《沉睡在有你的彼岸》


 序

想起当初最纯净的你，我总会不自觉的鼻酸

    我要谢谢拿给我星星糖的你，

    是你告诉我，甚么叫做希望。

    ──献给曾经受伤过的人，让文字为你抚去伤口。

 Chapter1-1 星星糖的寄託

    我跟穆楠不约而同的停留在教室旁的男厕前。

    男厕又传出抽搐般但又被压抑住的哭声，不用经过大脑思考都知道发生甚么事情，陈文仪、梁凯承那一群人刚刚正有说有笑的从我们身边经过，看他们得意的大声讨论，一定又在欺负他们眼里的讨厌鬼──谭昱恒。

    他在我们班平常都不太说话，总是缺乏自信的游走在边缘，也不知道谭昱恒是哪个地方碍到他们的眼，每次欺负人就只欺负他。

    陈文仪是我们班的大姐大，听旁人说说她爸爸是当地的流氓，学校附近的街道全都归他们家管理。

    曾经有一次陈文仪把教室的窗户故意打破，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家到底多有钱，老师把陈文仪叫去，还请她爸爸来约谈，结果隔一天学校每一间教室的窗户就换成高级的隔音玻璃，后来听说这些都是她爸花钱买的，也因为这一件事情让学校的所有人都对他们家族有所畏惧。

    大家都深怕自己惹到他们，就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忘记从甚么时候开始，她跟梁凯承好上，老联合起来欺负班里比较弱势的同学，特别是谭昱恒。

    聪明的地方用在不对的地方，陈文仪总是知道哪一天的午休时间老师会回办公室休息，所以他们都趁那个时候挖黑板沟的粉笔灰撒在谭昱恒的桌上，要不然就是拿奇异笔在他桌上写下一些笨蛋、丑八怪之类的字眼，偶尔把他的书包丢在学校后面的池塘里，笑着看他去捡书包。

    「陈文仪她们到底有甚么毛病啊！干嘛每一次都这样对待他？都已经这样持续两年多了，谭昱恒难道都不想转学吗？」穆楠气呼呼地双手插腰，面容不是很好看，「要是我一个礼拜我都受不了。」

    我将口袋的袖珍包拿出来准备走进去男厕。

    「卿枋，你该不会要去安慰他吧？」穆楠抓着我的手臂，然后朝着左右方向迅速望一眼，语气压低，「他们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不然我们也会遭殃的。」

    「我是班长，班里的同学被欺负我本来就有责任，陈文仪要对我怎样就怎样，她随意。」

    「可是她爸流氓耶，家世背景我们是比不过的，我们跟谭昱恒又不熟，不要因为他让我们陷入危险啦。」穆楠依然坚持不肯让我进去。

    我将她的手推掉，「你先回教室，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她几乎接近崩溃的差点没跳起来而已。

    「唉呦，叫我怎么先走啦！」

    我无奈的看她一眼，走进男厕。

    虽然嘴里那样说着，但穆楠还是跟着我走进来。

    我们随着哭声走到从右边数来第二间厕所前，声音变得大声些，可是很明显的是他为了不让自己的哭声太大，刻意用手摀住嘴，我伸手向木门敲两下，「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悲泣的哭声嘎然停止。

    半晌，门锁被打开，谭昱恒从里面弯着腰走出来。

    夏日炎炎，厕所没有电风扇也没有抽风机，见他整头黑发都湿黏黏的贴在皮肤上，看来他已经躲在这里很久的时间。

    谭昱恒白皙的脸庞上有明显的两行泪痕，深黑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把手里的卫生纸塞给他。

    「把眼泪擦一擦，别让陈文仪他们看到你的样子。」

    谭昱恒从淡蓝色的袖珍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动手把脸上的泪水擦乾净，可就算怎么擦也擦不去那深刻的泪痕。

    「谢谢。」他的声音很虚弱，看来对刚刚陈文仪对他丢垃圾这件事情他还心有馀悸。

    每当看见他这样心情不知道就会变得沉重，也许是因为自己永远只能当一个旁观者，自己是懦弱的，虽然有勇气走进来递给他一包卫生纸，但是却没有勇气拉着他的手走出厕所。

    因为自己内心也害怕着自己成为他们下一个猎物，他们就像森林里残忍凶狠的狩猎者一样，静守等待同类出现，一起捕抓。

    穆楠摇着我的衣角，她不安的频频往厕所外看，她是害怕他们会走回来找他，「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不然等一下被陈文仪她们那一群看到我们跟他走在一起，我们就完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她说的话，因为她说的对，如果我们要是被他们那一群恶霸看到，我们就会像他一样，陷入无止境的地狱之中。

    他站着却摇摇欲坠，苍白的嘴唇紧紧闭着，彷彿下一刻就会昏倒，离开之前，我转身轻声对谭昱恒说，「多保重，一定要坚强。」

    ★★★

    回到教室，陈文仪跟梁凯承正坐在课桌上大谈他们刚刚是如何把垃圾袋塞到谭昱恒的衣服还有嘴巴里，以及他是如何死命的挣扎，乾呕吐出那些胃液的。

    班里一半的人都兴致勃勃的坐在他们旁边听，彷彿他们在开正经的演讲会。

    倏然，我看见谭昱恒正从后面狼狈地走进来，不只我看到，全班的眼神都飘向他，他走路走得很慢，而且一跛一跛的，仔细一看他膝盖有淡红色的擦伤，看来应该是陈文仪强迫他跪下所导致的。

    「呦！我们的玩具回来啦，真惨啊！谭昱恒你爸妈看到你这样会不会认不出来啊？」陈文仪一言一语的全都是恶劣、讽刺的话语，「应该是认不不出来吧？谁会想认一个这么噁心的儿子啊？」

    「大家快看，他那是甚么走路姿势啊，丑死了，喂！谭昱恒都国中了，连走路都不会啊？婴儿走的都比你好看。」此话一出，又是一阵轰隆大笑。

    坐在他们周围的那些人全部一起朝笑，就像是在看马戏团表演一样，每一个人的嘴脸都是如此噁心。

    「你们都没有看到他在吐那些汁液的时候有多噁心，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唉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个臭味，你们知道的，噁心人吐出来的东西碰到皮肤可是会腐烂的。」梁凯承一边说着一边捏着鼻子，让人看了都能感受到那种噁心。

    当说到酸酸的味道时，那边所有人都露出厌恶的嘴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谭昱恒没有理会他，还是一直低着头走着。

    梁凯承似乎对谭昱恒这样的态度感到相当不悦，他随手拿起一瓶水就想往他身上丢。

    心中那座火山即将喷火，但是我不敢让它爆发的太醒目，我迅速的站起来，以班长的身分环视全班同学，班上也瞬间安静，「上课了，大家都回座位吧。」

    但这一举动还是惹来陈文仪他们的不爽。

    「胡卿枋你干嘛啊，正精采耶，你不要来乱啦。」陈文仪嘖一声，大声地继续对我咆啸，「以为你是班长就了不起吗？我才是这个班的老大，你算哪根葱？」

    我用力拍桌，但语气依然保持冷静，「闹够了没？陈文仪你别在上课期间来这一套，我是班长，请你尊重。」

    穆楠害怕的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地说着，「卿枋，你别跟他们起衝突啦，被老师看到就完了。」

    「叶穆楠，你的好闺蜜是住海边吗？管到这里来了，胡卿枋你还是好好当你的模范生、好班长吧，别多管间事的出手相救，没有人会感谢你的。」梁凯承身边跟随的一名男同学大声地咀嚼着口香糖，「谭昱恒你管了以后你就死定了。」

    谭昱恒丝毫没有一点力气来理会我们的争吵，他静静的坐下。

    「人家都不领情了，你就别在逞英雄了。」陈文仪从桌子上跳下来乖乖的坐回椅子上，「都回去吧，在老师面前还是不可以太嚣张的。」

    我冷漠的望着陈文仪，心中那把气在闷闷的燃烧着。

    大家听到陈文仪说的话，自讨没趣的都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等待老师前来。

    我偷偷望向谭昱恒，他将我那包袖珍包收进抽屉里并拿出课本，但翻开课本那一霎间，他的表情又沉下去，看来又有人在他课本里画画。

    「陈文仪他们又欺负谭昱恒了？」

    萧任燁满身大汗，喘着气，手里拿着运动饮料在我旁边坐下。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从幼稚园一直到现在国二，都很恰巧地跟我在同一个班上。

    他也是我们国中排球校队的成员，从小运动细胞就特别发达，阿姨总是想让他将来成为奥运选手，替国家争光。

    学妹们也很痴迷他的外表，总是到排球场看他打球，殊不知萧任燁就只是一个很跩很爱玩的人。

    「既然知道就不必多问了，多说了你也帮不了他。」我也把下一堂要上的国文课本拿出来，馀光看到抽屉那包用塑胶袋封住的巧克力麵包，我把它拿出来丢给萧任燁。

    「这是我妈给你的，昨天她去逛超市多买的，给你当点心吃。」

    萧任燁接下麵包一脸开心地朝我笑，「替我谢谢阿姨。」

    我看他，「你不是住我家楼上吗？自己下来说。」

    「我肯定会下去的，不过你最近是不是那个来啊？脾气好差啊。」萧任燁吃着巧克力麵包一脸满足的样子，「唉，怎样，考试考不好喔？考试考不好又没有关係，对不对？下一次才有进步的空间嘛。」

    刚才才发完陈文仪的气现在又来一个白目的，我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你可不可以闭嘴？很吵。」

    萧任燁才不是一骂完就会立刻闭嘴的正常人，他无视我的话，继续说着他的话题。

    「今天喜欢我的那个学妹又来找我了，你猜这一次她带甚么好吃的给我。」萧任燁很快地就把巧克力麵包给吃完了，他将垃圾全都塞进书包里。

    他从小时候就这样，讨厌走到垃圾桶丢垃圾，所以每次都把垃圾丢进书包带回家。

    喜欢他的那位学妹名叫江晴臻，是国一的学妹，她暗恋萧任燁已经是眾所皆知，她也是萧任燁粉丝团的老成员及团长，光是这一年多来就不知道送萧任燁多少东西了。

    「我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

    「猜一下嘛，快！」

    被他卢到快失去理智只好随便猜一个，「亲手做的蛋糕？」

    他贼贼的笑一笑，「错，是亲手做的巧克力麵包。」

    又是巧克力麵包。

    「好吃吗？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很好吃啦。」我随便应付他。

    「一开始我觉得还蛮好吃的，可是吃到后面它的巧克力酱放太多，有点反胃。」萧任燁的动作跟表情根本在模仿美食专家，「不过整体来说还可以，毕竟是学妹亲手做的，我还要要捧场一下。」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开始感到刚刚的话题都是废话。

    「就是，我答应她告白了。」

 Chapter1-2 星星糖的寄託

    将脚踏车的立柱熟练的踢起来，然后快速的拖出来，抬眼看到谭昱恒驼着背，双手紧紧贴在双腿旁，依然沉默的低着头。

    「有事？」我不耐烦的问。

    谭昱恒完全没被我的口气给吓到，反而他露出靦腆的微笑，「那个卫生纸很谢谢你，也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我真的很感动，不过以后还是别为我挺身而出了，我担心他们会伤害你。」

    原来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我也很明白的说，「陈文仪她目前还不敢对我怎样，况且的确是他们太过分了，她们本来就不应该随便的欺负你。」

    「这糖果送给你吃。」他将手掌举出来，手掌心放了一小罐用塑胶瓶装的繽纷糖果。

    我将罐子接下来看里面是七彩顏色的星星糖，它们很精细，小巧玲瓏，摇动还会发出沙沙的小碎声。

    我不解的问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他始终没有抬头，他总是皱眉的淡淡说话，「妈妈说如果不快乐或是你有想感谢的人都可以吃星星糖，因为星星糖有很多顏色，虽然味道都相同，可是只要挑选自己喜欢顏色的星星糖，任何人的心情都会瞬间变得很美丽。」

    谭昱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展眉的，是幸福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可以理解他妈妈对他说的话，虽然应该只是唬唬他，可是能让他这么开心的说着，那表示星星糖对他真的有效。

    「所以你才一直没选择离开这里是吗？这个令人恐惧的学校，你说只要吃一颗星星糖心情就会变好，所以陈文仪欺负你之后你就会挑一颗你最喜欢顏色的星星糖来吃，吃完了你就可以原谅他们了，是吗？」

    他看着地板，可是我有看到他嘴角缓缓地扬起，「对，我喜欢吃星星糖来改变我的心情。」

    「为什么想给我试？」我不明白的看着他，「只单纯因为我替你说话？」

    「因为班长从以前就总是绷着一张脸，让人很有距离感，所以我就想要让你试一下星星糖，希望可以改变你的心情。」

    从以前看起来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从以前我让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吗？很有距离感。

    此刻的心情不好是因为刚刚听到萧任燁答应江晴臻告白的事情让自己不自觉心里感到苦涩，而这些苦涩不知不觉中就呈现到脸上吗？

    算了，反正那傢伙喜欢谁，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係。

    「星星糖这么多顏色，那你喜欢什么顏色？」我问。

    「黄色。」他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

    「为什么？」

    「那是希望的顏色。」他含笑，「和煦的希望，是我内心的寄託。」

    那个纤瘦的他总是脏兮兮的，有时候经过他身边总会忍不住摀起鼻子，因为他总是去后面那个不知道几百年没清洗过的池塘捡他的书包，因为陈文仪，他整天都很臭，就算用很香的沐浴乳还是掩盖不住那燻鼻的味道，可是就算是这样，他却是全校里心地最香最乾净的那一个。

    或许是唯一一个。

    出神的望着手里那一罐充满繽纷顏色的星星糖以及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忍不住的在心里骂着这个懦弱、不敢为他挺身而出的自己。

    我朝着他露出淡淡却复杂的微笑，哪怕他低着头看不见，我也想试着给他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你的糖果，我会记住你说的，也会好好吃的。」

    ★★★

    「我回来了。」

    一回到家就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洋芋片，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傢伙是谁，从小到大都凭着自己父母工作忙碌没时间回家的理由来我们家蹭吃蹭喝的。

    虽然一开始有点讨厌，但是不知道何时开始，我们家渐渐习惯餐桌上有他的存在。

    我们对他的感觉也就从邻居转变成家人。

    所以很自然的只要他没下来吃饭，我就会多想一些，想着今天他有什么事情耽误到，所以没有下来吃饭。

    妈妈跟爸爸也会很习惯的叫我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没下来吃饭。

    「回来啦，怎么这么晚？是不是交男朋友偷偷约会啊？」萧任燁正悠悠哉哉的看着蜡笔小新，顺手向我打声招呼。

    我看着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东忙西的，我把书包丢在他的身上，「男朋友你个头，怎没去帮我妈帮忙煮？有女朋友就这样啊？没礼貌。」

    我倒一杯水咕嚕嚕的喝完，真渴啊，这种炎热的天气。

    「我也想帮忙啊，可是我膝盖的旧伤復发，站不住，所以阿姨就让我在客厅休息囉。」萧任燁那口气说的好像自己情有可原似的，「而且我是给阿姨掌厨的机会，我怕你吃到我煮的菜会爱上我，从此离不开我的美味佳餚。」

    我冷漠的盯着他，「疯子才会爱上你煮的菜。」

    「明明就对我煮的菜念念不忘，何必逞强。」见他那一副嘴脸就想往他脸上搧下去。

    「坐过去一点。」我把他稍微推过去，坐在他的旁边，拿起遥控器把蜡笔小新给转到哆啦a梦，蜡笔小新有甚么好看的，哆啦a梦神奇的道具好看多了。

    「干嘛把我的电视切掉？」他坐起来气呼呼的询问。

    「因为是我家的电视啊，你要看不会回你家看喔？」我将遥控器握的很紧，表情从容的盯着电视萤幕看。

    「我先来的耶，而且我生日比你多两天，小的就是要让大的啊。」萧任燁只要抢不过我就会把年龄这种事情掏掏出来。

    从小到大都这样，幼稚的要死。

    「那你怎不说大的要照顾小的，反正我不管，我家电视我做主。」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漾着微笑，「小枋去洗个手，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小燁你也去洗手。」

    听到妈妈的话，这时他才一脸不甘愿的站起来走去厕所。

    我站在厕所门口，抱胸的望着镜子里的他，「不是说脚伤復发，我看你走的挺顺畅的啊？完全看不出脚疼。」

    「是男人就必须坚强，怎么可以让你看出来，我这是强忍疼痛。」

    完全听不下去一字，我走进厕所洗手，「本想等一下帮你贴个药膏，然后替你盛饭的，既然能忍住，那就免了吧，男人就是要帅气，怎么可以软弱呢。」

    未完全说完他就手压着我的肩膀拼命哀号，「哎呀，我的膝盖怎么突然这么痛？快扶住我，我膝盖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小枋我好痛！」

    我默默的偷笑，但面对他依旧保持冷漠，「没有用，叫学妹送你去医院吧。」

 Chapter1-3星星糖的寄託

    洗完碗筷，跟平常时间一样坐在书桌面前，我从书包拿出谭昱恒给我的那一瓶星星糖沉思很久，回想起他当时嘴边的微笑，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呢。

    他平时总是低头沉默，安静的坐在角落，就像是刻意将自己隐身一样，只要隐藏自己就可以减少自己被欺负的机会，伤害也会减少许多。

    因为被陈文仪盯上，所以国中这几年没有人敢跟他当朋友，就算有那个心，但只要一想到如果跟他成为朋友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也会遭受到跟他一样的待遇，大家都还是会选择能保护自己的那条路，并且放弃伸手拯救他。

    而我就是那样软弱的人，无法勇敢出面保护他的人。

    心中时常也想着如果自己可以勇敢一些，是不是谭昱恒受的伤害就会减轻一点，可是每当鼓起勇气要出面对抗陈文仪时又害怕的只能以班长的身分保护他。

    班长这个职位就像是我的绝招一样，只要遇到任何事情它都会是我最好的挡箭牌，包含像今天一样命令陈文仪。

    「这什么？」稍微一失神，手里的小瓶子就瞬间消失，转身萧任燁手指间正拿着星星糖的瓶子疑惑的看啊看，「你不是不爱吃糖果？干么买这个？」

    我起身赶紧抢回来，收进我的口袋里，「人难道会一辈子一成不变吗？话说，你不是回家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你果然忘记了，胡小姐，你不是要帮我上药膏？我可记的一清二楚喔。」他将药膏举在手上，一脸纯真的笑着，「还有，这笔记给你。」

    我带着疑问的接下蓝色笔记本随便翻一翻，里面无疑问就是一些简单的课内内容，整本略略翻过后又翻到封面的地方，上头写一个名字，「李嘉豪？你拿他的笔记给我干么？」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考试考不好的关係，所以我这好兄弟特地找我们年级的超级学霸借他的武功秘笈来给你参考，我知道你是我们班的班长，所以拉不下脸去跟同学借笔记，所以我就厚脸皮去替你借啦，怎么样，我这兄弟做的挺好的吧？」

    听他说完我倒是觉得有点对他亏欠，毕竟心情不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的成绩退步，我也不应该把我不好的心情都出气在对他说话的口气上。

    我将李嘉豪的笔记举在手上微笑望他，「谢啦，我会认真看完的。」

    「谢我的话就替我擦药跟贴药布吧。」他无奈地叹一口气，「看来这几天可能都要跟教练请假了，比赛就快到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復发。」

    我把他手里的药膏统统拿过来，然后拉着他到我的床上坐下，「别想这么多，万一你撑着旧伤上比赛也不能拿到好成绩，不如先好好让伤这几天恢復，下週再练习也不迟啊，哪有甚么事情比健康更重要的，话说，怎么快就洗好澡了？你不是才刚回去。」

    「男人洗澡哪有你们女人这么麻烦，洗脸、洗头、护发，然后再洗澡，最后去角质，我不用，我直接一罐用到底，不用五分鐘，整个程序完毕。」

    「哪这么多废话？」我也坐到床边，「脚放上来。」

    他像大爷似的，把脚放在我的大腿上，我看一看他膝盖四周果然有点红肿，这膝盖已经很久没听他说过。

    国一时，有天他一如往常在练习排球，他一看到球过来立刻跳跃要击球，却不甚落地没踏稳，双膝受到强烈的压迫，就连脚跟都受伤。

    住院住了两三天，还记得都是我在服侍他，真觉得他受伤那几个月宛如地狱，由于他身边没有人可以照顾他，所以住院那段期间也都是我和妈妈轮流到医院照顾。

    出院不是新的开始，是另一个炼狱的开始，我一下子替他拿东西，一下子扶他上楼，简直被他当成免费的佣人。

    蜡笔小新的主题曲开始拨放，那个是萧任燁专用的电话铃声，已经用了三年从没换过，我觉得一个国中生用那种铃声很幼稚，所以我都会命令他在外面一律手机调震动。

    他接起电话开始聊开，看他那幸福的表情应该就是女朋友了。

    我安静的坐在旁边认真替他抹药，他居然越聊越有劲，甚么话题都扯开，眼看这一聊就十多分鐘过去，听他一下子傻笑一下子大叫的，被吵的我有些不耐烦。

    我用脸部表情叫他把脚拿下去，拿起便利贴上面写着：我要读书了，回去，还有，你女朋友很吵！

    我将便利贴举在他的眼前，顺便用唇语要他滚，他看完停顿一会便站起身朝我比个ok的手势。

    那电话跟女朋友的话题可没结束，一路笑咪咪的关起门走上去，连个晚安都没说。

    他这一走房间果然安静不少，这栋大楼隔音不好，有时躺在床上还能听见他走楼梯的声音。

    「会不会交了女朋友更傻了啊？」我无奈的自言自语。

    刚从房间走出来，与平时一样，萧任燁早就已经坐在客厅，他一脸开心地朝我挥手说早安，只是刚起床那眼睛看见的都是模糊。

    在一片模糊之中，我看见他身穿合适身材的蓝白相间运动服，我才猛然想起今天下午有两节体育课。

    我垂头看一眼我刚穿好的制服，烦躁的揉一揉头发又走回房间。

    关上门那霎那，我似乎听见非常小声的一声嘲笑，「果然是笨蛋。」

    我深深吸上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口气给嚥进肚子里。

    将脚踏车的立柱踢起，我带着睏意把脚踏车拉出那一排车阵，萧任燁也一样，我们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昨天有些失眠，脑海里填满了谭昱恒给我星星糖的那一幕，一直倒带也一直挥之不去。

    谭昱恒当时的表情……真的很幸福呢。

    萧任燁忽然的拉住我的衣领，两个方向產生衝突，这一扯差点勒死我，「萧任燁，你干嘛拉我？」

    他扯一扯嘴巴，「红灯，果然是笨蛋。」

    往前一看果真的是小红人的警告标示，因为无法反驳所以乖乖的闭上嘴巴，可恶，又有一次机会可以被他笑。

    等待红灯转为绿灯，当小红人变成小绿人我们又推着脚踏车前进。

    「欸，我觉得江晴臻其实蛮可爱的，昨天我们聊天聊到快十二点，而且这中间我完全没有觉得厌倦还是想睡，她说的话题虽然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但是在她嘴里说出来的我都觉得很有趣，而且觉得好像跟我挺合得来的，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他说得很享受，一早就讲这些令人感到讨厌的话题，真想把耳朵的洞给塞起来。

    一路上我完全没有说话，并且选择性的把讨厌的话题给从我耳边删除，他自己在旁边唱独角戏，还唱的挺认真，挺开心的。

    最后我终于受不了的停止前进，我带着一些抱怨说，「拜託你，就一秒鐘，能不能别一直谈你那个女朋友？在你眼中女朋友很可爱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要讨论这个话题，我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听你分享这些。」

    萧任燁眼里的惊讶我看在眼底，我故意忽略掉他眼神里的受伤，我拉一拉书包继续走，没多久他又跟上来，语调降低不少。

    「我是开心嘛，她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我自然会兴奋一点，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能分享的也就你最能守秘密，我不跟你说我还有谁可以说啊？话说，你似乎心情还是不太好喔？」

    「我心情不好关你甚么事？」我迅速的转过身瞪着他，没由来的，只要听见他讲到江晴臻心情就会不自觉的感到暴躁，也无法控制。

    萧任燁双手像是投降似的举着，「好啦，我闭嘴，别生气了啦，人家都是更年期脾气暴躁，你怎么不一样啊？我不管说甚么你都生气。」

    「还不闭嘴？」

    这一瞪，他总算是安静，走入国三教室的区域，就听见有人在喊我。

    「卿枋！」是穆楠。

    穆楠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脸色不是很好看，而且还喘着气，「陈文仪又在欺负谭昱恒了，你快去看。」

 Chapter1-4 星星糖的寄託

    「叫你起来呢，还不给我起来？」刚衝进教室就听见陈文仪气愤的声音，梁凯承一群人站在谭昱恒位子旁大声的咆哮，「把他拉起来。」

    说完，梁凯承跟几位同学就以相当暴力的手劲将谭昱恒拉起来，他低着头脸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所有的人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我跟穆楠也一样。

    「又变成哑巴了啊？我在问你话呢，昨天叫你在校外等我们你跑去哪了？」陈文仪手里拿着课本一直往他头顶拍，越打越大力，毫不留情。

    之后又往他侧脸重重的打过去，「回答啊？」

    「我忘记了??昨天。」谭昱恒撇过脸淡淡的说着。

    陈文仪扯着嘴角冷冷的笑着，像是听见笑话一样，「忘记了？平时都不会忘记，怎么昨天就忘了？快说，昨天找谁去了？该不会??你跟我们班里的谁去约会了吧？」

    说这句话时陈文仪带点玩弄的笑意环视周围的人，还随意的指点班里看热闹的女同学。

    「是你吗？」她又看旁边的另一位，「还是你？」

    两位女同学被突然的点名给吓傻了，拼命的摇头否认。

    就像是导火线被扯断，肢体尚未听从大脑指示就已经自己行动。

    我推开前面的同学走到陈文仪的面前将谭昱恒拉起来。

    「没事吧？」我看着谭昱恒的眼眸。

    他向我摇头，在他皱起的眉宇和眼圈子里我看见他的担忧。

    我态度转为严肃，「陈文仪，你还真是越来越超过，他去哪里关你什么事情？你有需要在大家面前这样打他吗？」

    陈文仪态度轻浮，对我站出来的反应是如此可笑。

    「胡卿枋，昨天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别对他有太多的同情，他就是一个可以任我们玩耍的玩具而已，你对他投入所谓的友情、同理都是没有用的，贱人生出来的孩子凭甚么可以得到快乐跟幸福，谭昱恒，你跟那个贱人应该都清楚这个事实。」

    「那你又凭甚么去糟蹋他的幸福？难道他可以去选择他要在哪一个家庭出生吗？他难道一出生就必须看你的脸色去过日子，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为甚么？」我无法理解陈文仪所想的暴力辩解，「谭昱恒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从国一到现在也够了吧？陈文仪，要闹也别太超过。」

    陈文仪双手抱胸，双眼锐利的朝着我走来，一步步的逼着我倒退，「别这么爱帮别人逞英雄，总有一天会遭殃的。」

    对上她的眼睛，我屏住呼吸吞了一口口水。

    那是多么势力的眼睛，一个眼神足以抹杀掉我所有的力量。

    她转身离开教室，所有人觉得没意思的也渐渐散去，我杵在那儿久久无法移动我的双腿，直到穆楠喊我才恢復精神。

    我转向谭昱恒，他苍白的脸上有许多淡淡的粉色，嘴角都被打到破皮，从刚才到现在我觉得我好像所有的爆发力全都被耗尽了一样，连呼吸都很吃力。

    「你、你没事吧？」他抖着声问着，我看着他轻轻皱起的眉头，垂眼的模样，有些觉得心里头刺刺的，明明是这么善良的人，但却要遭受这样的灾难。

    「以后遇到这种情形也要像今天一样忍住眼泪，知道吗？」

    他苦着脸朝我点头，「知道。」

    我朝他露出疲惫的笑容，「回去上课吧。」

    ★★★

    下午的两节体育课在体育馆里进行，不过因为是夏天，雷阵雨过后里面就变的很闷，学校没有经费在里面添加冷气，想着反正篮球已经考过，老师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于是我独自一人走出体育馆，来到大楼后的湖泊，那里其实也没什么人会来，因为这里几乎都荒废了，湖泊里全都是满满的青苔跟落叶。

    有时候，如果不想上课我就会偷偷翘课来这里坐着，这里很安静，很适合休息，看着毫无波澜的水面不知道为何心里也会平静一些。

    我闭上眼睛，想让那些烦躁的事情通通离开我的脑中。

    「胡卿枋。」

    才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是谭昱恒。

    「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哪能为什么。」

    他笑一笑，我下意识的往他全身看，他下半部的衣服跟裤子全都是湿的，手里提着还在滴水的书包，我想我已经猜到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又把你的书包丢进水里了是吗？」

    「我已经习惯了，无所谓。」谭昱恒将书包垂直的放下，他随地而坐，我没有坐下，因为对于今天早上的事情让我对他產生一点畏惧。

    他抬头朝我缓道，「昨天我随便的就去找你，对不起，差点就害到你。」

    我摇头，「没事，我本来就看不惯他们这样随便的欺负你，明明你也没有惹到他们，他们却这样残忍的对待你，我没办法让这种霸凌事件在我眼里出现，既然出现我就要想办法去处理它，要是让我故意假装看不见，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讨厌我自己。」

    「谁都不想参与这样的事情，要是我是观看者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在旁边看着，因为这样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选择。」谭昱恒朝着我露出灿烂的微笑，我却看出隐隐的苦涩。

    我低头捡起一颗造型奇怪的石头往水面上丢，「谁都不想参与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话听起来好不舒服。」

    「确实不太舒服。」他语气变的坚定，「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倒下，因为我心里有事情支撑着我活下去。」

    「什么事？」

    「我妈妈的生命，我妈妈在我国小的时候被诊断出癌症，我完全看不出来她对面这个疾病时的害怕跟挣扎，她一直保持冷静的态度持续在接受治疗，直到三个月前才放弃治疗，现在住在安寧病房，靠着止痛药努力的延续生命，我妈妈一直都是我坚强的后盾，哪怕总有一天她有可能离开我，我都不会害怕，因为她一直活在我的心中，支持着我，守护着我，所以为了她我会活得更好。」

    看着他我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你似乎跟昨天不太一样。」

    谭昱恒朝我一望，「乐观很多是吗？」

    我没有否认的点点头，「到昨天为止的你遇到这种事情都满脸泪痕，但是今天却不一样，陈文仪怎么打你，你竟然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

    「是吗？大概是心态更新了，所以态度就截然不同了吧？昨天我答应我妈妈，绝对不会再哭了，因为我哭她会担心，所以往后如果他们在以一样的态度对待我，我也会坚强的面对，世界上最爱我的妈妈如果不希望我哭，我是不会哭的。」

    「你真的很爱你妈妈呢，可以因为她改变。」我随手拿起石头丢着，「可是你难道没想过要试着改变现况吗？你妈妈知道你在学校的情况吗？」

    他摇头，「我不敢让她知道，她知道也没有用，因为她也无能为力，所以这种事情就别在她面前提起了，不过我会试着改变现况，我要去北部念书，远离这里，带着我妈妈离开，我们就快要毕业了，高中后我就不会再回来这里了，毕竟这里没有甚么值得我留恋的。」

    「这里对于你而言应该只有充满痛苦吧？」我酸涩的微笑，「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崩溃的，我没办法像你一样这样忍受。」

    「到昨天为止是。」

    我望着他，不明白他所说的意思是甚么。

    「直到你拿卫生纸给我的那一刻前，我都觉得我在学校好像存在的毫无意义，我个性比较内向，所以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人愿意跟我当朋友，所以在同儕这一方面我已经彻底的放弃了，所以本来想好好的像普通学生一样认真念书，却被视为眼中钉，所以也无法好好的专心上课，书本买来就会被丢进水里，明明我来学校是为了读书啊??可是谢谢你，这几天因为有你的出面，我觉得我好像在一片黑色当中看到一点顏色，就连星星糖吃起来也好吃不少，虽然我们可能无法成为朋友，可是还是很谢谢你。」

    听见他真诚的声音与告白，心底有一层的冰山正在渐渐融化，看着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我拉开一抹对我而言是解放的笑意，「谁说我们不能成为朋友的？」

    谭昱恒依然皱着眉头，或许是阳光过于刺眼，或许是心中的同情昇华为友情，在这温和且安静的大楼后我与他对望很久，我将手掌摊开，他昨天给我的星星糖罐子倒映在他眼里。

    我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会保护你。」

    往后某一天，当我忆起这段告白时，我很后悔，后悔自己妄自给下的无法做到的保证。

    阿恒，我是真的后悔了。

 Chapter1-5 星星糖的寄託

    「你怎么在这里？」我推着脚踏车走出校门口，看见萧任燁连同他那辆蓝色的脚踏车站在那里，看起来似乎在等人。

    我停下来看着永远都带着笑意的他，望向他的脚才想起他旧伤復发，「你跟教练请假了？」

    萧任燁一脸不正经，「早就请好啦，对了，今天晴臻问我可不可以陪她去看场电影，她说她心情不是很好，所以麻烦你今天替我跟阿姨说一声，我今天就不去你家吃晚饭了。」

    我怔怔的凝望他，一时之间我居然忘记要回应些甚么，心情没由来的感到失落，我紧紧咬着牙齿，有一瞬间很后悔自己为何要主动的停下来听他这些话。

    如果知道我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我就不会像个傻瓜一样停留，我调适好自己的情绪以后又故作轻松的对面他。

    「那??回家必须安全把学妹送回家才能自己回来，知道吗？别让女孩一个人晚上回家，很危险。」我扯出笑，心却很酸。

    萧任燁又露出那一贯觉得我是傻瓜的弧度，「知道，你别太担心，而且我也不会让晴臻太晚回家，她爸妈一定也会担心的。」

    听见他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该再多说什么，「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也别太晚回家，别让我爸妈担心你。」

    「知道，回家记得要看路，红灯就要停下来，绿灯再走，知道没？」

    「不要把我当笨蛋一样看待。」我咬牙瞪他。

    他却笑的比阳光还灿烂，「不闹你了，注意安全。」

    走过他身边时忽然觉得我刚刚到底在干么？明明不喜欢萧任燁跟江晴臻在一起却还要他叮嘱他要安全的送她回家，刚刚说出那些话时的我到底是被甚么附身。

    明明喜欢他却说不出口，即便他现在成为别人的，自己还是因为面子总是僵持在原地。

    听见嘻笑声，我回头看，江晴臻已经站在萧任燁身边，她的身高不高，所以总是抬头看着比她高上许多的他。

    萧任燁亲暱摸着她的头，两人看起来很开心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直觉得萧任燁在我身边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是很自私的想法，他不会一辈子都陪在我的身边，我没有理由将他硬留在我的身边当我的家人，当我的出气筒。

    直到他们背影消失，我才继续前进，我的眼前出现一个人，我很意外这个人的出现，这个人我跟他并不太熟，应该说连一次说话都没有说过。

    但是全校都会知道他，他的成绩是完全可以保送最好的高中，而且外表长的十分清秀，连穆楠都总是会时不时的提起的人。

    此时，这样如大神一般神奇的人物竟然会站在我的面前，并且用炯炯有神的眸子盯着我。

    「李嘉豪？」连叫他的名字我都觉得很神奇，甚至有点颤抖。

    他如传说中的一样，脸部表情都冰冷冷的，寒的令人颤抖，我喊出他的名字他依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诡异。

    我礼貌的向他点点头走过他的身边，他却说，「一起回家吧。」

    「什么？」我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家也是这个方向，所以一起走吧。」李嘉豪又再次开口，沉吟吟的声音与他的脸还有一点符合，我还沉浸在刚刚他那句一起走吧，直到他有些不耐烦，「听不懂吗？」

    我推着脚踏车与他同步前进，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跟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走在一起就算再怎么胆大也会觉得尷尬。

    我时不时就朝他侧脸看。

    「为什么一直看我，很尷尬吗？」李嘉豪问。

    「很尷尬，我觉得我们应该不太适合走在一起，我们两个走了这么长的路，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上，这就说明两个安静的人是不适合站在一起的。」我很肯定的回应。

    他没有回覆我的话，看来应该是不想回应，于是我又找另一个话题，「话说，我们两个人应该没有说过话吧？你为什么会想要跟我一起回家？」

    「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应该不会有负担。」他说出这样令人不解的句子，我歪着头看他，他接着又说，「今天我看到你们班的情况，那种情况到哪里都有，不需要为了一个跟自己不熟的同学惹祸上身，而且陈文仪会这样对待谭昱恒有原因的。」

    听到又一个人这样说出这样如此置身至外的话，心中有又有一股气愤，「就算有原因又怎样，陈文仪就是不可以对他动手动脚的，不是我鸡婆，而是他们这种行为就是不合理就是不可以，他们以为谭昱恒是娃娃啊？想打就打，他也是有人权的。」

    「这就是我主动来找你的原因。」他的薄唇轻轻动着。

    瞬间我又被搞糊涂了，我皱一皱眉头，「什么原因？」

    李嘉豪难得一笑，橘色的斜暉撒在他身上，微笑也和谐许多，「我很欣赏你这种想法，在这所国中里都觉得霸凌这种事情是别人家的事情，从没有人愿意处理，大人总是用自己的方法来处理，却不知道其实那些方法对我们孩子而言只是抚平表面，真正的问题没有被处理，随着时间过去，只会腐蚀的越来越深。」

    「胡卿枋，因为这个原因，我对你感到兴趣，以后你就尽管放手去保护谭昱恒吧，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保护你们，像你这样的人必须要好好的保护着，如果连像你这样的人被因为受到伤害而逃跑，我想这所国中会变得难以想像。」

    听到他所说的这番话，心里就好像被治癒了一样，也许是终于找到有人跟我的想法一样，所以感到开心，李嘉豪看似漠不关心课业以外的事情，但是有着如此聪明头脑的人怎么会轻轻带过呢，他的正义，他的这一番说词都让我对他的好感逐渐上升。

    「所以以后你也会替我们挺身而出吗？」我问。

    「当然，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来找你。」他举起手看着手錶，「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愣住，「难道你不住这边吗？」

    李嘉豪淡淡的说着，「是为了跟你搭话我才说谎的，再说，你不是跟萧任燁交代要好好的送女朋友回家，女孩子太晚回家很危险，现在已经快六点，天色都暗了，我不得不遵照你的说法不送你回家，走吧。」

    多牵强的说法，我也没有拒绝或是反驳，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好，好到就算想起萧任燁跟江晴臻一起出去看电影的事情也觉得没这么难受了。

 Chapter1-6 星星糖的寄託

    我走在市立图书馆里寻找着自己喜欢看的书。

    假日我总是喜欢在愜意中度过，闻着书籍的味道会让人更沉浸在故事里，总是会在这里待到想回家时才离开。

    每次也会意犹未尽的借几本书回家看，这样从国小养成的习惯竟然已经无法改变。

    提着一大袋的书走在自己就算闭起眼睛都能安全回到家的的路上，一如往常的车水马龙，有时候会撞到忙着赶路的上班族，今天不一样的是对面走来了谭昱恒。

    他双耳戴着耳机，穿上休间的衣服，与学校中遇到他的感觉不太一样，在学校外的他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不一样，谁都不会知道他在那个如小型社会里的学校经歷些什么遭遇，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

    我主动朝他挥手，「谭昱恒。」

    原本在滑手机的他摘下耳机走向我，「班长。」

    我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上次在湖泊那你不是叫我班长吧？我记得你应该是喊我的全名才对，为什么又改回来了？」

    他摸摸头一脸羞涩，「只是怕你会觉得奇怪，叫班长比较好。」

    「我不会觉得奇怪，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叫班长有距离感。」

    「那我能叫你卿枋吗？」

    我点点头，这样叫我比较自在，「可以，那我要叫你什么？」

    他完全没有思考，「我妈妈都叫我阿恒，我也喜欢别人叫我阿恒，我觉得有人叫我这个绰号就特别亲切，因为是妈妈帮我取的，所以我很喜欢。」

    「是吗？那以后我就叫你阿恒，那你现在要去哪里呢？」我低头看着他手里拿的纸袋，「是要去还东西吗？」

    他微微将纸袋提起，摇头道，「我煮了一些汤要带去给我妈妈喝，我妈最近总是精神不好，老是睡觉，所以我才想说煮一些鸡汤给她喝，希望她能够恢復精神，这样她才能再陪我长一点的时间。」

    听到这样的话我替阿姨感到安慰，「你真孝顺，你妈妈能有你这样的儿子真的好幸福。」

    「孩子本来就是孝顺妈妈啊，对了，那你提什么呢？看起来很沉。」他指一指那个装满书的纸袋，「该不会是书吧？」

    「猜对了，我刚从图书馆出来就遇到你。」我沉默一下，「那个??我能跟你一起去看你妈妈吗？」

    ★★★

    对于安寧病房的认知我一直都以为是个死气沉沉，相当冰冷的地方，来到这里我才将这刻板且不实际的想法给通通清除掉。

    这家安寧中心虽然位于山上，交通方面比较不方便，但是相对于病人来说，在最后一哩路有绿色植物的环绕下更可以好好的放松、休息。

    「阿恒，你妈妈刚打完止痛剂，现在应该好多了，去看看吧。」一位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的护理师对着谭昱恒说着，他妈妈应该在这里住有一段时间，这里的人几乎都认得他。

    「谢谢。」谭昱恒很有礼貌的鞠躬。

    跟随着谭昱恒走进他妈妈的房间，一走进去立刻刺眼的阳光扑进眼眶，耳畔也流进类似钢琴曲之类的音乐，我微微的用手遮盖眼睛。

    这间房间被漆成黄色，就连窗帘都是淡黄色的，特别有朝气，眼前这个戴着毛帽，身穿病人装的女子应该就是他妈妈了吧，棉被上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几颗黄色的毛线，阿姨手中也拿着织衣服的用具，看来应该是要帮谭昱恒织一件毛衣吧。

    「妈。」

    「阿恒，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才来过吗？」谭昱恒坐在他妈妈的床上，他妈妈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温柔的抚摸谭昱恒的头发。

    「当然是想你啊。」谭昱恒紧紧的抱住阿姨，之后又放开，语气里满满的捨不得，「护理师说刚才才给你打止痛药，怎么样？现在有比较不痛了吗？」

    「好很多了，妈妈一见到阿恒就已经不痛了，对我而言，看到我的宝贝儿子比止痛剂还要有效喔。」原本两人对视而笑，阿姨却看向我这里，「阿恒，这位是？」

    我赶紧向阿姨打招呼，「阿姨好，我是阿恒的同班同学，我叫胡卿枋。」

    阿姨面带笑容的说，「你好，这是阿恒第一次带朋友来呢，阿恒，去倒点水给你同学喝，外面天气这么热，这个地方又这么偏僻，你应该很累了吧？」

    「不会，这里比山下凉快很多。」

    「那就好。」阿姨和蔼的点点头，「阿恒这孩子比较内向，不擅长交朋友，我本来很担心他上国中以后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个性被班上排挤呢。」

    我看着谭昱恒，他却依然面对着我微笑，我又看向阿姨，「放心吧，阿恒在学校跟同学都相处得很好，你不用担心，阿恒的个性虽然比较安静，可是就是这样的个性才让我这么喜欢他的，阿恒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谢谢你，以后也请多多照顾我们家阿恒。」阿姨的语气真的好温柔，难怪谭昱恒谈到阿姨时的表情与语气也那么柔和，「阿恒，带卿枋去外面走一走吧，妈妈想要休息一下。」

    谭昱恒朝阿姨点点头，「那我带她出去走走，走吧，卿枋。」

    我点点头，走出门时又回头望一眼阿姨，「阿姨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阿姨微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条线，「随时欢迎。」

    关上门我还是忘不了阿姨对我微笑的那一瞬间，刚刚我竟然说谎了，而且还是面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谎言。

    心中总觉得感到亏欠，他妈妈这么喜欢我，可是我却毫无害臊的将如此残酷的事情说的轻松，完全不顾及当事人的心情。

    我看着谭昱恒亏欠的说着，「对不起，在你妈妈面前说谎了，我是不想让她担心你才会这样说的，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他不但没有责怪我反而给我一个和悦的笑靨，「你做的很好。」

    「我？」我茫然的挑眉。

    「善意的谎言是不会有错的，它是很细腻的给予人们一个希望，有时候这种情况必须多点善意的谎言，它给予病人心灵上的安慰是我们无法体会到的，即使听到善意谎言的人知道这并非事实，可是她还是会愿意去相信，并不会因此讨厌说谎的那个人，所以我觉得你做的很好，谢谢你，没说出事实。」

    静静的凝睇他，总觉得心里有甚么东西正在流淌，有些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谭昱恒与印象中的他截然不同，不是那个胆小鬼，而是一个乐观的人。

    他展开眉头露出一排白牙，「为甚么哭了？」

    听见他这样说，我收起表情伸手抹一抹脸庞，果然摸到湿湿的液体。

    我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我竟然听他说话听到哭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

    「这卫生纸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上次我哭的时候你送我一包卫生纸，我能感觉到被安慰的感觉，这一次换你哭了，这包卫生纸给你，我不太会安慰朋友，但是我想这样应该可以安慰到你吧？」

    他的卫生纸也是蓝色的包装，听到他的简单逻辑，我突然的扬起微笑，「谢谢，的确有安慰到我。」

    「原来你也是一个爱哭的人。」

    我反驳他的话，「才没有呢，我是因为最近烦躁的事情很多，所以眼泪比较发达，不然你去问其他人，他们都说我是男人婆。」

    「你确实很仗义，不过仗义的人很多也是有权利哭的，别一直把看似坚强的模样展现出来，其实偶尔找个人发洩心情是很重要的。」

    他说得一副我好像有心事却自作坚强的样子。

    「我能理解你说的事情，不过最近我确实没遇到值得让我哭的事情。」我直说，「不管在友谊上还是亲情上，我觉得我都很好。」

    谭昱恒对于我的话没有多做回应，他嘴角悄悄勾起，「你是班上唯一会理我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常常笑着，因为你板着脸会让人觉得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或是遇到麻烦的事情。」

    我反问他，「那你呢？为甚么任由他们这样欺负你却不抵抗？让别人以为你很懦弱，输给一个女生，到底为甚么你要这样？」

    「因为这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道歉，我们之间有一些事情很复杂，因为这些事情我跟陈文仪產生一些误解，所以她才会这样对我的。」

    「你不打算跟她解释清楚吗？」既然有误会为甚么不说清楚就好，忍耐这么久任她欺凌，一点帮助都没有。

    「有时候解释也必须要误会者愿意听，不然都是徒劳无功。」谭昱恒淡淡地说着，却让我感到几分的忧伤，「天色也暗了，我得赶紧送你下山了。」

 Chapter1-7 星星糖的寄託

    秋意在九月底渐渐浮现，校园里的枫叶也渐渐变黄。

    自从在街道遇到谭昱恒以后，我们聊天见面的频率就越来越高，甚至连午餐都一起吃。

    不过也因为这样陈文仪跟梁凯承对我也越来越起恶意，有时候甚至在课堂上对我恶言相向，但我无所谓，因为谭昱恒因为有我跟李嘉豪的保护，至少不再受到那些伤害。

    跟谭昱恒找一个比较照的到阳光的地方坐下来吃午餐，经过这么多天还是有少数的人会在我们背后说悄悄话，我都全部无视，也告诉谭昱恒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没多久李嘉豪也端着餐盘在我对面坐下，这样的三人行已经持续两个礼拜，我也逐渐习惯他的偶尔出现。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拿起筷子夹起青菜往嘴里塞。

    我夹起一块笋子塞进嘴里，找一个关于他的话题，「恭喜你啊，市内的辩论大赛又拿到冠军，主任应该乐透了吧。」

    「这没什么值得恭喜的，从国一参加到国三，我早就已经无感了，只因为学校里没有其他人可以晋级决赛，所以才总是拉我去硬拿一个奖盃，说实话，我还真希望秽殷国中赶紧来一个辩论大师，学校赶紧把我换掉。」

    我叹一口气面对着他说，「只有聪明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像我们这种想要代表学校出去比赛都只是作梦，只是拿着志愿表就会被老师问东问西的来贬低我们的能力，我们就是没有你的头脑，所以你有学校这样栽培你，你必须感谢，知道吗？」

    李嘉豪浅笑低头继续吃着饭，「我一直都很感谢啊，只是必须要有新的挑战，不然重复的做一样的事情只会让自己往后退而已。」

    「那你想参加什么比赛？」我感到一点好奇。

    「不限制，能提升我能力的一切比赛都可以，我打算从我最拿手的化学考试先挑战，老师昨天有给我报名表，让我考虑要不要趁这机会测验一下我的能力。」

    「这有甚么好犹豫的，你刚有这个想法就有这个机会，当然不可以错过啊，你是我们国中成绩最好的学生，当然得为我们争光一下。」

    李嘉豪莞尔一笑，「那好，我下午就去交报名表。」

    停止这个话题后我们又安静下来，此刻谭昱恒忽然说话，「那个??」

    我跟李嘉豪都望向他，「怎么了吗？」

    「我妈妈住的那间安寧中心这礼拜日有办音乐会，你们要不要来？是请外面的地下乐团来演出，另外还有几段是请病人表演，我妈妈也会上台表演，真的很有趣。」

    谭昱恒笑盈盈的说着，可是还是看的出来他问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邀请朋友参加活动吧。

    李嘉豪率先答应，「这周末我都没事，我可以去。」

    谭昱恒更兴奋了，李嘉豪吃饱放下筷子，「你呢？能来吗？」

    看着谭昱恒如此期待我的回应，我当然不能拒绝，「当然，阿恒都这样邀请了，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而且我也很想看阿姨的表演。」

    阿恒笑得更开，同时也微微哽咽，「太好了！谢谢你们愿意来，真的??谢谢。」

    ★★★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等到我张开眼睛时已是一片漆黑，我在黑暗中摸索电灯的开关，开灯以后我在床上发呆一会。

    怎么会这么累？好像怎么睡都睡不饱一样。

    妈妈敲一敲门叫我起床吃晚餐，我昏昏沉沉的爬起来走到客厅。

    萧任燁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好要开饭，看到他那个样子，我揉揉耳朵想也没想的坐下。

    我习惯坐在他的旁边，他老习惯的盛好饭坐在沙发上看蜡笔小新。

    今天我没有跟他抢电视，反而这样正常举动引起他的注意。

    「这么难得不想看哆啦a梦耶，害我刚刚把遥控器握得这么紧。」

    萧任燁有时候还是很幼稚，幼稚的我很想动手教训他，可是现在与他已经不能再有拉拉扯扯的关係了。

    他已经是江晴臻的男朋友，有女朋友的男生都必须远离一些。

    「今天不想看。」我扒着饭回应他，「今天怎么没去约会？」

    「晴臻说她今天跟朋友要去吃饭，我不太想跟其他不认识的女生一起吃饭，所以我就先回来囉，好久没有吃到阿姨煮的饭还真怀念啊。」

    我无言的斜睨他，「也才几天会不会说得太夸张？」

    他假装认真的说，「一日如隔三秋啊，此时的我是心存感激的吃着你们家的饭，外面的什么义大利麵我都觉得没有阿姨煮的好吃。」

    妈妈端着一盘的水果走过来，笑咪咪的朝着他说，「小燁说话就是这么讨人喜欢，以后可要继续来这吃晚餐啊，我向你爸妈保证会照顾好你的，肯定不会让你饿到的。」

    萧任燁諂媚的拿叉子刺到苹果上拿给妈妈，「阿姨吃苹果，养顏美容，谢谢阿姨这些年的照顾，你瞧瞧我的肚子，我都快变成猪了，我妈上次才念我要我减肥而已呢。」

    妈妈笑的多开心，好像萧任燁这儿子说着甜蜜的话。

    「正值青春减甚么肥，帮你好好补一补在排球队里的劳累都不够了，还想让你瘦，我得找个时间跟你妈妈好好沟通沟通。」

    我无语的说着，「你不能这样宠坏他，他吃得已经够好了，瞧那肉，我怎么记得你教练上週才叫你减肥而已。」

    萧任燁装死的摸摸鼻子，「教练是说全部的人，又不是只有我。」

    妈妈撇撇嘴，「教练这样太过分了，正在成长的孩子怎么能节食，小燁明天阿姨要煮火锅，好好给你补一补，记得明天甚么约会都要排掉，知道吗？卿枋你也一样，明天记得准时回家。」

    我倒吸一口气，连一句话都听不下去，我站起身把碗筷放进流理台，萧任燁也跟我相同的动作把碗筷放进去，还顺道把碗筷给洗净。

    「今天你是跌个跤撞坏脑袋吗？居然会帮忙洗碗？」

    萧任燁把洗乾净的碗筷递给我，我没多思考的一一收下放进烘碗机里，今天的他实在是太可疑了，从以前到现在可没见过他整理过甚么家务。

    最后一个碗递到我手里，「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

    果然是有目的才会有奇怪的举动，有话还不直说硬是要拐弯抹角，装乖巧，我瞧着他看，「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李嘉豪？」

    这倒底是甚么问题??

    不过虽然愣住几秒，但还是必须保持冷静的态度，最好的问题就是开放性问题，我回问他，「为甚么这样认为？」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为何他会问出一个如此奇怪的问题，「因为在学校你跟李嘉豪还有谭昱恒都走的很近，而且每次都有说有笑的。」

    「照你这样推论的话，那你怎么不认为我喜欢谭昱恒？既然我们都三个人走在一起，一起吃午餐，那我也有可能喜欢上谭昱恒的可能性。」

    他连想都没有的直接把这个可能性抵抗掉，「谭昱恒不可能，他是陈文仪最不喜欢的人，你应该不会这么傻去喜欢一个被班上讨厌还有霸凌的人吧？」

    听到这些话，我顿时被惹火。

    「萧任燁，怎么连你都这样？谭昱恒跟你又没有接触，你这样说他是甚么意思？」我口气变得暴躁，但其实我没有想过要对他兇的。

    他似乎也被我的转变吓到，他双手举在胸前，姿态放低许多，「我这么说没有特别的意思，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之前好像跟他们没有甚么接触，突然变得这么亲密，我有一些讶异而已。」

    「那都要感谢你替我借的那本笔记囉，要不是你，李嘉豪这种传奇人物也不会注意到我身上来，谭昱恒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应该不用向你一一解释吧？」

    我说这些话其实是带一些气他的意思在，我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因为这样而產生一丝醋意，可当我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凭甚么要让他吃醋？

    我只是一个陪伴他长大的邻居，他凭甚么为我生气。

    见他沉默，不知道该说些甚么的表情其实我也很难受，我咬着牙故作轻松的拿抹布把餐桌的菜渍给擦掉。

    「我只希望你可以跟其他人不一样，就这么简单。」我把抹布置在水龙头下冲洗，「阿恒他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男孩。」

    他是我见过最乾净也最善良的男孩。

 Chapter1-8 星星糖的寄託

    礼拜日依照阿恒给的时间，我和李嘉豪约在图书馆前的公车亭集合，当我到时李嘉豪已在那。

    他不管站在哪里都是最醒目的那一个，举手投足的气质就是与眾不同，就好像偶像剧里走出来的那种优质男主角，带点忧鬱的男主角。

    看着他的侧顏，他的整个气息不知道为何有些阴鬱，犹如一座难以接近的冰山。

    我甩一甩头，不可能，他是高中最优秀的人，凭甚么要有忧鬱？

    「李嘉豪，怎么这么早到？」我露出笑脸朝他打声招呼。

    他耸一耸肩给我一道他也不知道的微笑，「我四点半出门，可能是走太快，所以才这么快就到。」

    「原来如此。」我轻轻的点头。

    「萧任燁那傢伙没跟来还真有点稀奇，他不是挺喜欢黏在你身边的吗？」李嘉豪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语气与平时一样没什么起伏。

    我佯装不知道的挑挑眉，「人不会永远一样的，他跟江晴臻交往后就比较少会跟在我旁边，其实这样很好，我耳朵比较清静，你也知道萧任燁这个人从前就很聒噪，一刻都停不下来，这样反而很好。」

    我低下头看着地面，越说越觉得胸口似乎有奇怪的东西在流动，而且这种感觉很难受，我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总而言之，就是怪。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他，也以为你会是他的女朋友。」

    这句话跟昨天萧任燁问的问题一样都让我无言以对，我看他一眼淡淡的微笑着，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万般纠结。

    我吸一吸这充满灰尘的空气，说出连我难以开口的话，「很多人这样说过，不过都是你们的以为而已，以为就只能是以为，不会变成真实。」

    于是虽然周遭吵闹，但我却感到沉静。

    李嘉豪似乎明白我并不想继续谈论萧任燁，于是转个话题，「我没想到礼拜日这个时候车潮会这么多，捷运也是，我刚才差点被挤出车厢。」

    他望着橘红的天空，而我也跟着望着，「像个傻瓜一样。」

    「什么？」他缓缓低眸看着我，那表情充满惊讶。

    我见到他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噗哧笑出来，「看看你那个经典的表情，天才，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叫过傻瓜啊？」

    李嘉豪从惊讶转为接受，他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也继续望着那片橘红天空，「全世界大概只有你敢叫我傻瓜，说实话，我真的没被叫过傻瓜，我以为我会很难受，但是我却不这样觉得，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我也是可以犯错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为什么被说傻瓜就是犯错？」

    「等你完完全全理解我，你就会晓得我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嘉豪并没有继续将话题延续，「走吧，谭昱恒还在等我们。」

    我似懂非懂的凝视他，最后还是无一解。

    ★★★

    阿恒带我们到靠近舞台的位子坐下，小小的安寧中心前方草皮摆设许多待会要表演的乐器，有吉他、贝斯、鼓还有钢琴。

    「我妈妈在那里。」阿恒指了指坐在舞台旁边的阿姨。

    阿姨今日穿着一身格外亮丽的浅蓝色洋装，脸上也抹着简单却不失礼节的妆容，她本身就是一位相当有气质的人，现在又特意装扮起来，一微笑起来连我都直直发愣。

    「阿姨真的长的好出眾，好漂亮。」我看着从刚开始就保持一贯微笑的阿姨说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病人。

    「我妈生病以前很喜欢装扮自己，听说她以前是一名空姐，但是后来因为些家庭因素就被迫要离职，再后来就遇上我爸??」

    想起当时陈文仪说的话，我忍不住的问他，「你们家跟陈文仪家到底有甚么关係？上一次陈文仪说的那些话又是甚么意思？」

    「她爸是我妈的初恋情人，也就是说，陈文仪当时口中所说的贱人指的是我妈，很惊讶吧？我跟她之间的关係竟然这么复杂。」

    我愣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恢復思绪后我疑惑的问，「但是初恋情人跟现在又有什么关係？」

    他原本要开口说话，但是阿姨的上台转移掉他的话题，他心情看似不错的淡淡一笑，「我妈要上台了，等一下继续跟你解释。」

    我点点头，也将心思灌注在阿姨待会的演出上。

    阿姨表演的乐器是小提琴，她将小提琴靠在肩上，右手上的弓轻轻的摆在弦上，她缓缓的闭起眼眸，深深的吸一口气。

    优美的旋律随着弓与弦的道道摩擦飞出来，就像是会跳动一样，每个旋律每个音符彷彿都跑到人们的周围，温柔有如被大地拥抱，音符轻挑的跳进耳畔，环绕整个大脑。

    在阿姨温柔的呵护下，我的眼神飘向阿恒，他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彩色的光芒，阿姨就像是他存在的一克灵魂，少许的一克却是支撑他最强大的力量。

    馀光，我看见黑漆漆的角落走来一个男人，他找个最靠边的椅子坐下，他身穿一件黑色的皮革外套，脖子还有手背上满满的刺青，看起来就好像等会会掏枪出来扫射我们的恐怖人物。

    不过仔细一看似乎有点眼熟呢。

    表演停止于最后一个优柔的音调，阿姨拿着弓的手随着喘气的身体移向身体一侧，她睁开眼睛朝着观眾们深深的鞠躬。

    大家都给予自己最热烈的掌声及欢呼，阿恒也一样，他笑得很开，手也是拍的最使劲。

    阿姨的表演长达十多分鐘，结束后，那个男人也离开座位。

    李嘉豪说要跟他妈妈通个电话，于是就暂时离开。

    阿恒带我到林子里的一处地方，他说那里极少人会来，所以聊秘密及心事是最好的地方。

    越过许多繁茂的杂草，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小溪，小溪里的水很清澈，可以很清楚看见月亮的倒影。

    我们随意的找一个空位坐下，这里真的好幽静，安静的彷彿这个地球只有我们两人还有陪伴我们的月亮。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太明白为甚么妈妈要对一个有妇之夫如此执着，明明我们也有一个很爱我们的爸爸，陈文仪的爸爸也有一个很爱他的妻子，这样有着爱存在的两个家庭难道不好吗？以前曾经好几次我都劝她放弃，放弃这段感情，可是她却怎么样都不肯放手。」

    「直到我国一的时候，她才说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个误会，因为这个误会使得两人的爱情最终以悲剧收场，多年以后，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再一次遇见彼此才发现其实自己爱的一直都是对方，我妈妈其实早就已经要捨弃这段感情，只是陈文仪爸爸不肯放手罢了，这件事情被陈文仪还有她妈妈知道以后，就一直对我们有很强烈的敌意，也就因为这样，我任由她欺负我都可以忍耐，如果这样她的心情能好受些，那没关係。」

    我的膝盖屈起来，眼睛总盯着小溪的石头，「听你说完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衝动，大概是你在说故事时我可以联想到阿姨的那种心情吧？阿姨是一个很心善的人，可是明明这么善良却得不到她想要爱情。」

    「明明彼此是相爱，现实的结果只能让这段感情与自己擦肩而过，这种无奈的心情我想我妈都压抑在心里面，可是她面对我时总是笑笑的表示自己有我就很满足了，我妈真的很傻。」说着说着，他笑了。

    原来相爱这件事情并不是只有双方有感觉下才產生的，而是必须要一起面临许多风雨，一起克服才能成为最好的爱情。

    我沉默许多忽然想起刚刚那个满身刺青的男人，「刚刚我有看到一个全身都刺青的男人，那个就是陈文仪的爸爸吧？」

    「没错，每一次只要我妈妈有演出他总会默默地出现，替我妈掌声，不能浮现在水面的爱那就只能默默的给予支持，我相信他们之间也有了默契，虽然她爸爸总是小心翼翼的出现，但是我妈都知道。」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的扬起微笑，继续听他述说他们的故事。

    「所以我妈积极的参与安寧中心任何的演出，除了是自己的兴趣外，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性就是他了。」他低眸无聊的拔着杂草，眼底那种说不出口的感觉渗透出来，「卿枋，这给你。」

    我低下头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摊开手掌一看是一颗淡蓝色的星星糖，这一次看到星星糖的感觉与上一次不一样，现在的我知道星星糖对于他而言是存在很沉重的重量，是他寄託的希望。

    「为何又给我星星糖，而且还是淡蓝色的。」

    「你不觉得淡蓝这个顏色就好像天空的顏色吗？刚才的话题有些沉重，吃下一些温和顏色的糖果，心中的沉重会减轻很多。」他朝我一笑。

    我将那颗淡蓝色的星星糖含进嘴里，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

    「我曾经看过一段话，它说如果把生活上的琐事都平分在心脏里，心脏将它划分为五等份，只要对生活上的事情有所失望或是绝望，心中其中一个等份就会枯萎消失，到最后一片枯萎就是人类最接近崩溃的时候，那个时候想要继续存活力量就会消失。」阿恒望着夜空长长的说着，语气尽是柔和。

    「那你觉得你心剩下几片呢？」

    他摇头，「不清楚，我很清楚的是我妈会是我心中最后的那一片，最后那一片会是心中最重要最能支持自己的那一块。」

 Chapter1-9 星星糖的寄託

    演奏会结束后，阿恒说他要帮忙收拾场地便让我们先回家，李嘉豪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于是我们就沿路聊天，聊聊他的比赛经歷，谈谈未来规划，只是在这些话题当中，我似乎都没摸到边。

    「对了，那时候你说被骂傻瓜等于犯错，是什么意思？」我们经过一家杂货店，我跟他各买一瓶原味奶茶，我插下吸管用力的吸一口，果然选择奶茶就是要这一味的。

    李嘉豪也喝起手上的奶茶，果然是男神连喝奶茶都像极一帧画。

    「教育问题，我们家三代都是医师，理所当然我以后的职业也会朝这个目标前进，所以我从小就被灌输两个观念，第一个就是要细心，病人在医生的手中都是相当重大的责任，所以我妈从小就教育我面对任何事情都必须用心对待，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我默默的在心里哇一声，虽然最近才熟识，但从国一开始就没听过他有犯过任何粗心大意的事情，听到关于他的事情都是表现良好、成绩第一等等事情，原来现在社会还有这种军式教育。

    「那第二个呢？」

    「就是你问的为什么我说傻瓜等于犯错，你知道的，医生这个行业很多都是高中成绩最优良的学生去唸的，我们家可不允许有成绩不好的人存在。」李嘉豪把最后一口饮尽，捏成一团。

    看不出来原来资优生也有觉得烦恼的时候，但是出生于这样的家庭从小就有相当沉重的责任。

    「这些观念限制住你的人生，你不会觉得很讨厌吗？」他冷眼朝我看来，我尷尬的搔搔太阳穴，「我是说你不会讨厌你的人生只能任由别人操控吗？明明自己有想做的事情，可是因为家庭的期望被拘限住，你不会反抗吗？」

    「还好，反正我也没什么梦想，所以当医生也不是不可以。」李嘉豪耸耸肩膀，似乎未来的路对他而言如一个被别人写好的故事，而他是主人公，作家写怎么写他的路他就怎么演。

    「那你有打算唸哪一所高中了吗？」

    「当然是去县内最好的那所高中，这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说的也是。」我能理解。

    「那你呢，会读高中吗？还是另有目标？」李嘉豪拉一下滑落至手臂的背包带。

    我朝着天空吐出一口气，「应该是高中吧，没意外的话。」

    「意外？」他语气轻挑又带点疑惑。

    见他那好奇的样子我忍不住勾起调皮的微笑，「人生充满意外，所以不要太在意，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家到了。」

    我指一指这栋多年的老建筑，走到公寓下，一转个角立刻看见萧任燁穿着一身轻便站在门口，他滑着手机身背贴在墙上，一见到我们立刻露出阳光笑容朝我们走来。

    「呦，我还以为今天我要在外面吹风过一晚了呢。」他开开完笑的把手里的外套粗鲁的盖在我的头上，瞬间眼前陷入黑暗。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把这外套拉开，李嘉豪就先拉起。

    「你对女孩子都是这么粗暴的吗？」李嘉豪语气没有很气愤，反而很淡定，看来应该是随口一说。

    他露出像是李嘉豪在开玩笑的表情，「胡卿枋哪算的上女孩子啊？她是男扮女装的小兄弟，我们从小就是这么相处的，对吧？」

    说话就说话又从我头顶像擦东西一样乱拨，原本整齐的头发瞬间变疯婆子，我赶紧制止他，「萧任燁，你疯子啊？成天玩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说话，忽然觉得这种气氛有点难待，我不打算缓解这尷尬情绪，我赶紧跑上楼，留他们杵在那。

    上楼以后，我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想看他们是否还在哪，幸好，他们散了。

    洗完澡出来，爸妈都去睡觉了，我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在冰箱找些东西来吃，但冰箱却甚么东西都没有，我烦恼的摸摸耳朵，决定买外面的便利商店买泡麵吃。

    以前走这条路都是两个人，每次我跟萧任燁只要肚子饿就会结伴去附近的便利商店吃泡麵，虽说那是致癌物，但是还是会忍不住的偷偷跑出去，只为了满足一时的口慾。

    在泡麵区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买海鲜泡麵，冲了热水，等待之馀，我随手拿起手机滑一滑脸书。

    「不是约定好吃消夜都要揪的吗？你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啊？」萧任燁的脸满满的映在瞳孔上，我吓的差点以为我会断气。

    我故作镇定的说，「关你什么事??我就爱自己吃。」

    他没有说话的坐在我的旁边开始往口袋掏钱，掏了很久，然后又往胸口拍一拍，最后以沮丧的口吻跟我说，「我没带钱，请我吃吧。」

    我无言的瞪着他，「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怎么可能没带钱？没钱还想要我请你，门都没有。」

    「我是真的没带钱，不信你翻。」他把口袋的布统统翻出来，然后用一脸休想错怪我的表情看着我，如此理直气壮。

    见他可怜的模样，我姑且先暂时相信他。

    我总这样，老是对他这种行为无可奈何，我把三十元零钱放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去买。

    海鲜香气被冷气风吹散到整个空间，我与他肩并肩面对透明窗，突然好想要回到以前，我们都还尚未褪去童心的时候，早上一起上课、放学一起去游戏间玩，晚上偷偷跑出来吃泡麵。

    以前看似平凡却是让现在长大的我们最想要珍惜的。

    「喂，你是不是不喜欢江晴臻？」他没有看我，他用筷子扯一扯最后一条麵线，然后吃进嘴里，「感觉我每次提起她，你都很不高兴，然后就不理我了。」

    我的麵已经都吃完了，只剩下汤，我将竹筷放在纸碗上方不慌的否认，「才没有，我干么不喜欢跟我完全没接触过的人？你想太多了。」

    他指着我的鼻头，「说谎，这语气很明显就是不爽我交女朋友！」

    我用力的把他指着我的手指拍掉，「别乱讲，别乱猜测我。」

    「那你说，你最近为什么对我要理不理的，还常常对我发脾气？」

    「我一向不是都对你要理不理的，你在乎过吗？」我显得有些被拆穿的手足无措，我赶紧转移我的视线，「真烦。」

    他挑挑眉后思考，然后语气平静，「也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敢在乎。」

    我不解的望他，「什么意思？」

    「我怕我太在乎会干涉到你，你是很自主的人，过于干涉只会让我们之间的关係更快结束。」

    「那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连络，你会来找我吗？」问出如此不经大脑的话，才仅此一秒，我好后悔。

    可是我依然期待他的回答，就算不如我所想我也无所谓。

    「当然，我可是答应阿姨要照顾到你结婚，在那之前，我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尤其你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连过马路都不会注意红绿灯，要不是从小到我陪在你身边，你或许活不到这么大，所以你就别想这些了，朋友可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他说这些话时，我居然一点反驳的想法都没有。

    印象中的他是一个喜欢捉弄我、欺负我的邻居，对任何事情都秉持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态去面对，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成熟也会长大，现在的我们，似乎已经开始凝固成两个个体。

    「嗯。」我喉咙沉沉的下压。

    「嗯。嗯什么？」

    「萧任燁，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我觉得我应该挺喜欢跟你一起去上课的。」我展开眉宇，喜欢他这件事情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他露出一抹很温柔的笑容，「至少你会是安全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没有生气，我反而跟随他的笑。

    夜越来越深，店员躲在墙角滑手机，萧任燁与我一样望着偌大玻璃投射的我们，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直到坐了好久好久，他才以轻快的语气说，「回家吧。」

 Chapter1-10 星星糖的寄託

    我刚将数学作业从抽屉抽出放在书桌上，就感觉有冰凉液体沿着桌面流至我的大腿，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感惊吓到，我惊慌地站起来，看见陈文仪正冷面的拿着塑胶瓶往我书桌浇水。

    我赶紧把书桌上所有东西都拿起来，愤然的破口大骂，全身发抖的瞪着她，「你在干么！还不住手。」

    她的动作没有停止，水不停的沿着桌面滴在地上。

    看着水瓶里一滴滴水坠落在我的桌面，我紧紧拴紧住拳头。

    「我应该有跟你说过，别插手我跟谭昱恒的事情，既然多次屡劝不听，我只好给你一个警告。」陈文仪把已流乾水的瓶子松开，瓶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在我脚边停止。

    「你别太过份，阿恒是我们班的同学，我有权益保护好他，陈文仪你以后不许再欺负他，否则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老师还有主任，就算你爸爸来也无济于事。」

    「阿恒？」她不屑的冷笑，「没想到你已经跟他好到都叫他的绰号了。」

    陈文仪冷眼的望着我，缓缓的靠近我，那个眼神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像是一个霸凌者会有的藐视，如同野生动物一般。

    她越来越逼近我，我也慢慢的被她逼退，随后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忽然用力的扯住我的头发，头皮被狠狠的拉扯，我痛的啊一声，我朝她大吼。

    「陈文仪，你给我放手！」我在她冷漠的手下挣扎着，可是她却镇静的越拉越紧。

    「别挑战我的极限，胡卿枋，你是玩不起的。」她在我耳边警告，「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干涉。」

    谭昱恒从后门走进来，他看到陈文仪拉扯我头发这一幕吓的连动都不敢动，他紧紧握住拳头，似乎吓得快哭了。

    「谭昱恒，你不来救你的好朋友吗？她可是因为你才受这样的罪。」陈文仪又将视线移向我，「有这么懦弱的朋友，见死不救，你也真是笨的可以，要是我就会放弃。」

    她猛力的将我的头发往下扯，然后放手，我失去重心的跌坐在地板，我清楚听见我的骨头撞及地面的巨响以及疼痛。

    她背起书包走向谭昱恒，谭昱恒吓的连喘都不敢喘，她没有对他动手，只是走过去推他一把让他跌坐在地上而已。

    她离开后，我才发现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就像溺水一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我闭起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卿枋，还好吗？」穆楠跑过来担心的问着。

    我看了她一眼，她眼里满满的忧虑，我感觉我胸口因为过度颤抖而疼痛，我摇头没有说话。

    谭昱恒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沉重的走到我的身边，然后跟我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或许情绪尚未退去，我心里竟然把刚才所遭遇的事情责怪在他头上。

    「穆楠，扶我起来。」

    我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对不起，自顾自的拿卫生纸把桌子擦乾。

    整个过程，我故意把眼神都放在课本上，此刻的我需要冷静，否则我怕我很崩溃，我会将一切的错误全指向谭昱恒。

    ★★★

    放学，我把所有东西丢进书包里想要赶快回家，因为我很怕我坚持很久的眼泪会在某一刻回想起时掉落，但是我却在半路上被一隻手臂挡住，这让我停止脚步，抬眸是李嘉豪。

    他将手缩回去，皱一皱眉头，「你脸色很差，没事吧？」

    我歛下眼不想看他，「没事。」

    他这么聪明，大概心里早已经猜测到我的心情。

    他沉默半晌，「跟我来。」

    李嘉豪二话不说就拉着我的手往校门口快步走去，我没有抵抗，因为我希望他的话语与行动可以安慰我，直到我觉得我的手被捉的很紧很痛才开始挣脱。

    李嘉豪这时才停止脚步。

    「我都听说了，刚刚陈文仪对你做的事情。」

    我缄默的直盯夕阳下的黑影，此刻我很混乱，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做？阿恒固然没有错，他是无辜的，但是因为保护他而受伤害的人又有何错？

    「我已经变成她的眼中钉，我不知道接下来她还要对我做出甚么事情。」我开始担心以后我的日子是不是也会像阿恒一样，学校不再是单纯快乐的。

    「所以你后悔了吗？」他凝视夕阳，慢慢沉入海洋的尽端。

    我噤声无言语对，我不知道我下一步该怎么前进。

    李嘉豪沉声道，「人总是这样的，趋利避害，这是自我保护的想法，包括我也同样的会避开对我有害的事物，我没有你这么勇敢，所以我也不能去批评你，那都是个人的意愿，谁都不能去替谁做决定，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清楚以后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心去承受像今天这种事情。」

    「今天阿恒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那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但是明明是我先主动接近他的，在决定跟他做朋友的当下我早应该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是我先还是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把这一切都责怪到他身上，你说，这样的我还有资格在跟他当朋友吗？」我自嘲的冷冷微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双面，很心机。

    「这是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当然会不知所措，你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阿恒一定也很自责，因为他的关係，使得无辜的你受牵连，他心里现在一定跟你一样难受。」他温柔的语气使得我一直忍耐的心渐渐失去防护，差点我就坠入他温柔的对待中。

    「那我该怎么做，把今天的事情忘记，然后微笑地跟他说，这一切将会过去，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是这样吗？」我真的不知道，不明白。

    他将身体转正面对我，一隻手压在我的头顶，「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做，但是我相信你会找到一个解决你们之间问题最好的方法。」

    夕阳渐渐消失，四周变的很暗，我只能看见在路灯下若隐若现的他。

    「胡卿枋，别因为这样就逃跑，我说过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猛然那个瞬间，我呼吸一窒，李嘉豪平缓且轻柔的声音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此刻的他与自信走在人群的他不一样。

    「发什么呆？」

    「喔??没事。」我闭起眼逼迫自己别想太多，「那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再见。」

    他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低哑的说着，「再见。」

    ★★★

    福利社时，恰巧看见李嘉豪手里正抱着一叠作业本从我的方向走来。

    「李嘉豪。」我叫住他，「昨天谢谢你，我请你喝一瓶饮料吧。」

    他看一眼福利社，露出淡淡的笑容，「可以。」

    从何时开始我竟然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刚才他那一笑，我感觉那窒息的感觉又涌上来，我深深吸一口气走到福利社。

    看着冰箱里各式各样的饮品，我侧身问他。

    「你要喝甚么？」

    「都可以。」

    「我要三瓶雪碧，谢谢。」

    待阿姨转身去取雪碧时，李嘉豪问我，「为甚么买三瓶。」

    阿姨拿着三瓶雪碧转过来，付完钱后，我把一瓶雪碧拿给李嘉豪，「听完你昨天的建议以后，昨晚上我思考很久，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阿恒道歉，所以我就买了饮料要向他赔罪，希望他可以原谅我。」

    「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李嘉豪看着雪碧勾起极小的弧度，他眼神里带点玩意，「很少女孩喜欢喝有气泡的饮料，至少我认识的人里你是第一个。」

    我故意蹙眉并挑起一边的眉毛，「我怎么感觉有一种羞愧感啊？喝雪碧不好吗？」

    「因为雪碧是糖水製成的，只是加了气让你觉得好喝而已，所以事实上它很容易让女孩子体重增加。」李嘉豪解释着。

    我看一眼瓶身便打开，「还好吧，也有可能我比较不注重身材，所以就觉得变胖这种事情就随缘。」

    「你现在还年轻可以这样喝，等到你有了一定的年纪可就不会这么想了。」他轻笑。

    我们走回三年级教室的走廊，朝一楼望过去，看见萧任燁与江晴臻手牵着手绕着操场走路，有时候还会停下来玩闹，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恋爱的幸福表情。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虽然已经接受他们交往的事情，但是看到他们这么亲密还是会感到心痛，无法呼吸的感觉。

    好像有一种被横刀夺爱的感觉。

    「心很痛吗？」李嘉豪与我一起看着同一个场景。

    「嗯，我想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适才可以用一般的心情去面对他们，我是不是很坏，居然无法真心的祝福他们。」微微的风吹过来，我跟李嘉豪就站在楼梯转角，看着两人晒恩爱。

    「别强迫自己去祝福，那样的自残方式很可怕。」李嘉豪也打开雪碧，一口气灌下一半。

    「你这样喝等一下会很难受喔。」我提醒他。

    「陪你一起难受啊，你心难受，我则是鼻子难受，有难同当。」我现在才发现他笑起来有酒窝，挺可爱的。

    「谢谢你，总是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一阵风吹来，吹乱了我们的头发，我随手将脸颊旁的头发往后勾。

    馀光看见李嘉豪的视线停佇在我身上，「怎么了吗？」

    他迅速的把视线转移，带点慌张的模样把剩下的雪碧全灌掉，这样的李嘉豪还真是少见呢。

    他看一眼手錶，「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好。」

    他抱起那一叠作业，走之前对我说着，「放学一起走吧，我要去文具店一趟，陪我去吧，顺便一起吃个饭。」

    「嗯。」我朝他点头，「那四点五分我在校门口等你。」

    李嘉豪伸手揉着我的头发，「好。」

    萧任燁跟江晴臻的身影已经不见，我朝着湛蓝的天空吐出一口气，这世界好像起了一些变化，是大家开始与我作对？

    还是??我与大家开始格格不入？

 Chapter1-11 星星糖的寄託

    回到教室，谭昱恒不在位子，我本来想要直接把雪碧放在谭昱恒的桌上，后来想一想还是亲自拿给他比较好，于是我就把雪碧放在我的桌上，等他回来拿给他。

    上课鐘声一打，萧任燁从操场回来，一回来连问都不问的就把我要给谭昱恒的雪碧拿起来，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扭开瓶盖吞下一大口。

    他露出很舒服的表情坐下来，「夏天就是要喝这个才爽。」

    「萧任燁，你可不可以把你爱乱拿别人东西的习惯改掉？」我压抑住我想破口大骂的心情好好的对他说，「这不是给你喝的。」

    他看我一眼，然后又看着手上的雪碧，一脸不以为然的又灌下一大口，「不然是给谭昱恒？还是李嘉豪？」

    「??反正不是给你的。」虽然心中有很多想说的，但是最后喉咙却只挤出这句话。

    「不管是谁的，反正我已经喝了，来不及了。」萧任燁调皮的朝我挑挑眉，翘着二郎腿把一整罐雪碧给喝完。

    「你！」

    谭昱恒抱着书包从前门走进来，我与他对视一眼，他低下头避开我的眼神，那一瞬间我好像被甚么利器给伤到，总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胸口慢慢扩散开来。

    他是不是就像李嘉豪所说的一样，因为他的关係让我遭受波及，所以他现在很自责，所以他现在不敢面对我，深怕再一次让我受到跟他一样的待遇。

    一隻手在我眼前左右挥着，我斜看一眼萧任燁，「干么？」

    「看你失神的样子真的很不像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萧任燁天真的问，「说出来，哥帮你解决。」

    他真的不知道昨天下午发生了甚么事情吗？

    还是，他在装傻？

    面对这样的他，烦躁的心情又浮现上心头。

    「萧任燁，你能不能别管我这么多？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我从铅笔盒拿出一支笔，顺便把耳机给戴上，把自己与他之间盖起一道墙，不想听见与他相关的任何事情。

    过没多久，我就感觉到他离开座位，转头过去看，是他的教练找他，似乎说了什么。

    跟李嘉豪约定好一放学我就在校门口等他，不过先出来的不是李嘉豪，而是萧任燁。

    他不是一个人走出来，是被排球社一位名叫王杉同学搀扶出来。

    见情况不太对，我赶紧走过去看，「萧任燁？他怎么了？」

    萧任燁表情很狰狞，连站都站不直，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加压在搀扶他的同学身上。

    「卿枋??」

    「是旧伤又復发了吗？」我语气有些着急的问着王杉。

    「刚刚教练找我们出来练习，萧任燁没有做暖身运动，接球的时候跳太高，下来的时候直接脚跟着地，我怕应该是骨头断裂或是韧带的问题，我们刚刚叫了一辆计程车去医院，现在在路上了。」

    萧任燁紧咬着牙不放，额头也不停的冒汗，我头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看来真的很痛。

    「我跟你们一起去，萧任燁的书包给我。」我把萧任燁的书包抽过来，与他们一起上了计程车。

    医生照过x光后诊断说他是韧带有些磨损，虽然没有太过严重，但是这几个月都要避免做激烈的运动，以免让伤势更加严重。

    要让这过动的傢伙不运动还真是个大问题呢。

    医生说让他休息一下，体力恢復后就可以办出院，掀开围帘，萧任燁背后靠着枕头，手里玩着手机，看起来应该是在打怪，果然这种人很快就可以恢復体力的。

    他露出一个输者的表情然后把手机丢到在床上，「又输了，烦死了。」

    「我帮你买了起司蛋饼，听王杉说你运动完都一定要吃点小零食，不然会晕倒，虽然觉得你是在胡扯，但是你现在受伤，我只好蒙上我的眼睛暂时相信一下。」我把热腾腾的蛋饼拿给他。

    萧任燁脚踝被砂布缠绕住，软趴趴的躺着，一看到吃的立刻醒过来。

    「关心我就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的，谢啦。」他拿过去大口地咬一口，露出满足的五官，「这是不是你在天堂买的！好好吃。」

    这种戏码在以前不知道已经上演几百次了，我轻叹无言地看着他，「你少在那边说一些废话。」

    他轻轻的笑一声，半晌开口，「对了，今天我看到你跟李嘉豪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交往了？」

    每当他问出这样的说时，我总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我不知道这样子应不应该，但是我无法控制。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跟他在一起？」我语气变的沉重，我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我心脏绑上一颗巨石，它带领着我慢慢沉入深海。

    有一种再也吸不到氧气的感觉。

    「也不是说希望，只是??」他停顿一会，仰头对我崭露一个直接将我碎尸万段的天真微笑，「他很优秀，跟他在一起，身为你朋友的我也能比较放心。」

    我紧紧握住拳头尽量让我克制好情绪，我深深吸一口气，眼眶渐渐发烫，然后模糊。

    嘴唇颤抖的很厉害，我好像要在他眼前失控了。

    在泪水落下那一瞬间，一个身影迅速的挡在我的面前，使得萧任燁并没有看见我脆弱的那一面。

    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以非常冷漠的口气说着，「我跟她的事情还没打算公开，所以请你保密，如果我们的事情被透露出去，我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你。」

    我现在已经脑袋一片空白，只能让这种悲伤继续缠绕我的思想，那个替我挡住泪水的人转过身来温柔的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

    「走吧，这里空气不好，我带你回家。」力气像是被消耗尽似，我无力抵抗，只能让李嘉豪拉着我离开，远离那个让我这么难过的人。

    原来外面天色已经这么暗了，我感觉李嘉豪的步伐渐渐停止，我也停下来，可是我还是觉得双脚彷彿被拘禁一样，移动不了。

    我又开始疯狂的掉眼泪，自从知道萧任燁与江晴臻在一起的事情，我就不停的压抑我的情绪，我觉得哭并不是一件好事情，那是脆弱的表现。

    「李嘉豪，我已经受不了了，我很喜欢他，但是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跟其他女孩牵手，谈情说爱，我以为我可以忍的着，但是到刚才我才知道，我一直都没办法接受他喜欢其他人，我是不是很自私？」我热泪一滴滴沿着脸颊落下，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眼前失控。

    我的情绪就像是核爆，毫无预警，就这样在他眼前引爆，撕心裂肺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会让人情绪失控，胸口鬱闷，哭的奇怪，哭的连眼泪再也流不下来。

    他抱住我，我可以感觉到他想带给我的温暖及安慰，可是我没办法用心的去感受，因为我真的很无力，我满脑子只有萧任燁。

    他慢慢地拍着我的背，「我不会说让你别哭这种话，只是今晚过后，你必须收起眼泪，既然决定好要放下对他的喜欢，那就必须好好振作，无法改变的事情就别在试图改变，别让自己的眼泪和精力消耗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哭掉了多少的泪水，我只清楚记得那天明明是个很冷的晚上，我却一点都不感到冷，我躲在他的胸口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忘记我跟他一直都贴着彼此。

    他给我他的安慰，我送给他我最深层的那个我。

    我想，我也是时候去坦然接受不再是能时刻陪伴在我身旁的他了。

 Chapter2-1 可惜没有如果

    「卿枋，你脸色好差，还好吗？」穆楠在我桌上放一瓶优酪乳。

    我原本是趴在桌上休息，听到她的声音我无力的撑起身体，「我只是昨天有点失眠，所以看起来气色差一点而已。」

    我不想为昨晚的事情多作解释，深怕会让穆楠更加怀疑。

    昨天晚上李嘉豪突然的出现让我感觉好很多，由于哭得太激烈，导致而后的记忆有些断片，但是依然记得回家路上，他都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像是怕我逃跑一样，直到到家才松手。

    「那就好，今天看你上课也没怎么专心，老望着窗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穆楠担忧的说着，「萧任燁昨天不是住院吗？听说江晴臻一知道，立刻跑去医院照顾他一整夜，萧任燁那个臭小子还真是幸福，遇到这么好的女朋友。」

    我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勾起嘴角带过。

    正当我准备要拿起穆楠的优酪乳来喝时，一位女同学跑到我身边，语气十分激动的说，「陈文仪他们把谭昱恒叫到游泳池那边去，说是要问事情，你快去看一下。」

    「神经病！陈文仪又想做甚么了？」穆楠拍桌的破口大骂，「卿枋，直接告诉老师吧，她的行为真的越来越夸张了，连霸凌别人还要让别人来告诉你。」

    我没有理会穆楠的建议，直接衝出教室，直奔游泳池。

    谭昱恒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不可以再拋弃他一次，因为是朋友，我也不能就这样弃他不顾。

    趁着这一次，我想好好的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当我推游泳池的大门，喘着气望向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只见平静的水躺在泳池中，我四处望着寻找他们的身影，可是绕了一大圈，找遍更衣室及厕所就是没有一个人。

    「陈文仪！谭昱恒！」可是不停回应我的却是我的回音。

    惶惶不安的感觉越扩越大，我乱了情绪随便大喊，可是偌大的场地却依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他们走了吗？

    顿然，感觉有人从我背后用力的推一下，我失去重心的往游泳池跌落，整个身体往冰凉的水拍打而落，鼻子吸进水呛的难受。

    我仓皇失措的在水中挣扎，好不容易我才从水中脱逃而出，我喘着气的抬头一望，陈文仪跟梁凯承还有他们的跟班全都站在上面看着我狼狈的模样。

    「陈文仪，你到底想要干甚么？谭昱恒呢？」我面有慍色，我冷冷的质问她，「别耍这些有的没的招数，你这么做会被学校退学的。」

    身旁看戏的人们顿时大笑出来，简直把我的话当成笑话。

    陈文仪也嘲笑一番，蹲下来与我对视，她现在已经被上一代的怨恨给矇上的眼，看不清楚做甚么事情是对还是错。

    「他今天请假了，没有来学校，你也不过如此嘛，连朋友没来都不知道，当时还装的自己多慈母，谭昱恒也是笨蛋，以为交到一个挚友，却不知道就算是慈母也能假装。」

    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就连前来告知我的同学也是他们故意让她来告诉我，好让我落入陷阱。

    他们很清楚只要提到谭昱恒，我必定会前来。

    真是小人。

    「你找我到底甚么事？」我压着声带问，「你在学校做这种事情，你胆子也真大。」

    「胡卿枋，这是警告二，别再理谭昱恒的事情，要不然下一次可不只这样而已。」陈文仪看着我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慄，可怕到我开始怀疑她真的只是一名国中生吗？

    我压抑着自己仓皇，我直愣愣的瞪着她。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在着急想要争辩时，脱口而出。

    她先是微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阴笑，「是他告诉你的？」

    「对，阿恒告诉我的，但那不是他的错，是上一代人该处理该承担的事情，跟你跟他都无关，你又何必把罪强行加在他的身上？他也希望你的家庭能够幸福，他也能跟他妈妈快乐的生活，你明明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为甚么还要欺骗自己的生活是惨痛的，这对你而言有甚么意义？」

    还没反应过来，我耳边听见尖锐的声音，脸颊也感到一阵热痛。

    咬着牙，我忍住这个污辱，嘶哑的问，「我有说错吗？」

    「我说过不许你议论我们的事情，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自然可以说的轻松，胡卿枋，我不会后悔我做过的这些事情，包含现在。」

    她站起身，跟梁凯承比个手势，梁凯承跟其他人全都跳下水抓住我的手，就算我死命的挣扎我也逃脱不了他们的手掌。

    「放开我！放开??」我恐惧的只能放声大叫，只能拼命的挣扎，可是这么做都是没有用的。

    「胡卿枋，我会让你尝尝甚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股悚然的预感滋生上来，我看见陈文仪嘴边的鄙笑。

    他们用力的抓住我的头发往后扯，我一但看见透明窗外的白云，下一秒就会落入只有水声的无声世界里，反反覆覆，每当被压入水里一次，我就越害怕，那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泳池的水好像都会流到我的肺里，然后死在这游泳池里。

    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小声，我也越来越无力挣脱，就算鼻子吸进水，我也不觉得难受了……

    原来在死亡里挣扎是这种感觉，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当下明白了死亡，是这么徬徨无助。

    当我逐渐失去意识，即将陷入昏迷时，我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人跳下游泳池将我抱起来，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不停地想把我喊醒，但我实在是太累了，累的我连睁眼都很困难。

    后来，我在他的怀里失去意识。

    「萧任燁??」

    然后，后来呢??

 Chapter2-2 可惜没有如果

    当我睁开眼睛时，可以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我的身边围绕好多人，有爸爸、妈妈、穆楠、李嘉豪还有......萧任燁。

    全身就好像躺入软绵绵的羽毛中，我深深陷进却使不上力气，就连开口说话都很有困难。

    「妈……」我的声音很沙哑，说话好喘、好累。

    身体好像不是我的，尤其是我的胸口好难受很痛，就好像被放上数千斤的石头一样，好痛苦。

    每一次呼吸我都可以看见眼前的罩子起了白色的雾。

    为甚么我会这么累？为甚么我会在这里躺着？

    「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里。」妈妈握住我的手哭着，可是我还是疲乏，整个身体都懒洋洋的，没办法安慰她。

    就像是做了甚么耗体力的事情似的，筋疲力尽。

    我的眼皮好沉重，没办法好好的睁开，才刚醒来随即又陷入一阵睡意当中。

    又过了几天，医生评估我的呼吸后，终于拔除了呼吸器。

    我又跟平常人一样可以靠着自己的力气来呼吸空气，只不过比起以前还是很费力，医生说我的肺目前还没完全恢復正常功能，所以要多多练习咳嗽跟深呼吸。

    在医院，每当脑海涌入那一天在游泳池挣扎的画面，还是心有馀悸，而且还会有喘不过气的现象，我痛苦的拧起眉，真的好希望我可以忘记那一段痛苦的记忆，这样我就不会这么难受。

    住院的这些天很多人都特地来看我，有爸爸的同事、班导及主任、李嘉豪还有萧任燁，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陈文仪。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被班导还有她妈妈硬带过来的，她来的时候脸上一脸不屑的盯着我看，她妈妈叫她道歉她也死不道歉，最后是她妈妈硬压着她的头向我道歉。

    原本妈妈一直都站在一旁观看，但是陈文仪一点知错的态度都没有，后来妈妈完全受不了的一气之下衝过来，二话不说从她脸颊打下去。

    不只老师跟萧任燁看傻，我也是，我看见妈妈因为生气而大口的呼吸，眼角有一滴眼泪落下。

    「阿姨。」萧任燁走到妈妈身边，他想安抚她的情绪，却不敢伸手。

    「妈……」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妈妈。

    「这位同学，你真的觉得你一点都没有错吗？你在学校霸凌同学，甚至现在还想把我女儿弄死，你究竟是存在甚么心才会这样做？你说话啊！」妈妈见陈文仪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又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陈文仪没有抵抗的倒退一步。

    沉默而没有反抗动作的陈文仪，我也不曾见。

    「胡妈妈，你先别激动，文仪她只是还小，我会带回去管教的，对不起，对不起。」陈文仪的妈妈于心不忍的将陈文仪拉到自己背后，拼命的向妈妈鞠躬道歉，可是陈文仪却一直看着地板，一句话都不说。

    「还小？她都已经十五岁了，这样还小？难道你教育孩子的态度就是这样吗？容忍她的错误，不去纠正去改正，反而替她挺身为她承担责任，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的，她总有一天必须出社会为自己负责，我不能理解你们这种呵护孩子错误的行为。」妈妈紧握住拳头，说出狠话，「你女儿对小枋所做的一切都交由法官去处理，我绝对不会饶恕你们这种人。」

    陈文仪的妈妈听见法官立刻握紧拳头，可是很快又松开手。

    「真的很对不起，我回去会好好教她的，对不起。」陈文仪的妈妈语气哽咽，弯的腰已经挺不直，她不敢与妈妈对视。

    陈文仪甩开她妈妈的手自径的离开病房，她妈妈无奈的又朝我们深深鞠躬便也离开。

    妈妈仰头吐出一口气，坐在我的病床上，我拿了一张卫生纸给她。

    她的表情与刚刚完全不一样，当她的手掌摸在我的脸颊上时，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我不喜欢香水，但是妈妈身上的香水味是我从小闻到大的，对我来说，那个香水味就等于妈妈的味道，也可以让我安心。

    「还好你没有事，要不然我跟你爸爸该怎么办？」我看见妈妈脸忽然觉得很自责，短短数日，她脸上已经出现浓浓倦意。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这么担心，再说，我都已经不生气了，你怎么刚刚还这么激动啊，她妈妈其实也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她对她的宠溺而已。」我理智的安慰她。

    听见这句话，妈妈又激动起来，「这就是我生气的一点，就是你那位同学的父母太过放纵，才导致孩子的心理出现问题，以为全世界都欠她啊？神经病，要是你再严重一点，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妈妈气呼呼的撇头过去。

    我摇一摇她的手臂，突然觉得我好爱她，爱她现在生气的样子，「妈，我想吃苹果了，帮我削一颗吧。」

    她叹一口气拿着苹果走出病房，这时我才松下一口气。

    「第一次看到阿姨这么生气，我在你家混吃混喝这么久，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像今天一样爆发啊？」他不出声，我还以为他回家了呢。

    「我妈很少这样，大概是这件事情攸关到生命危险，她才会这么激动，失去理智。」

    「见你心情这么平静，你已经原谅陈文仪了？」萧任燁将手中的葡萄放在我嘴边，我看他一眼，有些尷尬的吃下，好酸。

    「怎么可能，我到现在连作梦都还会梦到溺水的画面，你说我能原谅她吗？我差一点就死在她的手里，我怎么可以轻易的原谅她。」我垂眸紧盯的我的双手，脑海中不停播映昏迷前最后的画面，那种身体的冰凉，心理產生的极度恐惧。

    「也是啦，要是我八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倏然一个画面在我脑中略过，是我到现在都很疑惑的模糊画面，「那一天在泳池里，在昏迷前我感觉到有人跳下水来救我，那个人……是你吗？」

    萧任燁嘴里咬着葡萄皱起眉头摇摇头，「不是我，我是被通知才知道的，听班上同学说是李嘉豪救你的。」

    「李嘉豪……」我呢喃。

    「听说他救你上来以后还帮你cpr，不然啊，你今天还可以看到这么帅气的我？」他开玩笑的说。

    差一点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丢过去。

    「不说这些了，对了。」萧任燁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平安符，「这个给你，保佑你平安度过所发生的一切，也希望你早一点康復。」

    我有些感动的接下来看着它，没想到平时粗心的萧任燁还知道要去求神明保佑我。

    虽然平时老爱捉弄我，但我昏迷的这段期间，他应该也很担心吧？一想到这里，内心的不愉快就散去许多。

    「谢谢。」我将平安符紧紧握在手里。

    「不客气啦，其实这是晴臻告诉我可以去庙里求一个平安符保佑你身体早点康復，还推荐我去台中的一间很灵验的庙，看来真的很灵验，一求完，你就醒了。」他傻气的笑。

    我的脸瞬间垮下来，萧任燁说的天花乱坠，我却听得很难受。

    出院当日，李嘉豪特地向学校请假来帮我办出院，一开始我跟他说不用这么麻烦，妈妈可以来办，可是他却坚持要送我回家，我反驳不过他，于是只好答应。

    手上最后一个点滴拔除，我下床将所有的衣服全都收进行李箱里，我才刚拉上，李嘉豪就把行李箱拉过去。

    「这我来就好，你负责走路就好了。」

    这让我怪不好意思的，除了爸妈以外，住院的这几天都是李嘉豪晚上来照顾我，每当五点一到，他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明明这里应该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

    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我的手慢慢的走路，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跟他牵手，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紧张，一整路我都不太敢说话。

    我低头下看着他走路的步伐，越看越奇怪，总觉得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而且走路走得特别慢，难道是脚受伤了吗？

    但我不以为意，应该是脚扭伤之类的吧？

    走到一楼时，他转头看着我，「为甚么觉得你的手这么烫？发烧了吗？」他想要伸手摸我的额头，我赶快闪避，要不然我可能会直接心跳加速，昏倒在他面前。

    「怎么了？」他问。

    我想找个其他话题转移掉，这让我想到一个，「对了，听萧任燁说是你救我的？」

    他爽快的直接点头，「有甚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cpr……」

    「如果那时候没有cpr，我想你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那只是救人的行为，你别想太多。」李嘉豪平淡的向我解释，顺道拿出一个平安符。

    又是平安符……

    他放下行李，向我走近一步，双手握着那个平安符替我掛上，「这是我前几日特地去求来的，希望这个平安符能保佑你的身体早点恢復，别落下后遗症。」

    我抿一抿嘴，脸胀红的不知道该说些甚么。

    走出医院大门，妈妈的车已经等候在那，李嘉豪先扶我上车，之后再将行李放进车内。

    「咳……咳……」感觉到气管痒痒的感觉，我忍不住咳出声。

    「小枋，要不要喝水？」妈妈转身把矿泉水递给我。

    「不用，只是刚刚外面风有点大，没事。」

    医生说我的肺虽然已经恢復四分之三，但外面空气很脏很容易造成感染，所以在肺的功能完全恢復之前都要戴上口罩，所有运动都必须有适当的休息，睡眠也要改变。

    坐在车子内，李嘉豪还主动帮我盖上一件外套，从没有想过他对人可以这么温柔。

    「冷气会太凉吗？」他问。

    「有一点。」

    他身子高，手也长，轻而易举的就按到冷气的开关。

    李嘉豪朝着我露出微笑，「我已经调高温度了，会冷再跟我说。」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甚么，只能点头说谢谢。

 Chapter2-3 可惜没有如果

    与妈妈讨论后，休息一星期后我就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但答应后她就又开始反悔，一直说要叫萧任燁每天等我去上课之类的话，我简直快被逼疯，最后我才说我会叫穆楠在公车站那里等我，这才让我妈的不安停止。

    但叫穆楠来这句话当然只是哄哄她而已，我怎么好意思叫人家每天特地来这里等我上课。

    「妈，我走了。」我朝着客厅大喊。

    「到学校记得说一声喔，不要让我们担心。」她从厨房走出来。

    「知道了啦，我要迟到了，再见。」

    总算是渡过了第一关，当我松下心打开门那瞬间，我被站在楼梯间的人给吓到。

    李嘉豪为甚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我有些惊愕。

    「当然是陪你上学，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自己去学校，所以昨天我就先打电话给阿姨，阿姨也觉得这样比较妥当。」

    我愣住的看着他，「我妈？」

    过不到一秒的时间，我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我妈手里拎着一袋饼乾，穿着室内拖跑出来。

    「我忘记说了，嘉豪昨天打电话来说这一个月都会陪你上下学，你跟穆楠说以后就不麻烦她来了，有男生保护你我比较安心。」妈妈笑嘻嘻的盯着李嘉豪看，「对了，这给你们当零食吃。」

    我觉得挺丢脸的小声说，「你干么啦！」

    妈妈拍一拍我的肩膀安抚我，「没事没事，嘉豪照顾你我很放心。」

    他不客气的将饼乾收下来，并礼貌的道谢，「谢谢阿姨。」

    我妈推着我们两人下楼，转角前我朝她露出一个怨恨的表情，「不客气，赶快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我们一块走下楼，我视线望向平时我骑去上学的脚踏车，它仍在车堆中，萧任燁的脚踏车已经不见，看来他已经提前去学校练习。

    李嘉豪依然沉默寡言，走在他身边还是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不好意思啊，我妈她就是爱担心，其实你以后也不用这么麻烦来接我，过一段时间我妈就忘记了，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我试着想说服他别来接我上课，我实在过意不去。

    李嘉豪不疾不徐地说，「我很乐意这么做，所以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我是不想有人在旁边监视着我，但我不敢说。

    李嘉豪走到我的背后把我的书包给拿下来，「这么重，压在身上对呼吸不好，你才刚出院，还是别让身体有太多负担比较好，给我拿。」

    「不用，书包其实很轻??」我说的很小声。

    「你的青梅竹马呢？怎么没看到人？」他现在才注意到这件事。

    「早就出门了，他现在每天都很早就出门，听穆楠说江晴臻的早餐都是他特地早起去买的，买完再赶去学校练习排球。」我在一家早餐店停下来叫了一杯冰奶茶。

    「老闆，换热豆浆。」

    他擅自更改我的饮料，我不悦的看着他抱怨，「我喜欢喝冰奶茶。」

    「冰的对身体不好。」他接下热豆浆说，「而且，奶茶太甜，对肺不好，容易积痰，恢復期建议你还是把这种习惯改掉比较好。」

    我看着那杯豆浆，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

    「可是我不喜欢喝豆浆。」我看着他，「我喝豆浆会想吐。」

    「那除了奶茶你喜欢喝什么？」

    我思考一下便回答，「果汁。」

    李嘉豪一脸认真的点头，「明天我带给你喝，不许买外面的。」

    「你当真呀？」

    「难道你是开玩笑的吗？」他反问我。

    「不算是，我心里第一名是奶茶，第二名是雪碧，第三名就是果汁。」

    「行，明天期待吧。」李嘉豪浅笑。

    ★★★

    刚到教室班上的同学们纷纷拿出为我写的祝福卡片，甚至还有人一起合买一隻小熊娃娃送给我，没想到我不在的这几天，大家都这么关心我，我打从心里觉得很感动也很感谢。

    「你呀，这次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陈文仪应该也吓到了吧？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穆楠坐在我位子前。

    「那学校打算怎么处理？」

    穆楠露出不清楚的表情，她摊手，「学校的制度这么差，有钱就是老大，我想不至于会让一个这么有钱的学生退学，这样对学校太不划算了，应该就是给一支大过之类的了了事，这种事情很快就会平息的。」

    我同意这一点，这学校的确是见钱眼开，是非对错全排在钱之下。

    我喝了一口那难喝的豆浆，居然还是无糖的，我差点直接吐出来。

    穆楠拿起我的豆浆来看，「你不是都喝奶茶，这么难得竟然改喝豆浆，有人说人出意外后个性会变的不太一样，好像是真的耶。」

    我绝对不同意这个说法。

    「我是被强迫喝的，我还是奶茶派的。」我拿着豆浆摇来摇去，连一口都不想要喝。

    「谁能让你这个这么倔的人改变啊？这人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穆楠嘴里嘖嘖不停，「胡卿枋，说！」

    我无奈的望着眼神炯炯发亮的她，「你猜啊。」

    她皱起眉头，「不能直接公布答案吗？我最讨厌猜了。」

    「你想知道就猜啊，不然就算了。」我故意逗逗她。

    「你以为我跟你认识第一天啊，就算我猜到了你也不会承认，我想想你身边围绕了哪些人。」穆楠手指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萧任燁肯定是第一个排除的，他只要提出的意见你一律不採纳。」

    我嘖一声，「说的我对他很有意见一样。」

    她张大眼睛的看着我，「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我败在她带着嘲讽的眼神下。

    「那还有谁啊？你认识的人这么少，到底是谁，肯定不是女的，一定是个男的??」她好像想到谁的挺直背，迅速的转头看着我露出诡异的微笑，「该不会是年级学霸李嘉豪吧？」

    我不禁感叹我的交友圈到底多小啊？这样也能猜到？

    「嘿嘿，瞧你的表情肯定是他了。」她朝我扑来，「你竟然能让男神这么照顾你，卿枋，我好羡慕你喔。」

    我哑口无言的看着她，真不懂她的想法，「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现在被他盯着死死的。」

    「李嘉豪耶，我们年级的学霸，长的又帅，你知道多少学妹喜欢他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被逼的腰已经弯不下去，在腰还没断之前，我把穆楠推回去。

    「但是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垂眼，「等我身体好了，他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关心我了，所以别想太多。」

    「卿枋，你该不会还在喜欢??」

    趁着她这个大嘴巴把我的事情说出口之前，我先把她的嘴给封。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手机响起打断我接下来的话。

    「谁啊？」穆楠露出十分八卦的脸。

    「不关你的事。」我转过身接起电话，「喂？」

    「下午我会先去找老师，你在中庭等我吧，我很快就到。」是李嘉豪，可是他现在打来只会让穆楠更怀疑我们的关係。

    「好。」我简略的随口应好，想赶快掛电话。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小？是不舒服吗？」

    「没、没有，要上课了，先掛了，再见。」语毕，我赶紧把电话给掛了，果然穆楠已经准备好要开砲。

    没等她开口，我拿着水壶起身，「没水了，我去盛水。」

    跑出教室的瞬间上课鐘正好响起，不过这堂课的老师通常都会晚个十分鐘到教室，所以我去盛水回教室的时间绰绰有馀。

    幸好穆楠没有衝出来，我暂时松下一口气，正当我放下心转过身时，谭昱恒站在我的面前。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制服，书包垂在手中摇摇晃晃，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我们互相凝视着彼此。

    看见他，我霎那又想起游泳池里的窒息感，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水呛进鼻子，眼睛模糊不清，一种即将溺死的感受。

    心跳异常跳得很快，快到几乎让我来不及呼吸。

    「卿枋，我??」

    他向我往前一步，但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一步，他怔住逐渐皱起眉头，看着他露出受伤的表情，而我却解释不了。

    简单的一个动作我知道已经彻底斩断我们之间所有的友谊。

    他不再吭声，带点湿气的黑发遮盖住他的双眸，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可是??我还是无法释怀，我内心还是对他感到恐惧。

    是因为他，我才被陈文仪盯上，如果当初我听穆楠的话对他置之不理，也许我的生活永远会是风平浪静，没有痛苦记忆的。

    我紧握着手里的水壶，我好想离开，但双脚就像是被绑上千斤的石头，我没办法移动，更没办法无视他的存在。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他拋下这一句话后与我擦身而过。

 Chapter2-4 可惜没有如果

    第七节是班导的课，平时她一进教室就会开始写题目，然后开始进行今日的课程进度，但今天的她却走到讲台前环视班上所有的同学，她很少这样沉默，眉心紧缩着，最后她轻声叹气。

    看她的表情，大家应该都知道她等一下要说些甚么。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在这里要说些甚么？」她声调很柔和，带了点轻挑，「关于前一週的事情。」

    凝重的开头，很多人选择低下头避开导师给的压迫，有些人眼神凝聚仔细的聆听接下来所说的内容。

    「我知道或许你们还不够成熟，无法理解别人的心理，没办法去体认你们对别人所造成的心理伤害，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遇过很多，但是这种经歷在我们班同学却是第一次。」

    「大家都知道我们班有这种情况，施暴者是谁，受害者又是谁？可是你们全都选择沉默，你们能承担得起沉默的后果吗？我们从小给你们的教育是反霸凌，而不是让你们助紂为虐，听说这件事情在我们班上已经发生不只一次，但为什么都没有人愿意发声？」

    一位女同学举手发言，「老师，你觉得我们敢吗？」

    整个班级沉静的只有电风扇旋绕的声响。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是我们班的风纪股长，赵晴。

    「陈文仪谁不知道她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大姊大，老师，如果你是我们，你敢说吗？我们现在身分不同，你是老师，你自然敢轻易的把反霸凌说出口，可是我们呢？你可以问问看在座的人，谁没被欺负过？谁没有被狠狠的打击过？」

    她冷冷的望向我，并且用手指着我，「那就是后果，如果胡卿枋别这么多事去跟谭昱恒当朋友，她依然是那个成绩优异，顶尖的班长，就是她碰触到他的世界，所以才会遭到陈文仪的警告，这么血淋淋的案例在眼前，老师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她的质问不仅让老师哑口无言，同时也在我的伤口撒上盐巴。

    所以到头来都是因为我的愚蠢吗？如果不是我的鸡婆，或许这件事情会一直被掩盖住，直到我们毕业那一天。

    大家都会愉快的度过国中最后一学期，无视等同自保，所以一切都是我的正义感作祟，才会使事情变成这样。

    弔诡的气氛延续，校园明明是个让孩子健康快乐的地方，如今却被霸凌糟蹋的黯淡无光。

    班上的气氛比雨天更让人阴鬱，我选择逃避。

    我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拿着书包就往外衝，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可是我不想继续待在那里。

    令人作呕的地方。

    放眼望去，走廊、公告栏满满的反霸凌宣传单张，以前我没见过，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后才会明白这些纸张的讽刺。

    它们就是教育部美化校园的艺术品而已，有多少人因为霸凌单张而不再动手？又有多少学校因为这些单张而停止霸凌行为？

    我看着反霸凌宣传单张许久，默默流下沉痛的眼泪。

    「怎么了吗？」李嘉豪的问话才让我从谭昱恒跟的画面中回到现实。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觉得很困扰而已。」

    李嘉豪继续问下去，「甚么事？」

    「啊？就??课业的事情，我很多天没有去上课，进度都落后了。」我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住他继续延续问题。

    「我可以帮你补习，你忘了，我的笔记是大家争着要的。」

    我摸摸耳朵，「差点忘了你可是学霸。」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其实你在住院期间，我就有在帮你准备笔记了，我已经刻意写的浅显易懂了，你应该不会看的太困难。」

    我收下他的笔记，心里还是有一点难为情，「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住院帮我搬行李又给我护身符，现在又为了我写笔记。」

    「难道这样还不够明显吗？」李嘉豪轻轻叹口气。

    「什么??」心脏猛然剧烈一跳，我的脸又开始热起来。

    他摸摸鼻子的撇过头，「算了，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你回家必须好好的看完我写的笔记，知道吗？明天我会考试。」

    「可是我??」我想说我的资质不太好，就算这对他而言是浅显易懂，但对于我而言就是深了点，但他完全没有要给我说话的意思。

    「没有甚么好可是的，有问题的话明天放学我给你讲解。」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蹙起眉头，「有问题？」

    「没，我家到了，先进去了，你回家小心。」我停下脚步，这个话题总算是先告一段落。

    他抬头望一眼，随后又把视线打在我身上，「嗯，上去吧。」

    「再见。」我说的有些心虚。

    我转身准备进去，他又喊住我。

    我又看向他，他不知所措的视线乱转，我疑问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他总算是恢復平日里的淡定，「就是想叮嚀一句??书如果看完就早一点睡觉，别因为赶不上进度就熬夜，对身体不好。」

    他害羞口钝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我咬着嘴里的肉不让自己笑出来，我朝他微微笑，「知道了，快回去吧。」

    「明天见。」说完，他迅速转身快走离去。

    ★★★

    走到二楼的转角处，我忍不住往下看，李嘉豪早已经不见，他还真是走很快。

    我趴在矮墙上看着渐渐落下的橘色夕阳，跟李嘉豪认识到现在都是他送我回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呢。

    虽然他有稍微提过他的家庭，但是还真是蛮好奇他的家人到底长甚么样子，应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吧？

    我拿起手机点下李嘉豪的line。

    卿枋：谢谢你送我回家，到家记得说一声。

    过没多久，他就回传讯息，还附上一张他坐在公车上窗户外的景色。

    李嘉豪：再几站就到家了，明天一样的时间见。

    我点开那张照片，这里应该是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跟我家正好是反方向，这样他来我家又到学校根本不合成本，这要几点起床才能刚刚好时间到我家。

    关闭手机萤幕，抬眼望去，夕阳已经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光芒掩没在大楼里。

    「我回来了。」

    一开门就看见萧任燁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电视播放的正是他最喜欢的蜡笔小新。

    「今天好像比平常晚喔，是不是跟??」

    我立刻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萧先生，我看你只有脚受伤太可惜了，应该顺便把嘴巴缝起来才是啊。」

    「你真的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欸，我又没有说甚么，再说你跟李嘉豪交往我??」

    我用力的把书包丢向他，「我劝你别乱说话。」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捏捏我的手，「小枋回来啦，今天身体还好吗？」

    「没有大碍，以后我也能自己去上课了。」

    「不行，必须还是要有护花使者跟着你，爸爸妈妈才可以放心。」妈妈掐着我脸上的肉，「先吃饭吧，小燁去洗手。」

    语毕，妈妈踩着轻盈的脚步回到厨房。

    萧任燁立刻走到我的面前，以一种非常严肃的眼神压迫着我。

    「干么这样看我？」我有点不太习惯。

    「阿姨刚才说的护花使者是甚么？」

    我不想让他知道妈妈让李嘉豪送我上下学的事情，这样会让他更扭曲我和他之间的关係，不仅会造成李嘉豪的麻烦，我也是。

    「关你什么事啊？问这么多？」我将他推开，跑到厨房里。

    吃饭时，我感觉到萧任燁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游移，我故意不去在意，连吃饭也不给我好好吃。

    「对了，嘉豪家离这里是不是很远啊？」妈妈突然问。

    妈妈冷不防的提问，我倏然停止夹菜的动作。

    「我、我不太清楚。」我赶紧又把饭塞进嘴里来掩饰我的慌张。

    萧任燁一脸总算是想明白的表情看着我还有我妈，「所以刚刚说的护花使者就是李嘉豪？」

    「是啊，话说嘉豪这孩子真的很乖，长的又帅，听说是你们学校的资优生，我们小枋有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小枋，以后请他来我们家吃饭，妈妈必须好好煮一餐来感谢他。」

    「妈！从我住院到现在，我们给他添了多少的麻烦？反正这件事情就这样，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放下筷子迅速的离开座位。

    「小枋！」

    回到房间，我故意赌气的把门关的很大声，自从出事后就觉得自己的体力没有以前这么好，以前放学还可以熬夜到十二点多，现在到九点就昏昏欲睡，一点动力都没有。

    一点看书的动力都没有，我把李嘉豪的笔记拿出来翻个几页，如果给别人看这份笔记，说不定还没有人会相信有男生的字会这么工整呢。

    我慵懒的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全身都使不起力，我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到，我赶紧接起来。

    「喂？」

    「功课复习的怎么样？有哪里看不懂吗？」是李嘉豪。

    「啊？」听到复习两字，我下意识发出声。

    「你该不会还没开始看书吧？」李嘉豪有些惊讶。

    我才觉得奇怪，但是又不敢过于自信，我弱弱的问，「现在才七点，没有人这么早就看书的吧？」

    「那个人就是我，我已经把明天要考的英文都读完了，刚刚洗完澡顺便把几题化学题给解完了。」

    我不禁在心里默默讚叹懂得自律的人。

    「你未免也太积极了吧。」我闭起眼睛，睡意越来越沉，「果然是年级第一，跟我们平凡人就是不一样。」

    「不这么积极，怎么维持我的名次？话说，你的声音未免太弱了吧？别告诉我你现在躺在床上跟我讲话。」

    我翻了个身，眼皮很沉，我乾脆直接闭起眼睛跟他说话，「李嘉豪，你是在我家放监视器是吧？连我在哪都知道。」

    「想也知道??」

    后来，我真的睡着了，大约凌晨四点我又醒过来，客厅的灯都已经熄灭，外头也没了声音，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手机的萤幕还在通话中。

    知道我睡着了还不掛掉电话，我朝着手机小小声的喊，「李嘉豪，你睡了吗？我掛电话囉。」

    「终于醒了啊？」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

    「你该不会还没睡吧？」

    「正要睡你就醒了，睡饱了吗？」李嘉豪的声音很沉，应该是因为夜里太安静的关係，显得他的声音特别动听。

    我把垂到眼前的头发拨到耳后，「睡的挺饱的，你都这么晚睡吗？」

    「今天有点失眠。」他声音有些哑涩。

    「喔，原来啊。」我默默的点点头，忽然想到，「本来刚刚是想说我跟我妈讨论过了，明天开始??应该说今天，我能自己去上学了，就不麻烦你专程跑一趟了。」

    但这个讨论直接被李嘉豪否决掉，他完全不接受。

    「我说过了，我不麻烦，况且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復，身为朋友，我不能放心，跟阿姨说一声吧，早上我还是会去接你的。」

    还真是倔强，不管说甚么都听不进去。

    「我要睡了，等会见。」言毕，我连晚安都还没说，他就掛电话了。

    我揉揉因为睡姿不良而导致痠痛的脖子，睡意已经消失，我望出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Chapter2-5 可惜没有如果

    李嘉豪朝我递来一瓶里面装满橘色液体的瓶子，「这给你。」

    我接下来看，「这什么东西？」

    「果汁，你昨天不是说想喝果汁。」

    「果、果汁？」有点不敢相信这奇怪液体居然是果汁，我特地把瓶子抬高转个一圈，「里面有什么啊？」

    「红萝卜、苹果、香蕉、芒果。」他理所当然的把里面所有的水果通通说出来，「对了，我怕你觉得味道太淡加了些蜂蜜。」

    「这真的能喝吗？」我看着有些沉淀的底部感到质疑。

    「能，都是水果怎么不能喝了？」他又把瓶子拿回去，替我把盖子旋开，「喝喝看。」

    我勉为其难的接下，「我要的不是这种果汁??」

    「你说什么？」

    「没事。」我对他笑一笑，把鼻子靠过去闻一闻，味道有一种新鲜的感觉，「好像还不错，应该能喝。」

    「本来就能喝了。」

    我啜一小口，果然还是很奇怪，不是水果的味道奇怪，是蜂蜜的味道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违和感。

    「怎么了？不好喝吗？」

    「你没试喝过啊？你自己喝喝看。」

    他也嚐了一口，与我露出同样的表情，他尷尬的清清喉咙，「第一次难免会比较失败，下一次肯定会好多的。」

    「不用了，我还是喝我的奶茶吧。」他低头看着他的果汁看起来很失落，我也不好意思看他这样，我把果汁拿过来，「不过，这一次我还是会喝完的。」

    听到我这样说，他再度露出开心的微笑。

    「??我教室到了，再见。」我指着教室的门牌。

    「放学我在门口等你，再见。」

    「好。」

    一进教室，穆楠就调侃我，「看来萧任燁已经在你心中淘汰了，不过相信我，李嘉豪比他好十万八千倍，你看，还专程给你打果汁，你说说看，萧任燁那小子何时替你做过这些事情？从小到大都是你在他背后擦屁股，说说你也是该享福啦，胡大姐，我真替你开心啊。」

    拉开书包，我把今天的早餐拿出来，「但是我跟李嘉豪的关係还是很单纯，我们纯友谊。」

    「少来。」

    「信不信由你。」

    「话说，陈文仪现在是打算不来学校了是吗？」听穆楠这么一说，陈文仪确实从我出院到现在没来上课，「谭昱恒也是，要来不来的，学校会不会直接让他们退学啊？」

    我沉思一会摇头，「陈文仪是不太可能被退学，毕竟她家背景很大，学校有一部份的资金赞助都来自于他们家，至于谭昱恒??」

    「你跟谭昱恒??现在还有联络吗？陈文仪对你做那件事情，其实他应该也很自责，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想他打击也很大。」

    想起昨天我对谭昱恒下意识做出后退的动作，他应该会觉得我在害怕他吧？

    我确实害怕，赵晴所说的话更让我觉得我的行为是否就是所谓「假的正义感」我想大家都觉得我蠢的极致，李嘉豪说的没错，人最常做的就是趋利避害，谁会想要担事情？

    大家都喜欢看英雄片，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当英雄。

    「下课再说。」我翻开课本。

    ★★★

    几週后，班导宣布陈文仪转学到其他的国中，这件事情让大家都相当惊讶，梁凯承也因为少了靠山收敛不少，但谭昱恒依然没来上学。

    陈文仪转学后，这校园寧静不少，再也不会听见厕所有哭泣的声音，这样的日子彷彿世界和平，却也是暴风雨前的一阵平静。

    最近一直在下雨，一下就是一整天，但李嘉豪依旧十分坚持每天送我上下课，我自然而然也很习惯他每天出现在我家门前。

    这种平静的生活渐渐让我忘掉前阵子的喧闹。

    今天放学没事情，所以我们特意绕到市区去逛一逛。

    但扫兴的是这场雨，我跟李嘉豪分别撑伞，他身高很高，有时候他雨伞的水还会不小心洒到我的肩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天的关係，原本这个时间都很热闹的商圈此时却人烟稀少，只有少少的人走在路上。

    我望着许久没有出晴天的天空抱怨起来，「这雨再继续下下去，我真的要发霉了。」

    李嘉豪也与我一起望向天空，他淡淡的说，「梅雨季总是这样的，梅雨季过后迎来的就是夏季的午后雷阵雨。」

    「又是下雨，我讨厌下雨。」我喃喃。

    「可是台湾这么缺水，不下雨又得限水，偶尔下下雨也很好。」

    我感觉到我的肩膀又冰冰凉凉的，我抬眸看着他的伞，「你雨伞的水又滴到我了。」

    他下一秒立刻把他的雨伞收起来，躲进我的伞内，把雨伞捉过去，原本与我差不多高的伞顷刻高出我好几公分。

    「你、你干么？」与他相距不到一隻手臂的距离，我有些手足无措。

    「撑同一支伞，一样的高度就不怕淋湿了。」

    「这是甚么道理啊？」不过还是挺好笑的。

    我们同时听见有个声音跌落水中的啪踏声，随后是尖锐的哭声，转头一看是一个小妹妹趴在地上，看起来应该是跌倒了。

    看到这个情况以前的我一定会立刻衝过去把她扶起来，可是此刻我却动弹不了，只能原地看着她哭。

    「拿着。」

    李嘉豪把雨伞给我，离开伞下跑到小妹妹的身边把她抱起来，她把她抱到我们中间不停的安慰她，我却只是傻愣在那里。

    我的身体像被石化似的，寸步都无法移动。

    我们在屋簷下等待她的妈妈来接她，李嘉豪还跑到附近的药局买消毒水还有ok绷替小妹妹擦药，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女子神情匆忙的跑过来把小妹妹接走。

    小妹妹离开前，李嘉豪还不忘记叮嘱小妹妹的妈妈回家要小心伤口感染，这时的他特别柔和。

    说完再见，又只剩下我们，我始终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呆。」他把那些垃圾收拾乾净。

    「我只是在想，原来一个人如果有过伤害，那个伤害会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以前的我好像不见了，刚刚小妹妹跌倒，我居然没有勇气将她扶起来，我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那不关我的事情，不要去插手，是不是我的正义感真的是鸡婆，是不是我去接触谭昱恒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心中五味杂陈，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过去，我心中没有任何的杂念，一丝只想要把深渊中的他拯救出来，但现在我开始自我怀疑，我为谭昱恒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我只是乱中添乱，雪上加霜。

    「所以你现在很后悔？后悔跟他当朋友？」他定定的凝视我。

    「我也不知道，我心中很矛盾，上一次他其实有跟我说对不起，只是我下意识的选择逃避，我居然会害怕如果我继续为他挺身，这种事情还有没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他抬头望着朦胧的青色天空，「卿枋，别想太多，本来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意识跟动作，自我保护是本能，我们逃开只不过不愿意再受一次伤而已，你并没有错。」

    「可是谭昱恒已经两个礼拜没有来了，是不是因为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抱进他的胸膛里，顿时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我静静地躺在他的胸膛里一起望着眼前的恢恢大雨。

    这场雨，何时能停？

 Chapter2-6 可惜没有如果

    走进教室的第一眼我就看见谭昱恒的背影，他跟以前一样总是驼着背，把自己缩成一团，我蹙起眉走回我的位子。

    「谭昱恒终于来了，我看应该是主任跟班导都去他家拜访，不然谭昱恒怎么可能遇到这种事情还来学校，要是我，寧愿关在家里一辈子。」

    「对啊，陈文仪都转学了，虽然也是很好啦，但是哪时候他才要转学啊？他都把班长害成这样，真不要脸。」

    「人人提倡反霸凌，但祸害在就永远不可能改变，只要他一走，这就是个零霸凌的校园啦，多好。」

    大家所有言论与视线全都集中在谭昱恒身上，以他为标靶，以言语为箭，眼神为力道的支支中红心。

    明明谭昱恒就是受害者，可是大家却都在责怪他，陈文仪无非是校园霸凌的罪魁祸首，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敢指责她。

    我无法理解，这之间到底出现甚么问题？

    下课鐘声一打，梁凯承走到谭昱恒的面前，蹬的一下坐在他的桌上，谭昱恒缓道抬起头皱眉露出紧张的神情，梁凯承将谭昱恒的头发往后拽，他的脸瞬间变的扭曲，使他说不出话。

    「你还有脸来啊，要是我寧愿被退学也不会来这里听他们议论自己，你的心脏也是够大颗的，我佩服你。」梁凯承随后藐视一般的玩弄着手上的錶带，「话说，陈文仪真是太傻，没事欺负班长干嘛？只要欺负你不是就没事吗？哈哈哈。」

    说完，他还故意的朝我这看，我握起拳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讥笑。

    「瞪我也没用，我可不是陈文仪，遇到一丁点的事情就转学逃避现实，当初还说的自己没把谭昱恒搞死不会甘心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啊，她也不过就这样。」梁凯承一说完，坐在身边的同学也纷纷开笑。

    不过也有一些人开始认为这种玩笑不好笑，但又不敢开口，便成群结队的默默离开教室。

    「就是说嘛，搞到自己上不了学，妈的，现在钱缺的很，欸，钱包拿出来。」旁边的小跟班附和着。

    谭昱恒含着眼泪，可是没有动作。

    「叫你拿就拿！妈的。」又是一记巴掌过去，谭昱恒经不起这力道直接重摔在地上，椅子也跟着摔在地上，造成很大的声响。

    所有人都不敢靠过去，只敢傻愣的杵在原地。

    我站起身与大家一样，目睹这一切，我想过去帮他，可是我的身体却动弹不得，甚至感到晕眩。

    梁凯承没有因此就放过他，他将谭昱恒捉起来朝他脸倒水，跟班抓住他的双手防止他挣扎，谭昱恒痛苦的全身扭动，却没有人敢挺身而出。

    「救命??救??」

    「救命啊！我好害怕啊！」梁凯承故意学他叫，「哈哈哈，叫也没用，没有人会救你的，脏东西。」梁凯承狠狠的又踢他一脚。

    在泳池的记忆又全部涌上来，当时我挣扎的尖叫声，掩没在水中的泡沫声，全都环绕在我的耳边，一切的悲剧似乎又重新上演。

    我头痛的看不清前方，额头佈满冷汗，是穆楠见状赶紧扶我坐下，可是就算看不清眼前，悽惨的声音还是一直灌进耳里。

    好像??当时的我。

    「卿枋，你还好吗？」

    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我摀住耳朵奋力的跑出教室，我此时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眼不见为净。

    对！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情，谭昱恒我没有能力继续帮你，没有资格??再当你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莽撞的离开却撞到一个有点柔软又硬的物体，这一撞痛的我摸着鼻樑，我抬眼一望，李嘉豪冷漠的脸跃入眼底，撞这一下我差点因为反作用力而往后倒，幸好他及时拉住我。

    站稳以后我赶紧向他道歉，「抱歉。」

    李嘉豪皱着眉心没有说话，他看着我们班半晌便走进去。

    他镇静的敲一敲门，沉声严肃的说，「上课了，你们想打架别干扰到其他班级。」

    班内瞬间安静，李嘉豪又走出来，他看着我沉默许久。

    「走吧。」他牵住我的手腕。

    「走去哪？」

    「去一个能让你冷静下来的地方。」

    他带我去一间空旷的教室，这里算是废墟，因为自从新大楼建立以来，旧大楼就逐渐被校方忽视，甚至还有学生编造鬼故事来吓唬人，不过那些鬼故事流传这么多年，却一个鬼影都没被撞上。

    「有必要来这么偏的地方吗？」我随意的看一看这教室，虽然没闹过鬼，但阴沉过份安静的环境还是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打开积满灰尘的窗户，一阵微弱的风涌进来。

    「心烦的事情来安静的地方比较可以沉静。」他走到我的面前，细语的问，「脑里的那些声音都消失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

    「刚刚你摀着耳朵，我猜应该是谭昱恒的求救声让你想起那天的情形，这很好猜，所以现在好多了吗？」比起刚才的严厉，此刻的他语气里尽是温柔，让我的情绪平静不少。

    我轻轻的点头，「好多了。」

    「我方才去找我们导师听到一些关于谭昱恒的对话，是你们班导每天到他家去劝说，谭昱恒才愿意来学校，但你们导师大概不晓得，谭昱恒怕的是甚么。」

    望出窗外，今天的天气比前几天好上许多，虽然总是阴雨绵绵，但是至少是有节制，偶尔还能看见些微的阳光露面。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扭曲了？坏人被人崇拜，我们这样的受害者却没有人愿意真正的关心，谭昱恒有谁去理解过他？大家只知道跟风，只要跟他远离，一切就会没事，是啊，一切都会与他们无关。」我勾起嘴角，无神的凝望他，「被霸凌者的千疮百孔都被大人们用反霸凌的纸张和口水给强塞住，他们不在乎伤口里的腐烂、血水，他们只在乎，这所国中是不是优良校园，我们都是别人的孩子，关他们甚么事？」

    「你冷静一点。」李嘉豪拉住我的手。

    我低眸看着那隻手，那是阻止我发言的动作，我将他甩开，「我很冷静，冷静到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魔鬼，梁凯承他是帮凶，可是他们有得到所应有的惩罚吗？你说，公平吗？」

    我的语气颤动，心脏就像是被绞碎一样，我活着，却时时缺氧。

    他又将我拉进他的怀抱，一次又一次，每当我掉下眼泪，他总是会让我依靠他，他不擅言词，可他用最好的方法让我暂时解脱。

    「我很担心你，这几週你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心情，今天你能说出来，我放心不少。」他将我拉开他的胸膛，替我抹掉脸上的泪痕，「你需要一个能敞开心胸的地方，也需要一个愿意倾听你想法的人。」

 Chapter2-7 可惜没有如果

    李嘉豪带我来到辅导室门前，看到辅导室三个字我却开始有些紧张，以前有看见同学走进里面会谈过，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因为心理的压力而走到这里寻求协助。

    「不要紧张，把心里的话都告诉老师，老师一定可以把你带出来的，我会在外面等你出来，不要害怕。」他双手压着我的肩膀，明亮清澈的目瞳坚定的望着我。

    我犹豫半会还是想要觉得不妥，「我想还是改天吧。」

    可是我走不了，因为他反应很快的捉住我的手臂，「胡卿枋。」

    我缓缓的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眼里充斥着淡漠。

    看着他，我只能妥协。

    「别这样看我，我进去就是了。」

    鼓起勇气，我轻声的敲了敲门，旋开门前我还转头看他一眼，他给我一个让我很安心的微笑，我深吸一口气进去。

    关上门，我看见一位女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有说有笑的讲着电话。

    她似乎没注意到有人来。

    「老师。」我礼貌的唤她，怕太大声会惊扰她。

    老师听见声音抬头看我一眼，便向电话中的人说，「我有学生，等一下再说。」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向我，从步态中我能感受到一股骄傲自大的态度，她走到我的面前给我一个十分假的微笑。

    「坐吧。」她轻快的说着。

    我点点头的依照指示坐下来，她端一杯水给我后坐在我的侧边。

    「同学，怎么了吗？」她翘着二郎腿，等待我的回应。

    她的轻快语气让我的紧张加剧，我怯怯的开始说着，「前阵子我发生了一些事情，希望老师能给我一些建议。」

    她喝一口桌上的黑咖啡，「什么事？」

    「关于几週前泳池的事情??」

    「啊??你是胡同学？」她似乎明白的对着我笑，那个笑让我很不舒服。

    「对。」

    「主任有跟我提起过，身体恢復的怎么样？」她挑一挑眉头问。

    「大致上都恢復了，我只是一直没办法从那件事情走出来，有时候我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觉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像那天被压进泳池，最让我走不出来的是谭昱恒??」

    我把从认识谭昱恒，他在班上情形到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一一描述给老师听，我说的很认真，可老师却听的不是很专心。

    但我不以为意。

    「大概的过程就是这样，现在的我该怎么办呢？」

    老师放下咖啡杯，「我只能给你两个建议，第一个换班，换到看不见他的地方，如果你看到他被欺负会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换班是最快的方法，第二，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的接触，他被欺负那是他的事情，你不要去碰。」

    听到这两个建议我瞬间哑口无言，我无法理解这两个建议对这件事情的帮助在哪里，对于老师消极处理态度我灰心意冷，旁人总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抹上盐巴，然后说这样才能好的快。

    「可是这么做对事情并没有帮助，谭昱恒一样会被欺负。」我气愤的说着，难以相信一位辅导老师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你到底是来问怎么走出泳池的阴影还是问我怎么制止校园霸凌啊？」老师的口气更加冷漠，她把自己辅导员的角色置身事外。

    「我只是觉得你的处理方法很不妥当！」我说出我的想法。

    「你很厉害你来辅导自己啊。」她冷酷的勾起嘴角，「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谭昱恒一定有某个点让他们讨厌，要不然谁会这么无聊去欺负一个比自己弱的人？所以说，别在管这种事情了，校园霸凌每个学校都存在，你有能力全部都制止吗？别做没意义的事情，不会有人因此而感谢你的好吗？」

    我气得浑身颤抖，连声谢谢我都不想说就衝出辅导室，我不想停止，我跑出这栋大楼这间国中。

    大人以息事寧人、有可待教育的态度观看此事件，任由霸凌的发展，有谁可以用同理心去看待他们，他们有问过他们痛吗？难受吗？

    「胡卿枋！」听见大吼的声音我才停止脚步，我转过头看见李嘉豪手上拿着雨伞气喘吁吁的站在我的眼前。

    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低在我的脸上，我缩一下才发现我一直跑在磅礡大雨当中，李嘉豪将伞撑在我们之间，我撇过脸生闷气。

    「还好吗？」

    我持续沉默，那位老师傲慢的嘴脸还在我的脑海中缠绕，怎么也挥散不去，週边的雨似乎又下的更大了。

    「那个老师没办法理解我。」

    过了好久好久，在雨声当背景下我开口向他说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同样也很专心的看着我。

    「我不会再去找那个老师了。」我自径的朝某个方向前进，雨伞也与我同行。

    「好，那就不找了。」他说。

    我停下脚步，「你都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想说吗？」

    我垂头紧闭着眼睛，方才与老师的对话又浮现上来，「我怕我说了会更生气，我不想迁怒你。」

    他伸手摸一摸我的头，柔声说，「那就别说了，我也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我不会强迫你说，但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也愿意听。」

    望见他嘴角勾起的角度，霎那间我似乎有些想哭。

    我轻轻吐口气，把刚刚老师的态度还有她说的话一一说给他听，他听完以后没有像我一样发怒的情绪。

    「我这样会不会太情绪化？」我开始觉得自己情绪波动太大。

    「这整件事情都是老师的问题，她身为一位专业人士本就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去谈，她非但没有把自己的专业应用出来，反而嘲讽学生，对这种老师，你也不需要跟她客气。」

    李嘉豪说出自己的想法，很开心他跟我是同样的想法。

    「这社会真的生病了，病的不轻。」我望出雨天，感到无奈。

 Chapter2-8 可惜没有如果

    今日的这场雨下了很久，宛然是天空知道今天是多么令人灰心的一天，我们所经歷的就像是心中那块照不到阳光的地方，不管用任何方法，这块地就是无法发芽开花。

    耳畔老传来雨滴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声响，我却再也无法相信这世界的任何人。

    李嘉豪依照平时一样送我回家，今天遇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让我不断的思考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可以真正帮助到谭昱恒。

    今天与他聊完以后，我总觉得黑暗抹去不少。

    「回到家就先洗澡吧，虽然现在是夏天，不过只要起风还是很容易感冒。」李嘉豪将雨伞收起，我们两人站在我家屋顶下。

    「好。」我与他相视而笑，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陪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将外套脱下来，「差点就忘记，外套还你。」

    他接下那件被雨淋湿的外套，那是刚刚他怕我感冒硬是要我披上的外套。

    见他沉默眼睛也不眨一下，我忽然感到有些为难，我又把外套给抽过来，「我洗一洗再还你吧，我先进去了。」

    正要开门走进去时，他驀地拉住我的手，我垂首看着被他拉住的手，居然有一阵欣然的情绪流向全身。

    「还有什么事吗？」我忍住这样的心绪故意问他。

    「没什么。」他迅急的把手拿开，溼透的脸颊上泛起一阵红晕，「只是想说今天的事情很开心你愿意向我开口，以后也希望我可以当你诉说的话筒，任何话题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你心情变好都好。」

    我盯着他透彻的眼眸良久，久到天空已停止落雨，路灯也一盏盏的亮起，心中的湖面因他的言语激起一圈圈的波澜，直到他再度开口。

    他的脸颊又比之前更加红润，几乎再增温几度就会冒烟，「我说这些话只是我很感谢你可以信任我，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我也不知道当时为甚么我会想要你知道我在辅导室的事情，可能你是这几个月来我最值得信任还有依赖的人吧，所以我会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你，李嘉豪，你人真的很好，这是我最发自内心的话。」

    他就像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一可以不受纷争的人，让我可以安心的依赖他，信任他。

    一直到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在街道的尾端，我才从这样带着暖意的情绪中醒来，我正准备带着暖烘烘的心情进家门时，我瞄见隔壁的小巷内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一与我对视立刻又消失。

    「谁在那里？」我稍感到有些不安。

    片刻，那个人从巷子里迈步出来，我讶异的脱口喊出他的名字，「阿恒？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恒垂丧着头以缓慢的步伐向我走来，比起以前他更加丧志，经过这几日的事情他应该也身心俱疲。

    见他皱起眉，唇色发白，我蹙眉问道，「阿恒，还好吗？」

    他抬眸，语气略显虚弱，「我来这里只是想跟你一声对不起，上一次在学校的时候我没顾虑到你刚復原的心情就跑过去，我知道那件事情以后你很害怕我也因为那件事情让你心里有了一层阴影，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弥补，我知道我们也没办法像以前以前一样继续当朋友。」

    阿恒说着说着开始哽咽，同时嘴角也上扬，「这个学校我唯一喜欢的就是与你还有李嘉豪那段玩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但因为我的关係已经破裂了，这几天我考虑了很久，我决定要休学，以后我身上再也不会有因为霸凌而出现的伤口，我要带着妈妈去找外地的亲戚，远离这个让我痛苦的地方。」

    「阿恒??」我想说些甚么但喉咙犹如被封锁起来半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我只能不停的掉下眼泪，开始责怪自己的冷漠。

    他靠近我抽出一张卫生纸替我将眼泪擦拭去，「卿枋，今天我来就是要跟你道别，顺便把这个给你。」

    我抽咽的望着他放在我手掌心的东西，是我们最初认识他给我的星星糖，玻璃瓶里有各种顏色的星星糖，看到这个又让我心疼的泪如泉涌，这种感觉就像是最亲的人离开一样，阿恒就像是降落到凡间受苦的天使一样，不会记恨于我们所对待他的所有，他认为这一切要恢復到从前，那就是必须自己离开。

    自己是那个害这所国中陷入霸凌环境的罪人。

    「黄色的星星代表的是希望，蓝色的星星糖是减轻心中的沉重，彩色是希望我离开以后不会有第二个像我一样的人，这个城市其实可以拥有彩虹的，只不过我刚好错过而已，卿枋，下雨的天空总有一天会放晴的，对吧？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感觉鼻子酸楚，热泪从眼眶夺出。

    「对不起??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把星星糖双手握住压在胸口，人生第一次失去朋友就在这一刻，原来小说里说的是真的，当一个真心相待的人离开自己身边，那会多么的自责，多么的让人感到心如刀割。

    此刻，这个即将入夜的时间我终于彻底体会到了。

    「我走了，你跟李嘉豪要好好保重，你们是我人生里最美好的事物，或许以后有可能再相见，或许不能，我只求我们能一切平安快乐。」

    我疯狂的掉泪疯狂的摇头求他别走，我想跟他继续当朋友，我想要他在学校里可以得到快乐。

    我其实可以保护他，免让他受伤害的，我可以的??

    「我离开我才有更好的人生，你这样想就不会难过了。」

    曾经我还以为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去阻止伤害，可现在想来根本是天方夜谭，我握不住一个满身伤痕的人，更无法为他阻挡伤害，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求他留下呢？

    直到很久以后，我还是没办法忘记当时阿恒说的那句话，当时的他明明已经毫无力量。

    却仍坚强的安慰懊悔的我。

    ★★★

    隔天，老师就向全班宣布阿恒休学的消息，老师刚说完，梁凯承一群人笑的前仰后合，有人说他离开后就少了生活的乐趣。

    甚至还有人说他走以后就没有提款机可以让他花钱，看到他们非但没有悔恨的心，反而还为此感到开心好玩，心中顿时又火冒三丈，我闭上眼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

    原本想戴起耳机无视他们之间的玩笑话，他们却说着说着说到我这里来。

    「谭昱恒离开全校最开心的应该是班长才对吧？哈哈哈，我们来採访一下受害者。」梁凯承一行人全部走到我的面前，把我跟萧任燁的位置包围起来。

    原本萧任燁趴着睡觉都被这些声音吵醒，他一起来视线环绕一圈嘖一声，「梁凯承，吵死了，没看到我在补眠吗？」

    梁凯承不甘示弱的回应，「补个头，我们有要事要来问问班长，你不要吵。」梁凯承双手撑在我的桌面上，不停的逼向我，「算起来，你也是霸凌者之一耶，两个同学因为你转学，你心情如何啊？」

    我死死的盯着梁凯承的眼睛看，这个人到底可以可恶到甚么地步，每次只要看到这张丑陋的脸我都恨不得将他杀了，拳头越握越紧，指甲压进肉里已经毫无感觉。

    徒然，我的手被握住，我望着萧任燁投射过来的目光，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让我不要被他们所影响，可是我想抵抗，我想为阿恒出一口气，他却不肯。

    见我不再挣脱他才松手，他站起来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往梁凯承左脸揍下去，梁凯承不抵这样的突然又大的力道惨烈的往前方的桌椅撞去。

    碰的一声连走廊经过的同学全都聚集过来看看发生甚么事。

    「老大！」

    他身边那伙人赶紧跑过去看看他的状况，我赶紧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萧任燁，你这样会被记过的。」

    萧任燁根本不管什么记过不记过的，他摸一摸他的手，扭一扭脖子朝我一笑，「好久没揍人，好爽啊。」

    他狠戾踢开他的桌子走向梁凯承，他蹲下来以藐视的眼神瞧着梁凯承，「伤口不大，好像可以再揍几拳，撑住了。」

    梁凯承不示弱的大声咆哮，「疯子啊！放开我！你们再看什么！把他拉开啊！」

    有人想要衝过去，但萧任燁只是一个瞪眼那些人立刻懦弱的不敢再往前。

    「连处在弱势都可以这么嚣张，这种人放出去不知道得多惨。」

    穆楠走过来抱着我的手臂紧张的问，「萧任燁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啊？怎么突然挑事？」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没什么跟他说话。」

    「是吗？他以前不曾这样啊，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我猛然的看着穆楠，「??不太可能吧？」

    梁凯承似乎有些害怕了，他用眼神示意他的朋友去叫主任，这当然也逃不过萧任燁的眼中。

    「不用麻烦主任了，我们同班几年了你应该清楚，主任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最多我被记一支警告而已，反正揍一拳跟揍十拳都是一支警告，我干嘛不选择后面那一项呢？」这时的萧任燁与平常的他截然不同，或许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梁凯承使出最后通牒，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认输。

    「很简单，跟班长道歉我就放过你。」萧任燁冷漠的吐出每一字。

    「我不要，鬼才要跟她道歉。」

    听到这句话我心灰意冷。

    萧任燁立刻又送他一拳，「少废话，到底要不要道歉啊？」

    见梁凯承依然不改态度，我愤然走向前拉住萧任燁的手，制止他继续为了我伤害梁凯承，他蹙眉看着我，「卿枋。」

    我朝着他浅笑，「没事，我来处理。」

    萧任燁原本来很担心我的状况，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由我来让这件事情画上最后句点。

    站在他的面前，我冷冷的瞧着梁凯承狼狈不堪的站起来，殊不知他一站好立刻又开始狂妄，「臭婊子，休想我会跟你道歉。」

    二话不说，我当下直接给他一记耳光，这个耳光酝酿了我许多悲伤与怨恨的心情，我喘着气看着他讶异又愤怒的嘴脸，在场的所有人在那剎那全都沉默。

    他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眼睛呆滞地看着我。

    我逼近他，我不知道我眼神中藏着多少怒火，我狠狠的用我此生最痛最怨恨的目光瞪着他，咬着牙流着泪说出让我最心碎的话，「你会为了你做过的事得到报应的。」

 Chapter2-9可惜没有如果

    馀光里我看见几支黝黑的手指抓握一罐矿泉水，昂首看见萧任燁的面庞与以往不同，他没有顽皮的拍我的肩膀要我陪他去买饮料，此刻的他嘴畔的稍稍的扬起，或许是我太累看错，现在看来他比以前来的依靠许多，我伸手接下水等他开口。

    他往前踏一步与我一起并肩看着走廊上的人奔东奔西，我偷偷看他一眼，本来想为刚刚的事情向他道谢，却还是不忍心打破彼此的沉默。

    片刻，终于等到他开口，「昨天我有看到谭昱恒去找你。」

    对他这样说我并不感到意外，我们从小就住在上下楼，回家的时间也差不多，况且昨天为了挽留阿恒我哭得声嘶力竭，不打扰到他才神奇。

    只是一想起昨天他和说的那段话心里还是觉得对他非常亏欠，我再度低下头，忍着眼泪。

    他伸长手将我揽在他身上，「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你国中毕业以后，上了高中大学找他的机会多的是，台湾就这么小，搭着高铁、贴个寻人啟事不就找到了？对不对？不用为了一个明明还有机会见到面的人哭的像卸妆的猪一样。」

    才稍微感动一下，立刻就原形毕露。

    我用力揍他胸口一拳，「甚么卸妆的猪，没礼貌。」

    「你伤心难过揍人怎么还是这么痛啊？看来刚刚梁凯承那几拳应该由你来打才对。」他摸着被揍的地方故意装作疼痛难耐的模样，我给他一记白眼，「好啦，正经，陈文仪转学了，谭昱恒也走了，梁凯承也得到教训，这些学校应该会恢復以前那样，虽然还是会有霸凌事件出现，不过至少我们周边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我们就等毕业啦！」

    我转身撑在矮墙上凝望着蓝空的白云缓缓移动，「真的都结束了吗？为甚么我总感觉心中还是隐隐的不安。」

    昨天他离开以后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不会这么和平的落幕，似乎还有事情尚未发生。

    谭昱恒说了再见，真的就这样平淡的走了吗？

    「又来了，你从小就有一个老毛病，那就是想太多，你不要想这么多，顺其自然就好。」萧任燁站在我的面前严肃的对我说，可是那种惴惴不安感觉挥散不去。

    但是如果我又继续说下去，深怕萧任燁会觉得我很麻烦，我只好暂时把话题中断，让自己脑袋暂时往好的方向去想。

    「好吧，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学长。」

    一道带着甜美且响亮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我跟萧任燁一同往长廊看去，是萧任燁的女朋友，江晴臻。

    这个时间她怎么会过来？

    这所国中有一个规定，不同年级不准跑到其他年级区域，一年级就只能在一年级教室区域范围，如果偷偷跑到三年级区域就是到主任办公室领一支警告，这个传统已经规定很久，很少人会违反，大家都不想因为这样而被记过。

    江晴臻长的算是校内好看的女孩，大家都说她有韩国某一个艺人的神韵，是很多男生喜欢的类型，所以她一蹦一蹦的跑过来时吸引到很多人的注意。

    她脚步轻快又俏皮的站直在我们面前，看到我还不忘向我打招呼，「学姊好。」

    「你好。」我也点头回应她。

    萧任燁神情显露紧张的紧紧拉住江晴臻的手要送她回去，「你怎么跑来三年级这里？等一下被主任看到就完蛋了，我送你回去。」

    不过，反观江晴臻可一点都不害怕。

    「放心吧，主任现在在一年级那里训人，不会来这里，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听说今天你跟梁凯承学长打起来，我很担心。」晴臻眼里流露出对他的担忧，如小鹿般的眸子都快挤出水来。

    「不用担心，这也算不上打架，应该是我为了校园和平而实施的反乱计画。」萧任燁神气的昂首，站在他们身边的我忍不住翻无限个白眼。

    「学长真厉害，我听到有人说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你一定不会输的，你一定是那个把他压在地上打的那个。」江晴臻很捧场的猛拍手。

    看着这对小情侣互相夸奖来夸奖去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萧任燁，没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学姊。」江晴臻喊住我。

    「还有甚么事吗？」

    她放开萧任燁的手跳到我的面前，「今天我跟学长有预约一间义式餐厅，本来是想要庆祝我们交往满两个月，不过我觉得两个人过太单调了，学姊你跟嘉豪学长一块来嘛，人多比较热闹。」

    庆祝交往满两个月这是情侣之间的事情，我没事去凑热闹干嘛？

    我赶紧摇手委婉拒绝，「不必了吧，我跟李嘉豪都不喜欢这种场合，况且庆祝你们交往庆祝这种事情我们去也不太合适。」

    「对啊，不要麻烦他们了，我们自己庆祝就够了。」萧任燁也觉得这个邀约不太合适。

    「可是我真的很希望学姊他们能够来嘛，这样也比较热闹。」江晴臻转过去拉住萧任燁的手，那语气及眼神甚是无辜，「学长，两个人庆祝多无聊啊，多一点人不是比较好玩吗？」

    萧任燁拧着眉看着我，他似乎对这种眼神很无輒。

    见江晴臻这么坚持，我想就算我们拒绝她还是会强迫我们去吧，「我会去，等一下我再问李嘉豪，不过他去的机率可是很低喔。」

    她又立马欢蹦乱跳的到我面前，「没关係，有问有机会，谢谢学姊。」

    「不会。」我以微笑结束这尷尬的话题。

 Chapter2-10 可惜没有如果

    下午的体育课我把刚刚遇到江晴臻的事情统统告诉穆楠，穆楠的想法跟我一致，也觉得这个邀约很奇怪。

    「这江晴臻心里在盘甚么主意啊？通常情侣庆祝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想让其他人参与吧？」她蹙眉舔着冰棒，也一时无法参透江晴臻想法。

    「当下她根本没有机会给我拒绝，她的口气就是强迫我要答应，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有点可怕有点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

    「我看哪肯定有甚么阴谋，你可要小心一点啊，别踏入她的陷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穆楠提醒我，但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这种外表笑的甜美的人通常都很阴险。

    「我当然知道。」我把最后一口冰给咬掉。

    「不提他们了，话说，你跟李嘉豪最近发展的怎么样？」穆楠笑的猥褻朝我看来，「我们年级的学霸帅哥被你迷的团团转，说认真的，对他有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被突然这样一问，嘴里的冰还没融化就直接下食道，卡在喉咙，险些噎死我，我清咳个几下才总算是把冰吞下去。

    「说甚么啊？听不懂。」

    她用手肘顶我几下，「少装了，我看的出来李嘉豪是喜欢你的。」

    「怎、怎么说？」

    「自从你发生那件情，他每天到医院陪你，甚至你出院以后他就每天送你回家，这些事情你不否认吧？」穆楠挑挑眉，神情古怪的盯着我。

    我躲避她投射过来诡譎的眼神赶紧解释，「那是我妈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回家才叫他送我回家的，他那是被强迫的好吗？」

    「我不这么认为。」她肯定的说。

    「为甚么？」我半激动的反问。

    「只有送喜欢的人回家才会这样不求回报，你自己说说李嘉豪送你回家他有要求你过甚么吗？」

    仔细回想，李嘉豪确实没有因为送我回家而要求甚么，但是，「大家都是同学，他家这么有钱才不会要求甚么回报，叶穆楠，这些真的都是你想太多，绝对没有这些问题存在。」

    她直直扶额叹气，「卿枋，相信我，他一定是喜欢你，总归一句话，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他对你的态度怎么样，我们看得一清二楚，你也不反抗这样的感觉，那就表示其实你对他也有好感。」

    我对这句话微微一怔。

    「我对他有好感??」这句话在我心中默念许多次，我对他的感觉……我真的喜欢他吗？

    可是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萧任燁，我不可能会喜欢上李嘉豪的。

    穆楠倏然站起来朝着篮球场画大圆的狂挥手，「李嘉豪！这里这里！」

    看到她做的蠢事，我赶紧起身把她手压下来。

    我压低声嗓，同时也难为情的急红了脸，「你叫他干嘛啦！很丢脸耶。」

    「赶紧把自己心中的感觉理一理，胡卿枋，别再骗自己了，你好好想一想现在在你心中谁最重要？当你遇到困难或是想找人哭诉的时候，你脑海里浮现的那个人是谁？」穆楠严肃的对着我说，使得我不得不对她所问的事情开始认真思考。

    李嘉豪正往这里奔来，看见他在阳光下的身姿，我突然想起每当我难过的想要找人聊天时，当我在雨天中大哭需要有人为我撑伞时，当我为了阿恒的事情崩溃到对这世界感到绝望时，都是谁陪伴在我的身边？

    与他的记忆就像是跑马灯一样一幕幕流过我的脑海，每一幕都是他在身边给我鼓励给我继续下去的动力，他取代萧任燁在我身边的位子，因为有他的出现让我更有勇气去面对阿恒，面对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找我吗？」他喘着气。

    怎么好像??都是他。

    「卿枋。」

    「喔？怎么了。」也不知道他叫了几声，我居然都没听见。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李嘉豪一个跃身跳上司令台，然后带着一点疑惑的把手背往我额头上贴，「不会是生病了吧？」

    原本觉得这样的距离还好，但是被穆楠这么一提醒反而觉得有点奇怪，我连忙往后踩一步，「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比较累吧，所以头有点痛。」

    他点点头认同我说的，「也是，最近学校出了这么多事情都和你有关，你不累才奇怪。」

    「嗯。」我撇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江晴臻那件事情。

    「那个??」我们异口同声的开口。

    他表情看似也有些难为情，李嘉豪摸摸脖子很绅士的让我先说，「你先说吧，我的事情没有很急。」

    「我是想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这样问好像是我要邀约他出门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兄弟，把球丢过来再把妹。」隔壁班的男生闹玩笑的朝着我们大喊。

    他将臂中的篮球丢向篮球场的队友并且大喊回去，「别忌妒。」

    「哈哈，不忌妒，兄弟祝你好运。」

    某个黑短发的男生朝我们这挥手后奔跑回球场继续比赛，我现在看才发现他们场上的对手竟然是萧任燁。

    萧任燁完全没往我们这方向看，他背对我们跟队友聊天。

    「卿枋，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稍微一个恍神又没听见李嘉豪的声音，我赶紧回过神把江晴臻的事情推回脑里，「喔！那个??江晴臻，就是萧任燁的女朋友，她邀请我们两人晚上跟他们一起吃饭，我已经答应他们我会去，所以想问你能来吗？」

    刚听完他立刻皱起眉头，「你跟江晴臻不熟，她怎么会突然说要跟你一起吃饭？重点你居然还答应。」

    我耸耸肩，席地而坐，「我也没办法，当时她的口气就是如果我不去她一定会想法设法让我去，在那个情况之下我只好答应了。」

    李嘉豪也坐下来半晌就答应，「好，我陪你去。」

    我又惊又喜的张大眼睛看着他，我完全没想过他会这么轻易地都答应这种事情，「真的？」

    「真的，不过仅此一次，以后千万别轻易答应别人这种事情，况且你跟她并不熟，你这样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我答应他，「好，这一定是最后一次，谢谢你。」

    「不用谢我，放学我去教室找你。」他嘴角如同花开般渐渐扬开，手拨乱我的头发，很少看到他微笑，明明笑起来这么好看。

    ★★★

    体育课下课，萧任燁一走进教室就拿起我的水喝着。

    我默默叹一口气继续戴上耳机背我的英文单字没多说些甚么，他发呆片刻后就开始闹我。

    「听歌喔？」他摘掉我一边的耳机戴上，随后又一脸疑惑的摘下耳机看着我又看着耳机，「这是英文歌喔？」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我把耳机抢回来，「英文朗诵。」

    他挠了挠痒一脸呆样的靠近我，「欸，今天晚上李嘉豪会来吗？」

    「会啊，我已经跟他说了。」我停下笔斜睨，「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只是想说他要来不来的都随便，反正就是一个聚餐而已，不必太在意晴臻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为甚么她会突然邀请你们一起吃饭，我问她也不说。」

    「我跟李嘉豪不在意这个问题，既然他愿意去，我当然也没理由推託。」我有一个要求，「但你必须管好你的女友，别让她那张嘴问东问西的，我不想看到李嘉豪动气。」

    萧任燁冷不防的直接把我身体转向他，见他一脸哀愁。

    「你干么啊？」看他这个样子我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想代替她跟你们道歉啦，没有其他意思。」萧任燁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听见他跟我道歉。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江晴臻，还为了她低头跟我们道歉，不过这本身也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用手挥过他的头。

    「少三八了，赶紧起来把英文单字背一背吧。」我忍住笑意的说。

    他头转过来，可怜兮兮的，「不生气了啊？」

    我挑挑眉捏他耳朵把他拉起来，「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气啦？赶紧的把等一下的单字背好吧，考你一个，ingredient中文是甚么？」

    他眼球绕了地球一圈都还不知道答案。

    「ingredient的中文是成分，老师上回说了这是必考的。」

    萧任燁终于不像刚刚那样垂丧着脸，「好吧，我勉强背一下，至少能拿到五分。」

    「你也太没志气了吧？」我无奈。

    下课鐘一响，书包还没收拾好，萧任燁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二年级，穆楠走到我的位子，一脸看见甚么好看的画面一样一直叫我看外面。

    我抬眼往走廊看，李嘉豪靠在教室外的矮墙上，班上的同学走出去都会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看一眼，现在仔细一看，他的长相真的是很多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

    「我看哪，就体育课我这一喊，快成了。」穆楠调侃的说着。

    被这一调侃，心跳莫名的开始加速，我赶紧低头继续收拾东西，「别乱说，这样哪能证明甚么。」

    「是不能证明甚么，所以我很期待你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啊。」她低下头看着我整理的速度，不耐烦的把我桌上所有东西都塞进去，「你动作哪时候变这么慢啊，你要让李嘉豪等多久啊，快一点啊！」

    「知道了啦！」

    揹着书包我慢慢的走到李嘉豪面前，我有点难为情的轻咳一下，「那个??让你久等了。」

    李嘉豪离开墙，轻轻的扯一扯书包肩带，露出浅浅一笑，「走吧。」

 Chapter2-11 可惜没有如果

    「学姊，这里这里。」

    一进餐厅就看见江晴臻站起来双手举起卖力的朝我们挥手，这完全不顾旁人眼光的举动，到底该说她可爱还是要说愚蠢。

    萧任燁视线盯着我们没有任何动作，平时好动爱讲话的他终于碰到一个比他更不要脸的人，天兵天将还真刚好凑成一对。

    我们走到他们面前，拉开椅子坐在他们对面，我面对江晴臻，李嘉豪则是面对萧任燁，他们两人面对面简直是无话可说，而我无话可说，却一直被眼前的人强迫的必须说话。

    「学姊，不好意思，临时邀请你们来，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所以才想说邀请你们一起，人多热闹一下。」江晴臻热情的替我们倒水。

    「无所谓，我是看在萧任燁的面子上来的。」我随意回应。

    江晴臻脸上的微笑瞬间僵掉，我看着她僵掉的脸也只好闭上嘴巴，过段时间她才赶紧把菜单移到我们前面。

    「学长、学姊我们已经点好了，你们点一点吧，一会菜才可以一起上上来。」

    我把菜单往李嘉豪那挪一点，「你想吃什么？」

    他没有选择太久，应该说连想都没有想，「这个。」

    我举起手请服务员过来，我点了跟他一样的料理。

    「学姊，你和嘉豪学长这么有默契啊？都选同个料理。」江晴臻托着下巴撒娇般的看向萧任燁，「学长，我跟你太没默契了，我们选了这么久居然最后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吃义大利麵。」

    正在喝水的萧任燁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死，他笑呵呵地放下水杯，「点一样有什么好，这样都不能吃另外一个人的食物了。」

    「说的也是，学长，一会记得先给我吃一口喔。」江晴臻用撒娇的口吻说着，眼睛还不离开萧任燁。

    萧任燁摸摸她的鼻子，「当然要先给我的小公主吃啊。」

    眼前刻意地放闪场景简直无法直视，我翻个白眼，望向李嘉豪，他也一脸臭脸的看着他们。

    我靠近他，在他耳边细细说着，「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她来吃饭了。」

    「不然……现在逃跑？」他微微靠向我，淡淡问。

    「我开玩笑的，别当真。」我摆摆头，「真希望可以赶紧吃完饭。」

    「学姊，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我也想听。」江晴臻露出一口白牙，眼睛水灵灵的看着我和李嘉豪，没想到她的好奇心这么重。

    我与萧任燁对视，他好像也对自己女朋友这种一直骚扰别人的行为有些无奈，可是又不能明显表现出来，只能拼命的在一旁狂灌水。

    我淡笑，「没事，就说一些很无聊的东西，你不会感兴趣的。」

    「学姊怎么知道我不会感兴趣？说不定我很喜欢喔。」她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她忽然看向我又看向李嘉豪发笑，「学姊你是不是和嘉豪学长恋爱啊？感觉你们好亲密。」

    江晴臻这学妹还真是经常语出惊人，跟萧任燁如出一辙。

    「这位学妹，麻烦注重一些别人的隐私，她如果不想说就别强迫她说，还有，我们谈恋爱关你什么事，请你别擅自揣测。」李嘉豪平淡的说着每一字，一字字都藏有警告意味。

    「学长这是承认了？卿枋学姊长这么漂亮，成绩又好，跟年级学霸在一起一定会受大家欢迎的，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像我当时追任燁学长的时候也是大家关心的焦点，学姊，和学长在一起吧。」

    看来这场聚餐的目的就是这个吧，凑合我和李嘉豪成为情侣，好让自己的恋情不会受到干扰。

    「我想和谁在一起应该不需要受旁人的指示吧？学妹这么说有点强迫。」我委婉的说着。

    「学姊，我也是一片好心，怎么就说我强迫了？」她接着说，「再说，嘉豪学长很疼惜你，你不应该这样浪费他对你的好。」

    「你的好心我心领了，但请别再继续说一些别人不想听的话题了。」我怕我再继续与她说下去，我的情绪会一发不可收拾，「我去一趟化妆室，等会回来。」

    走进化妆室，我难掩刚才的怒气，就如穆楠所说，她突然邀约一起吃饭绝对没有好事，我大吐一口气，用水拨湿脸颊让自己清醒些，没想到才走进来没多久，她也跟随进来。

    看见她，没由来的我胸口的火又开始燃烧，明明就长的挺可爱的，却经常不会看别人的眼色，净说一些弦外之音的话语。

    「学姊，你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她面对镜子，从包包中掏出一支价格不菲的口红，「我看的出来，你还是喜欢任燁学长。」

    「我不会喜欢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人，更何况，我也不会喜欢一个看女朋友看走眼的人，萧任燁这眼光还真是特别。」我缓缓看向她。

    「学姊，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看的出来，任燁学长对你还是关心，而你对他虽然都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是你的一些小举动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她笑里藏刀。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拐弯抹角。

    「我来只是想说，别纠缠着自己，不管是学长今天替你出手教训凯承学长还是他事后关心你，这些都只是他把你当成青梅竹马理当的照顾而已，还有，请你和学长保持距离，我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生太多靠近，特别是学姊你。」

    我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你现在是来警告我？」

    「是的，希望学姊以后别越矩了，否则，我不会像现在一样好好对你说话。」她态度认真，看得出她确实对萧任燁下了很多苦心。

    语毕，她离开化妆室，自径离开。

    而后的时间，我都不再说话，她还是像平常一样，跟萧任燁有说有笑的，一张桌子就好像被隔成两个世界，我和李嘉豪半句话都没说，而前面那对小情侣却一句接一句，话题全都说不尽。

    终于挨过吃饭时间，各自离开时，江晴臻还故意热情的拉着我的手说下次再约这种话，我冷眼地盯着那纤细而白皙的小手没有任何反应。

    放手以后，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李嘉豪默默跟在后头，我被跟烦了才停下来。

    「你怎么不回家，这是我家方向。」我苦闷的问。

    「你这状态，我怎么放你一个人回家。」李嘉豪虽然平时为人高冷，不苟言笑，但是他擅长观察别人的眼神，「江晴臻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我故作轻松的将双手绕至背后，「我和她不熟，能说什么？她只不过是提醒我别靠近萧任燁，她觉得我还喜欢他。」

    「那你呢？你认为你还喜欢他吗？」

    李嘉豪的嗓音显得有些哑，被他这一问忽然觉得胸口有一股无形的抓力正揪着我不放，我不知道我现在对萧任燁的感觉到底是属于友情还是亲情。

    这界线实在是太模糊，模糊的只要在横跨一步可能就超出安全范围，今天穆楠的话也敲醒我，李嘉豪在我心中的地位确实不低，而且有慢慢上升的趋势。

    我眼角一垂轻轻摇头，「不确定。」

    因为阿恒，更让我觉得李嘉豪的重要性，他陪我度过很多煎熬的时间，大家都说李嘉豪出生于医生世家，言行举止高端，思路清楚，对人都有一股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隔阂。

    可是这几週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并非是一位为自己与他人设墙的人，他是一位非常清楚黑白对错的人。

    他不喜欢听从无证据的事情，他说因为他欣赏我没有漠视霸凌这件事情，反而以真诚的态度去为阿恒辩解，所以他是一位只想与能与世界抗衡的人一起，而非与搅弄是非，跟风说话的人在一块。

    「卿枋，你的世界里不止有萧任燁，你必须看得更远些，世界上有更多值得你去欣赏的事物，身为你的朋友，我只想对你说有些事情在留恋只是伤害，不如放手，让自己去尝试新的东西，你会有更多的收穫。」

    在风中飘逸的他，眼底朦胧的笑意，如果没有穆楠提醒，我可能还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还是萧任燁。

    一直以来，我藏匿于心底的秘密成为了我的习惯，我习惯觉得萧任燁会是我会永远喜欢的人，久而久之，习惯已经改不掉。

    但其实心中的位置早已经换人，只是我不知道。

    「李嘉豪，我能??告诉你一件事情吗？」凝望着他，我微微勾脣。

    「可以。」他毫无犹豫。

    我攥紧拳头，紧张的心脏彷彿都要静止，「我们能不能不当朋友了？」

    他又毫无犹豫，可是此次他多了一份浅浅的笑意，「可以。」

    「你??你真的听懂我说的话吗？」我有些惊讶。

    他向我迈一步，一手托在我腰上，清澈的眼瞳中好像有繁星闪烁，「我是全年级的学霸，我能听不懂这双关语？」

    「你??」我被逼的屏住呼吸。

    他那精緻的脸庞更靠近我，他在我耳边轻轻吐出，「我也喜欢你。」

    心被耳畔这句话给融化，虽然有这种预感，但是平时冷傲的李嘉豪说出「我喜欢你」时，还是让我怔然一会。

    「你是哪时候喜欢上我的？」

    「从我看到你为阿恒挺身而出那一刻，我就被你征服了。」从这高冷王子口中听到被征服两字好像有点奇怪，总觉得调皮许多，「那你呢？」

    我现在全身发烫的就连这风都吹不熄，没想到我刚告白完就被他揽在身上，他呼吸缓慢，而我仓促的快昏厥。

    「应该算是今天我才意识到我好像……喜欢上你，我不知道怎么说啦，总之，既然我告白完了，我先回家了，再见。」羞着脸，我只想赶紧逃跑，因为这一切都太多突然，太过衝动。

    不过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等等，告白完就想逃跑？」

    他很自然地拉住我的手，理所当然地说着，「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我必须安全的送你回家。」

    「没必要吧？」我弱弱的说。

    「有必要，走吧。」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何会如此衝动顺势就对他告白，可能是喜欢萧任燁太久了，明白自己就算再坚持也等不到他。

    李嘉豪给我的感觉刚开始有些闷骚，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就是外冷内热的人，他的体贴与建言确实在这路上帮助我很多。

    回忆起来，这国三现阶段似乎与他相处的时间比萧任燁多很多，日久见真情，或许李嘉豪就是我在这段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光给予我最多温暖的依靠吧？

 Chapter2-12 可惜没有如果

    随着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陈文仪与阿恒已经离开一个多月，关于前阵子的事情再也没听谁提起，学校的各位渐渐遗忘这件应该被正视的霸凌事件，但就像被刻意掩埋一样，已经变的无声无息。

    「最近的课实在是无聊到一个我都快放弃人生的层级，说认真的，我以后是想走设计方面，那我读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我实在是不懂我爸妈是怎么想的，花这么大笔钱也要把我送来这。」穆楠抱着一叠考卷坐在萧任燁位子上，我摘下耳机看她一眼。

    「求你能上进一点，别老是混水摸鱼，多复习点考前重点，不然，拿了年级倒数可就不好玩了。」我认真的提醒她。

    穆楠垂首，神情飘移像是在想着什么，「可我总归一句就不是读书的料，卿枋，我还真羡慕你啊，你长的好看，读唸的好，有长的算还不赖的青梅竹马，现在连年级学霸都成了你的男朋友，这上天真不公平，什么好事都让你沾到，哪像我长相平凡，不会读书，这三年也没收过一封正式的情书，你说说，我到底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事啊？」

    「可能上辈子你摧毁了地球吧？」我随口一句开玩笑，看见她木然的表情又立刻收回，「我开玩笑的，别这样看我。」

    她摸摸鼻子一脸不悦，「胡卿枋，你越来越会开玩笑囉。」

    我故作听不懂的继续写字，「说什么，我还不是都那样。」

    「才怪，以前的你才??」

    「有人要跳楼了！赶紧去找老师！」她话还没说完，走廊上就闹轰轰的，一群人跑过去，没头没尾的不停说着这句话。

    这敏感的关键字让全班顿时轩然起来，大家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一跑出去观望。

    「怎么回事啊？自杀？谁要自杀啊？」穆楠被这一喊搞糊涂了。

    一瞬间整个教室只剩我和穆楠，刚才听见走廊在喊时，我的胸口猛然的一震，我感到不太对劲拍一拍穆楠的肩膀，「去看看。」

    一下楼就看见一大群人全聚集在某栋大楼底下，主任老师也全都跑出来，我抬头一看，心脏瞬间空了一秒，站在那儿的人居然是阿恒。

    他穿着校服，眼里毫无波澜，静静的站在那。

    「怎么会是他？」穆楠喃喃自语说着。

    「卿枋。」

    李嘉豪神态紧张的跑过来拉住我，我忐忑不安看着他，心中存在的慌乱逐渐扩张，阿恒为什么会在上面，还有他不是离开了，为何又回来？

    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感觉的到他现在情绪十分平静，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动作。

    警察还没到，主任怕他一时衝动会跳楼，焦灼的对着他大喊，「昱恒，你先下来，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自杀解决的。」

    闻言此句，他终于有反应，阿恒空洞的眼神逐渐移向主任，随后他开始疯狂的昂首大笑，笑了好久好久，笑到他身子都有些站不稳，差点一个重心不稳就从七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这让我的心又缩了一下。

    「他到底怎么了？」旁人纷纷讨论着。

    「好像疯了，好可怕。」另一人回应。

    「主任，那你能向我说说看，除了一死，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他嘴边心灰意冷的冷笑，足以说明一切，「我一开始以为在这学校不管我遭受什么不公平的对待我都可以忍受，因为我想要弥补，弥补上一辈人对我们留下的遗憾，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妈死了，我妈连死了都还要被你们这些无知的人骂活该，她都死了，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阿姨过世了？怎么会这样……一想起阿恒与阿姨相处的那些片段，我就无法制止自己的眼泪夺出，他曾说过他如果心脏最后一片叶子枯萎就是人类最接近崩溃的时候，阿姨就是织成他活下去最后一片叶子，而如今阿姨离世，剩下一人的他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我妈这一生都温柔待人，她不会跟人去争夺，她擅长礼让，她经常说，阿恒，人如果保持着善良，上天都会眷顾你，让你一生都快乐，现在我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一个人太善良就会被别人吃得死死的。」他有气无力的徘徊在生死边界，「主任、老师、各位好同学们，你们是不是很想看我死的样子，每个人在学校都毫无顾忌的嘲笑我、谩骂我，这世界提倡人人平等，人人都是同等的，错，才不是，我永远都是最低阶的那一个！」

    「谁想看你死，疯了，把我们说的很可恶一样。」都到这个时候竟然还可以听到这么把自己撇得乾乾净净，一副自己毫无污染一样。

    「自己想死还怪我们，这谭昱恒看来真应该去看病。」

    我气愤的握紧拳头忍住自己的情绪，用手臂抹去眼泪，奋不顾身的往楼梯方向跑去，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陪在阿恒的身边，他现在一个人在顶楼吹风一定很寂寞，很冷吧？

    这几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大家也许都不在意的冷嘲热讽，低声谩骂，可是他也是人，都有心脏，谁可以这么想得开，假装听不见，又有谁可以把这些全部都放进心中，永远藏住。

    只要藏住，只要不在意那就不会生气，就不会难过了，错！大错特错，哪一天回想起来，那些无心的谴责就会像刀刃一样慢慢凌迟，痛不欲生。

    推开顶楼的门，阿恒背对着我的身影缓缓转向我，「阿恒……」

    他眼眶累积许多泪水，面容消瘦不少，阿姨的死对他而言就像是全都没了一样，头发被这阵强风吹的凌乱，眼里布满血丝，明明年仅十五的他却承受巨大的痛苦，我除了心疼与难受在也没有其他形容词可以诉说我看到他的心情。

    「卿枋，你来了。」他忍不住泪意，泪吟吟的说着。

    「阿恒，你能过来吗？我想抱抱你。」我张开手臂，慢慢接近他，眼泪已经飞遍整个脸庞，喉咙乾哑的说出的一字字都如此痛。

    「卿枋，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你对我最好，只有你愿意上来找我，给我一个拥抱。」阿恒眼底抹着淡淡疲倦的笑意，他笑起来还是相当好看，就像一个雋朗的少年。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要来找你，阿恒，你要不要先下来？先下来我们一起去湖边聊聊天，我们一起吃星星糖，好不好？」

    「星星糖。」阿恒眼底掀起一波甜蜜的笑意，他从口袋中拿出一瓶的星星糖，「黄色代表的是希望，我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它身上，可这世界却一点燃烧都不让我点着。」

    他看着瓶子里一颗颗小而精緻的星辰，疲惫的眼神缓缓闭起，两条泪从他眼角流下。

    「世界不给予燃烧，我可以为你挡风，挡了风，希望就燃烧了。」我颤声的对他说。

    「你真单纯，可是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卿枋，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在湖畔边，你对我说的话言犹在耳，你对我说谁说我们不能成为朋友，那句话我怔了好久，才确定我听到的是真的，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如此平凡的我竟然可以跟你成为朋友，哪怕时间短暂，但是那段美好的记忆已经流淌在我全身里，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卿枋，谢谢你成为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阿恒纯真的笑容里透出层层苦涩，明明他年纪还这么小，却有这种看破红尘的样子。

    听见有人奔跑上来的声音，那人抓住我的手臂，我没理会他，也不知道他是谁，随后才听见他的声音。

    「谭昱恒，你妈妈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是阿姨在天上一定很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你这样子，阿姨该怎么安息？」李嘉豪沉重的说。

    「我想去陪我妈妈，她这一生都太孤独了，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她，她离开了，我也必须跟上去，有我陪在她身边她才会快乐，我也一样，我想去陪她，妈妈她还在等我。」

    「她不需要你陪伴，她是个大人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必须留下来，你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跟卿枋，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楼下传了鸣笛的声音，底下乱成一团，阿恒又转过头望向天空，苍白的嘴唇紧紧闭起，「我知道我身边还有你们，谢谢你们。」

    他虚弱的说着最后四个字，警察上来时，他闭上眼睛，一跃而下。

    「阿恒！」我吼哑了咙，伸出手想奔过去抓住他，可距离太远只碰到他衣角，他就在我眾人面前直直坠落，最后惨死于血泊之中。

    随后传来的是一阵恐慌的惨叫声，那瞬间心就好像被掏空似的，我看见他躺鲜红的血泊中好静好静，跟旁边简直差距万倍，我喘着气，头一阵眩晕，瘫软的坐在地上，脑袋就好像打结一样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好吵，尖叫声与鸣笛声交错，乱的我的头好痛，我无力的倒在李嘉豪身上，看着警察跑到阿恒跳下的地方，又匆匆跑下楼，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还好吗？」

    我摇摇头，喉咙痛的连说话都困难，我握住李嘉豪的手背，颤抖着身子看他，「阿恒是不是??很、很恨我？」

    「他不会恨你的。」他忍着哭意沉沉的说。

    「当时如果选择原谅他，不把一切责怪于他，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他就不会自杀，他就不会有今天了？」回想出院后我对他所做的一切，自责的开始声嘶力竭，「一切都怪我，都是我！是我害死阿恒的，阿恒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小气，这么幼稚的疏远你，现在我才知道我的行为跟陈文仪一点差别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这样，胡卿枋。」李嘉豪也开始哽咽。

    我拉着他的衣服发洩，哭到全身都晕眩无力，喉咙像是被撕裂般疼痛，那天，阿恒死了，只有我和李嘉豪为他哭泣。

    曾被暂时遗忘的他，此刻再次出现在大家的口中。

    他，再也不被忘记。

    因为在那场滂沱大雨之中，他的坠落深深地烙印在大家脑海。

    雨没有冲淡他的过往，却冲走最澄净，最让人心疼的他。

 Chapter3-1 与他相似的人

    「胡卿枋，今天换你当值日生，记得把后头的垃圾清一清。」

    跟我说话的人叫做温若欣，是我们班上的班花，最擅长的就是颐指气使叫别人做事，我戴上耳机无视她的话语。

    「胡卿枋！」

    不过她这个人个性格外好强，只要一不顺她的意就会开始闹，果然我一不理会她，她立刻暴跳如雷。

    她掀了我的笔记本，手中的笔定在原本的地方，我淡然的看她。

    「还我。」我仰头看她好言相劝。

    「原来你还会说话，方才怎么就成了哑巴，叫都叫不动。」她翻个白眼还是不肯把笔记本还我，「胡卿枋，想当独行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要我还你，行，替我盛水。」

    温若欣从她好姊妹手上夺过水壶，我静静的看着她的水壶，我撇过头从抽屉拿出另一本笔记写着。

    「疯子。」我顺口一说。

    「你说什么？」她怒意又开始燃烧。

    「原来你耳朵也不好使，我叫你滚开，别打扰我。」我冷笑。

    「你！」

    她气愤毫无理智可言的夺走我手上的笔，忍耐她许久终于在这刻被点燃。

    「瞪我干么？想拿笔呀？求我啊。」

    我站起来直接赏她一记耳光。

    办公室里，熙熙攘攘全都是学生进进出出，一点老师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个老师身边都至少跟着一位同学，不是问功课就是聊天。

    班导原本坐在椅子上，温若欣这一投诉，立刻又跳起来。

    温若欣的哭声真不是盖的，哭天喊地，这一哭真想把这事情闹大。

    「胡卿枋，老师拜託你，收敛一下你脾气行吗？一天到晚进办公室成何体统？这学期才刚开始，你就已经被同学投诉多少次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再因为这种事情让我找你。」

    我也清楚的说明白我的立场，「老师，那也请你好好管教一下这位同学，别一直骚扰我看书，干扰我学习。」

    温若欣哭哭啼啼的摸着红肿的脸颊开始为自己辩解。

    「我又没做什么，我只不过好心提醒她下午要倒垃圾，她这、这一巴掌就过来，我不管，这一次她必须记过。」

    老师扶额一副烦恼的模样，「行了，这事情到此结束，你们两个人都有错，明天各交一份检讨书过来。」

    「老师，就这样放过她？她打人了耶！」她不服气的说。

    「温若欣，那你也不应该掀她的笔记，拿她的笔，总之，这件事情不许再发生。」老师严肃的看我们一眼，「听见没有？」

    回到教室，唐儿淇立刻跑到我身边，她是我上高中以后唯一一位肯接近我的女孩。

    虽然我平常对她也没有过于亲切，但是她就好像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竟然敢接近我，甚至把我当成她最好的朋友。

    也因为我在学校不喜欢与人交流，我总是独自一人到图书馆读书耶个人坐在位子上吃饭，任谁看到我都觉得我是一个很冷漠自闭的人，于是个性活泼的她成了我高中唯一的朋友。

    「我果然没有跟错人，卿枋，你知道你打温若欣的事情已经传到全校人人皆知了，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她喜孜孜的炫耀。

    「谁叫她太白目，这种人就是欠教训。」我冷漠的翻书。

    「说的没错，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班花就了不起，说实在的，她根本就比不过隔壁一中的校花，那才是真正的漂亮。」她停顿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你男朋友是不是一中的？」

    「你怎么知道？」

    她露出一副我装傻的模样，「你男友每天准时五点来接你回家，我能不知道吗？你男朋友可真帅，又是一中的，我好羡慕你喔。」

    「你自己也去交一个不就行了？」我对这种话题没什么兴趣。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依我这要顏值没顏值，要头脑没头脑的，怎么跟学霸交往啊？」她吐气开始埋怨自己。

    眼角馀光，我看见温若欣与一位学长走过来，看温若欣苦巴巴的模样肯定是在抱怨我刚才对她做的事情，那学长把她抱入怀中安慰她，所有经过的人都往他们看，一点都不把禁止恋爱这条校规看在眼里。

    「那个人就是温若欣的男朋友，高三一班的魏禹靖，前女友是现在二年级的某位学姊，本来两人交往稳定，这温若欣一来，两人立刻分手，还搞的眾所皆知，真不知道这温若欣是做了什么事情。」

    看着两人在走廊摸来摸去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继续翻我的书。

    ★★★

    最后一堂课终于结束，唐儿淇走过来向我说声再见，我也朝她点头，把明天要考试的课本全都塞进书包里，走到教室后头把两大包的垃圾拎在手中。

    这温若欣居然就这样落跑，丢下这两袋沉甸甸的垃圾给我。

    经过一年级的厕所，从里面传出了哭声，那压抑的哭声像极了当时阿恒在厕所偷偷哭泣的声音，这么徬徨无助。

    我站在门口犹豫许久，最后放下垃圾走进去，果然厕所里面有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委屈的哭着，我从口袋拿出卫生纸递给她。

    「别哭了，哭了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我态度冷静的看着她。

    她啜泣的抬眸，泪光闪闪的缓缓站起，「我知道，可以我不知道除了哭我还可以做什么，我真的好不想这样，我觉得我好懦弱。」

    「没有人可以让你改变，除非你自己决定改变，坚强一??」我停了下来。

    「多保重，一定要坚强。」

    记得他被陈文仪它们欺负，躲在厕所时，我也是这样跟阿恒说的，他坚强了，然后呢？

    「怎么了？」女孩看我异样的问我。

    「没事，我先走了。」我呼吸一滞，慌着脸走出厕所。

    我靠在墙上顿时全身无力，每当想起阿恒我总会这样喘不过气，丧失力气，难以言喻的鬱卒情绪漫上胸口。

    一走出校门就看见李嘉豪站在那，手中还拿着一本单字本。

    我走到他身边，他一看到我立刻收起单字本，自然的拿走我的书包捎在他肩上，牵起我的手。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问。

    「没什么。」我耸一耸肩，不想多说什么。

    「没事就好，今天放松一下，看场电影？」

    我没考虑的直接答应，「好。」

    到了电影院后，我们决定看场爱情电影，其实我们两人都不太喜欢看这种想像力太丰富的电影，不过，心理治疗师说目前我不能看太过刺激的电影，所以选来选去只好挑这部最无聊也最适合我的片。

    李嘉豪让我在这等他，他买完电影票，顺道买了份套餐。

    「我看看，我们是第五排，六七号座位。」

    进影厅后，他从书包拿出一瓶水给我，「先吃药。」

    我望着那瓶水，现在吃药还真扫兴，「不能看完电影再吃吗？」

    「别讨价还价，先吃。」他坚决的把水给我。

    迫于无奈之下，我只好拿出药盒把晚餐的药份给吃了，看见我一颗颗吞下去后，他才安心。

    「星期六我去你家接你，你可不许擅自乱跑。」

    「去医院哪算乱跑啊？」收起药盒，我抓一把爆米花吃着。

    「我不放心，反正週六上午七点，准时在门口等我。」

    我烦躁的答应，「知道了啦，真囉嗦。」

    「别嫌我囉嗦，我现在是你男友，有义务空出时间陪你复诊。」

    他每个月都会固定一天陪我去门诊复诊，一开始老是把我妈当藉口，而后不管用就把男友这么身分拿出来用。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每个月都去复诊吧？我真的很不喜欢医院，那消毒水味真的很呛鼻。」

    「所以我帮你买了口罩，下次去医院戴着味道会散很多。」李嘉豪语重心长说着，「我知道每个月去趟医院很烦，但是这是为了你好，现阶段是最重要的，必须辛苦一点，好吗？」

    我知道不止我辛苦，陪伴我度过这段艰难的他更辛苦，明明一中课业这么繁重却还要抽出时间陪我，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亏欠。

    阿恒过世以后，有一段时间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不吃，茶不饮，整天除了躺在床上睡觉也没有其他事情能让我提起劲，那段时间，整天身体都很累，连滑手机都懒。

    李嘉豪跟萧任燁整天就待在门外跟我说话，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只听得见一个声音，那就是阿恒最后对我说的话。

    那些话不停的重复在脑海中，睡着了就梦见我和他曾经相处的画面，醒来就会想起他死于血泊最后的样子，除了哭，我不知道我还能干嘛。

    我无法挽回他的生命，更无法阻止扼杀他的人继续伤害他。

    因为曾经我也对他置之不理，不论怎么说服自己脱罪，我终究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法改变。

    某天，李嘉豪不知道哪来的钥匙打开房门，硬拉着我去医院，医生说我这是创伤后症候群以及轻微忧鬱症，必须搭配心理治疗与药物治疗，刚开始我很不能习惯成为精神科病人，一直到后来医师慢慢的和我聊天，开导我才渐渐适应这个新身分。

    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定期治疗中，医生说心理病不可能一十半会就能医治的了，它必须长期抗争，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好不了，要痊癒除了配合治疗，最重要的就是亲友的陪伴。

    从出事到现在，李嘉豪都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只要我情绪有些激动他就会沉默地抱着我直到我冷静下来，说到底，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到现在还是整天躺在床上，当一个不愿面对事实的废人。

    「好吧，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把疗程走完，不让你担心。」我朝他淡然一笑。

    他宠溺的摸摸我的头，「那天我们下午再去吃甜点吧。」

    对现在的我而言，他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Chapter3-2 与他相似的人

    「胡卿枋。」

    刚将保温杯盖子拴上，就听见有人语气不是很好的喊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回头，没想到唤我的人居然是温若欣的男友，魏禹靖。

    魏禹靖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多，不过体型算纤细，他制服也不穿好，他一靠近我就闻到一股菸味，身边跟着两个身材与他差不多的人。

    我的视线从身后两人转回他身上，「叫我？」

    他语气轻浮，时不时就靠近我一些，「没错，就是叫你，学妹，听说你昨天打了一个人，你可知道你打的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我也回问他，「你女友，所以呢？」

    「看你这口气，所以是明知故犯囉？你刚来可能不知道，但我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动我的女人，若欣大家都知道碰不得，你倒好，开学没几日就直接给她脸上一掌，你把我面子放在哪？」魏禹靖横眉瞪眼，毫无客气的向我示威。

    唐儿淇说的没错，温若欣的男友个性轻狂，说话语调时高时低，又带点讽刺的味道，听的耳朵不是很舒服。

    「所以学长，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刻意表现出有些不耐烦。

    「很简单，如果你是男人我就直接揍了，不过看你瘦弱的样子，可能不禁我打，你就向我女友道歉就行，其馀的我不计较。」

    我双手抱胸，带点笑意反问，「那要是我不道歉呢？」

    魏禹靖也不客气，玩弄着手指头，「学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不道歉的话，那就只能挨揍了，你可别挑战我的极限。」

    身后两人绷着脸往前踏一步，手都还没举起，男厕里就传出冲马桶的声音，随后，萧任燁哼着歌从里头悠哉的走出来。

    萧任燁看着魏禹靖，装作很熟的打招呼，「学长好。」

    魏禹靖冷冷地盯着他，「我们认识吗？快滚。」

    萧任燁见这紧张情形，依然嘻皮笑脸，「学长你怎能忘记我，昨天你忘了在福利社，我让你一块麵包，记得吗？」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让我麵包了？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休想逞英雄，识相的话就赶紧滚！」魏禹靖指着萧任燁，态度强硬不少。

    「学长，我又不是吃饱没事干，当什么英雄？」萧任燁走到我身后，笑嘻嘻的搭着我的肩，「实不相瞒，这位同学其实王主任的女儿。」

    魏禹靖完全不相信萧任燁这套说词，「王主任？别想骗我，既然是父女，那为什么姓氏不一样？」

    萧任燁摸摸鼻子，「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王主任是她的继父，卿枋同学，以后别这样隐藏身分了，你明明是个千金，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平凡同学，我觉得这样不妥，还是诚实会比较好。」

    这萧任燁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却故意看不懂，像极一个傻子。

    他用视线暗示我让我接演下去，迫于我们两人生命危险，我只好接下去说，「我隐藏身分是因为我不想给我爸添麻烦，你也知道我是麻烦製造者，我爸是学校最具有威严的主任，我这女儿怎么破坏我爸的形象？」

    这三人被我们唬的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有、有什么证据证明王主任是你爸？」魏禹靖看来有几分相信。

    我拿起手机，「打电话最快，我立刻叫他来处理。」

    一听到要叫王主任来，他立刻却步，「算了算了，这种小事情就别麻烦他了，这一次暂时饶过你，下次给我注意一点，我们走。」

    他们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人影，萧任燁露出满足的笑脸。

    「如果被他们发现真相，你这小命就不保了。」

    「你还不是跟我一起骗他们了，要死一起死。」他完全不怕死的勾搭我的肩。

    看着那手，我立刻拍掉，「别碰我，我得走了，李嘉豪在校门等我。」

    他立刻怨叹起来，「交男朋友就变一个样，真够让人伤心的。」

    我也说一句，「那你去找江晴臻啊，你们不是最喜欢晒恩爱了？」

    萧任燁双手抱头，「是啦是啦，不过晒的也没比你们多，每天都来接你放学，这李嘉豪我还真没看出来，爱起来真小心翼翼，这么怕你被抢走。」

    我书包往他身体一挥，「说什么你，他是在保护我，你懂不懂？」

    「懂懂懂，我怎不懂了？」萧任燁喃喃自语。

    走到广场时，有两个隔壁班的同学全身都是汗的朝我们这方向挥手。

    「萧任燁，放学要不来打一场？今天一中的校花有来喔，要不要去瞧瞧？」某一人挑眉把球扔给他。

    有美女可看这种事情他最爱了，完全把刚才的事情拋诸脑后，「真的假的，这种事情我怎么可以没参与？走，让他们瞧瞧我们高中最帅的校草。」

    萧任燁离开之前还不忘我，「今天我就不回家吃饭了，替我跟阿姨说一声。」

    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我也见怪不怪。

    我转头离开，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选志愿时偏偏要选和我同一所高中，问他原因也不说，这间高中比起隔壁的一中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顶尖的学校，但是依资质来说，这里同儕间的竞争压力还是颇大的。

    萧任燁在国中成绩低下，更应该说他一直都是我们班的倒数几名，也不知道到底是凭藉什么考进来。

    拐过走廊，淡橘色的夕阳大喇喇地刺进眼里，由于这里面向西方，所以每次只要到傍晚这里都很刺眼，我半遮着眼走着。

    走到某间教室面前，我看见一位身穿我们高中制服的男同学蹲坐在地板上，脸上、手臂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及瘀青，瘦弱的身子颤抖着。

    夕阳的光辉在他皮肤上镶上一层金黄色的边框，但这么耀眼的夕阳却没让他变得闪耀，那同学涕泪纵横，泪涔涔的偷偷哭着。

    看到他那一霎间，阿恒瘦小的身躯又深刻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他的一言一行，谈起阿姨时的温柔神情就像是拨映在眼前一样生动。

    那位同学是不是也被人欺负了，就像当时梁凯承、陈文仪欺负阿恒一样，我看着那个模样滞留在原地迟迟无法移动，我趑趄不前，心中有无数个想法飞过，该假装没看见，还是往前走。

    最后有一句话盘旋在我的脑海。

    「当时如果选择原谅他，不把一切责怪于他，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

    当时，我是这样后悔莫及，在阿恒跳下后嚎啕大哭，如果如果，我总是想如果我原谅了他，是不是这一切就有办法挽回。

    可惜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这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及后悔。

    但唯一一个如果是，如果我现在向前走向他，我或许可以拯救他，就像当初拯救阿恒一样，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的书包被丢在不远处，我将它捡起来把上面的泥土拍一拍，轻放在他面前。

    「同学，你还好吗？」我蹲在他前方，看见他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我忍不住问，「这些都是谁做的？把你打成这样？」

    他没有回应我，他依然把自己磨伤的膝盖抱住，不敢看我。

    看到他白皙的皮肤上一圈圈红色、青色的伤口，看的我好不忍，我拉起他的手臂，拿卫生纸想把他伤口上的血稍微擦掉，但他还是很怕我，他又把双腿缩更进去，不让我碰触他。

    我又往前一步，我尽量对他释出善意，让他对我可以放下戒心，「我只是要帮你把血擦掉而已，我不会伤害你的。」

    语毕，我又试图伸手要帮他擦拭血渍，他依旧不信任我的把整个身体转过去。

    我咬着下唇在想方法让他接受我，让他知道我不会伤害他。

    灵光一闪，我想到我书包里有一瓶中午没喝的牛奶，我把牛奶拿出来伸手拿给他，「帮我一个忙，喝掉它，拜託。」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一直啜泣的他终于肯看我一眼了，他泪眼汪汪的望着我手上的牛奶，看起来他很想要喝，但是他又不敢拿。

    「我是真的不会伤害你，这牛奶也没有下毒，你喝看看。」

    他望着牛奶又望着我，在我苦苦解释下他终于把牛奶拿去，他没有立刻打开来喝，他用双手把牛奶握住，眼神充满恐惧的看着我。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趁机问。

    「林、林于澈。」他颤着声轻声的回答。

    「几年级的？我是高一四班的，你呢？」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不勉强他，我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我、我摔伤的，不是被打的。」他抖着音，儘管我觉得这伤不会是摔出来的，但我怎么套话，他就是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你这伤口怎么可能是摔伤的？」我完全不相信，我抬眼看见他的后脑勺也在流血，我赶紧又拿卫生纸擦拭，「你不痛吗？这血流了这么多，不行，我带你去医院吧？你这伤口太大了。」

    一听到医院二字他立刻吓得站起来，「我不喜欢医院，我不要去。」

    「可是你知道血流失太多是会死的，你的血这么多，真的很危险。」我硬是拉着他的手，「走，跟我去医院。」

    他用力甩开我的手，激动的说，「我不去。」

    说完，他立刻抱着书包逃跑，我大喊他的名字完全没用，这逃跑的速度可真快，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讨厌医院。

 Chapter3-3 与他相似的人

    在图书馆里，我随意翻开一本歷史书，每週四的自习时间，我都会来图书馆找书看，最近歷史教得有些艰深，课本给的不够详细，所以才会利用这空档时间来翻一翻对我而言无聊的歷史。

    一坐下来，平行视野望去就看见昨天那个受伤的同学，他坐在我的前一张桌子，手不停的写字，没想到在图书馆也能遇见他。

    正要过去与他搭话时，唐儿淇就搬着书走过来。

    「你在看什么书呀？」她压低声音，拿起我面前其中一本厚重的歷史书，「我的妈呀，卿枋你是没被歷史折磨死吗？来这还看歷史。」

    林于澈闔起书本离开图书馆，他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卿枋，你在看什么？」唐儿淇这一声才将我唤回。

    我摇头，「没什么。」

    放学，我又想起林于澈，不知道后来的他有没有去处理伤口，他后脑杓这么大一个伤口，如果没好好处理，造成感染那就糟糕了。

    不行，我觉得我还是必须拉着他去医院擦药，我几乎是用跑的跑到昨天遇到他的那条走廊，果然他在这里，他又坐在与昨天相同的位子，偷偷哭泣。

    「林于澈。」我奔向他并蹲在他前方。

    他看着我，泪眼婆娑的也不晓得又发生什么事情，看向他的手臂，果然又多了好几处伤口出来，可是我问了他肯定又说是自己摔伤的。

    他哭的停不下来，我让自己冷静一点，「林于澈，你昨天为什么跑这么快啊？你就这么讨厌医院？」

    他点点头，依然不发一语。

    「如果你这么讨厌医院，要不然，我明天买一些药来帮你擦药？这样你的伤口不会受到感染又不用去医院，是不是一举两得？」他依然没有回应我，我就视他为答应了。

    隔天上学之前我特别绕到市区的药局买一些换药的用品。

    我拉起他的手臂，这伤口恶化的越来越严重，我简单的清洁包扎还是无法控制恶化情形，但林于澈这小子脾气又这么倔强，死都不肯跟我去医院。

    「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医院吗？」我把棉花棒沾上优碘在他所有伤口上都涂上一层，「会痛喔，忍耐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很害怕医院。」林于澈一说到医院就瑟瑟发抖，嘴唇更是苍白到我以为下一秒他就要昏迷。

    不过值得开心的是他终于愿意开口跟我说话，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造着这话题我继续说下去。

    「没有原因，这也太奇怪了。」伤口包扎完毕，我将所有医疗用品全都收拾乾净的看着他，「告诉你一个祕密，我也很害怕去医院。」

    这自我展露引起他的注意力，他终于愿意正眼看我。

    趁着这个局势，我又继续说下去，「我国中的时候曾经为了一个人被陷害，我永远都记得在生死界线上徘徊的感觉，那种感觉特别难受，虽然很想挣扎，可是你根本无能为力，如果让我说，我只能说比死还痛苦，所以国中有一阵子我都在医院，就算出院了还是必须每隔几周回诊，所以我现在特别讨厌医院。」

    他怔怔的望着我看，眉头微微皱起，听的十分认真。

    「那你呢？有没有这种痛苦的经歷？」

    林于澈低下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膝盖，良久之后，他点头。

    我展眉轻语问道，「真的？」

    「我从小性格就比较内向，不擅长交际，也因为这种个性导致我从幼稚园开始就被同学排挤，那些人特别喜欢找比自己弱小的人欺负，他们知道我不会反抗，所以就时常抢我的东西，在我的书包上乱画，有时候还会把我的书包扔进水沟里面，有好几次我捞到我的书包，里面的书早就被泡烂，我就觉得好累。一次又一次，反反覆覆，没有结束的一天。」

    听他说完以后，我更加同情他，同时也很心碎，可我的喉咙像是被锁上一样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所说的一切遭遇与阿恒几乎一样。

    阿恒当时内心有多么痛苦，他总用平静的语气述说。

    明明内心早已遍体鳞伤，却依然在我面前轻描淡写，彷彿这一切都是他虚构出来的故事。

    在他死的前一刻我才完全明白他内心所承受的巨大煎熬。

    「你??你为什么哭了？」看到我哭，他有些紧张。

    听到他这样说我才发现我哭了，我赶紧抹掉眼泪，「抱歉，忽然我想起我一个朋友，一个我亏欠很多的朋友。」

    「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朋友吧？不然你不会想起他就想哭。」

    「他确实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只不过他已经不在了。」我垂着眼叙说，每次一想到他，我仍无法忘记我曾对他做过的事情。

    他讶异的睁大眼睛问，「他??他死了吗？」

    「他在今年五月的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所有人目睹他的死亡，可是可恨的是，就算他死了，那些欺负他的人还是不放过他，拼命的为自己找藉口。」我冷冷地笑着，「大家都否认自己是杀死他的一员。」

    阿恒死后一天，这可说是校内大新闻，许多媒体记者纷纷跑来採访，那一阵子被大家忽视的反霸凌议题再次席捲校园。

    不管是一年级还是我们，大家都唯一的话题就是谭昱恒在校内自杀。

    梁凯承一行人顽性不改，依旧毁谤阿恒，说这世界就是有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法则，像他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出社会与人竞争。

    听到这个，我立刻衝过去把他推倒，不停的往死里揍，可是女孩子的力气哪有男孩子大，就一会时间立刻被反击。

    幸好，萧任燁出现的即时，他把梁凯承揍的无力回击。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学校，连毕业典礼我都没有参加，我把自己内心封闭起来，直到现在高中开学。

    「以后我能叫你于澈吗？」我询问他的意见。

    或许是这段话让他对我放下心防，他没犹豫的答应了。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请多指教。」我热情的伸出手。

    当他正要伸出手时，有人喊我的名字，于澈一溜烟就跑走了，他逃跑的速度真是没人可以比的。

    「卿枋，你在这干嘛？」李嘉豪看见我手上的药物，立刻紧张的找寻我受伤的地方，「你受伤了吗？在哪？我看看。」

    「不是我受伤，我方才在替一个受伤的同学擦药。」

    他疑惑道，「谁？」

    我把药物全都收进书包里，「被你给吓跑啦，刚才走呢。」

    「我长得这么可怕？」李嘉豪指着自己无语地说。

    「你才知道，走啦，回家吧。」我牵起他的手，心情特别愉快。

 Chapter3-4 与他相似的人

    坐在等候位上，等了约半小时才终于轮到我。

    这位赵玉临医师，堪称是身心科界的翘楚，李嘉豪当初把她介绍给我，并且毫不犹豫的把我拉来这。

    起初，由于国中辅导室那位老师带给我不好的印象，让我对这类人蒙蔽上一层偽装的纱布。

    来过几次以后，发现赵医师和那位老师不一样，她总很有耐心的开导我，说一些很有趣的事情给我听，我才渐渐卸下那纱布接受她。

    虽然刚开始我很无法适应我是身心科病人这个角色。

    但是来的次数越多，我越觉得身心科病人的污名化在社会真的很严重，其实他们根本没大家说得这么糟糕。

    在我眼里，他们都很脆弱，很善良，比起一些正常人，我更喜欢跟他们当好朋友，至少清楚他们不会陷害你。

    「早安卿枋，最近状况怎么样？药有没有按时吃？」赵医师露出一贯的笑容。

    「有，最近做恶梦的频率越来越少，心情也比之前好很多。」

    赵医师听到我这么说开心道，「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虽然说你现在状况好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药物导致的，记住，切不可自行断药，知道吗？」

    「我知道。」

    「最近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跟我分享一下。」赵医师体贴的播放轻音乐，「任何事都可以，或者面临的困难都可以说。」

    我稍微回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最令人在意与印象深刻还是长廊上发现的男孩，与阿恒相似的他。

    「最近我遇到一个男孩，不过很奇怪的是每次见到他，他身上都伤痕累累，问他是谁欺负他的，他都不肯透漏，我要带他来医院擦药，他也拒绝，所以到最后我决定买药替他擦药。」

    赵医师也深感奇怪，「这么奇怪，那会不会他是被家暴？所以他不敢说，要是真的这样的话，你说他全身都是伤口，这样老师都没有发现吗？」

    被医师这么一问我才想到还可以朝家暴方面去想，他身上的伤口绝非自己造成，一定是外力，既然有可能是家庭方面的情形，那必须找时间去了解。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家里面的问题，我一直把方向定位在学校的问题，完全没考虑过他的家庭，如果真的伤害是来自于家庭，那我找个时间去她家看看，或许这一切的问题就找出解答了。」

    果然是身心科的医师，知道把问题定位清楚。

    他当时也没有说的特别清楚，我把阿恒的遭遇毫无修饰的直接套在他的身上，虽然情况类似，但两人终究还是不同的人。

    或许最根本的问题在我一直没注意到的家庭。

    赵医师慎重的说，「这件事情还是必须问清楚，如果你再遇到他，问一问他我刚才说的这些问题，他也许遇到的问题很棘手，如果我们能帮助他，那是最好的，顺便也可以透过这一次让你走出阴影。」

    走出阴影??我莞尔一笑。

    出了诊间，李嘉豪就立刻站起来，他总是这样，喜欢担心。

    「怎么样？还好吗？」他关心道。

    「医师说我的状况改善不少，只要按时服药就好。」我把赵医师所说的造字说出来，不过关于林于澈的事情，我全没说。

    我不希望他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他为我做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我弥补一辈子都无法还完。

    只要让他知道，我有在进步，我有好转，那就足够了。

    ★★★

    人的个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例如：温若欣。

    第一次段考结束，老师临时说要抽号码换座位，好巧不巧，我和她抽到前后座，她坐在我后面不时就用脚踢我椅子。

    刚开始我忍了，毕竟我不想再因为这种小事情闹到班导那，但是温若欣这种人一但忍一次就会变本加厉，一天不闹你，她心情就不愉悦。

    「喂，胡卿枋，我的笔掉在你脚旁边，帮我捡一下。」她顺脚踢我椅子一脚。

    我蹙起眉头，语气稍有克制的回应，「自己捡。」

    她立刻又补上一脚，「你很没有同学爱耶，帮我捡一下是会死喔？」

    「当然会死，被你眼神电死的。」

    萧任燁身穿白衣，制服外套随意的绑在腰间，走到我身边捡起温若欣那隻笔，归还给她。

    温若欣立刻被萧任燁甜言蜜语给拉走，「同学，你哪一班的？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呀？」

    萧任燁语气低沉几分，扮演起神仙，「本公子来自山上一处仙境，姑娘自然是不会见到我的，不过既然有缘分，不如交换一下联络讯息？」

    「你还真有趣。」温若欣訕訕地说，「不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联络方式就不方便给了，抱歉囉。」

    「行，那我等你分手了再要。」萧任燁也瀟洒。

    温若欣諂笑不再理会。

    「你不知道不能到别班来吗？你就不怕主任临时来查访？」我刻意放低音量的说，我怎么会有这种天天惹事的邻居。

    萧任燁在我的桌子上大大方方的坐下，「拜託，萧哥我才没在怕这个的，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的。」

    我有些怀疑的问，「什么事情？」

    「我女友生日快到了，今天陪我去买礼物嘛，我一男人又不会挑礼物，明天就是她生日了，拜託，好不好？」他双手合掌。

    我觉得这个请求有些过份，直接拒绝，「我是有男朋友的人，我怎么可能单独跟你出去？你找别人吧，我不行。」

    他把我挤过去，硬是要坐在我旁边，「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李嘉豪他不会怎么样的啦！我求求你吧，帮帮你这个可怜瘦弱的朋友吧。」

    「但??」看见他眼神燃燃，我只好答应，「我打给李嘉豪，如果他不同意或是不开心，我就不去。」

    他立刻换个表情，疯狂点头，「绝对没问题，那下午见，不见不散！」

    我听见身后温若欣喃喃自语，「真是怪人。」

    她又踢我的椅子，我受不了的摘下耳机，「你到底想怎样？」

    「听我男朋友说，你是王主任的女儿？这消息是真的还假的？」她身体稍微往前倾，「你居然隐瞒这么久。」

    果然魏禹靖会把这个消息传给别人，我有些心虚的戴起耳机。

    「关你什么事？」

    温若欣往前靠近，在我耳边说，「不会真的是吧？胡卿枋，你也藏的太隐密了吧？我都不知道。」

    「少烦我，走开。」

    「你很没意思欸，问一下而已，该不会王主任根本就不是你的什么继父吧？你在说谎？」

    我更心虚了，都怪萧任燁当初乱说话，不然我现在何必这样。

    温若欣看样子应该是不相信，她肯定会跑去跟魏禹靖说。

    打了通电话给李嘉豪告诉他萧任燁邀我陪他去买江晴臻的生日礼物，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多加小心。

    不过听他的语气大概还是有些生气，但萧任燁的个性他是知道的，况且我们彼此之间不会干涉太多交友问题。

    自然而然，对方与谁出去，我们尽量都不去过问。

    萧任燁一放学就到教室外等我，所以今天我也就不特意绕到那条走廊去见林于澈。

    「可惜现在我跟你不同班，不然你就可以看到我今天在体育场的战绩，五次成功盖对方火锅，进球率我就不多说了，接近百分之九十，我实在是太佩服我自己的高超技巧。」

 Chapter3-5 与他相似的人

    这街逛下来，不是臭屁就是自大的夸着自己，我实在想不出他这个脑袋里到底还装些什么。

    我看见一件卖精緻饰品的店，我拉了拉他。

    「江晴臻应该蛮喜欢项鍊、耳环之类的东西吧？去看看。」

    萧任燁一脸不屑，「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把这些钱拿去买篮球、球衣什么的，还比较实用。」

    我一掌把他头巴下去，「囉嗦，现在是买你东西还是她的礼物？」

    他一脸怨念的揉着他的后脑袋，「兇巴巴。」

    「你再多说一句，小心我弄死你。」我作势要再揍他一拳。

    他立刻成了俗辣，「知道了知道了，进去看看。」

    我们走进那家精品店，里面商品琳瑯满目，光是耳环就一大排，还有卖项鍊、娃娃以及一些比较亮丽的发饰。

    那傢伙一进店就不知道跑去哪，趁他在挑选礼物，我走到发饰区随意看看，没想到现在发饰的样式这么多，而且都这么好看。

    可这样看来看去，好像都没有适合我的发饰。

    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我发上，我望向镜子，萧任燁拿着一个星星的发夹夹在我的头发上。

    他看着镜子里的我笑了，「这好像还蛮适合你的。」

    听他这一说我也稍微侧过头看一下这夹子，「适合吗？」

    「适合啊，只可惜你不是我女朋友。」他不带一点表情的说。

    我微微一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夹子取下，「这会适合晴臻吗？她这么漂亮应该很适合吧？」

    明明我喜欢的人已经不是他的，可是为何刚才听到那句话时，总还会觉得心酸酸的，难以言喻的苦涩。

    结完帐后，经过一家专卖动漫周边的店舖，他说他想进去逛逛，我对动漫的店没什么兴趣，就在外面等他。

    我拿出手机，李嘉豪果然传简讯过来，问我到家没。

    「还没，回家打电话给你。」

    收起手机，我等的有些久的往店里看，萧任燁那傢伙都进去这么久了，还不赶紧出来。

    忽然，有人从身后摀住我的嘴巴，另一人紧抓住我的手，我来不急做出抵抗的反应，就被带到某个老旧的房屋里。

    房屋里的灯光昏暗，摆设凌乱，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的地方，我被硬推着走，到里面那两人才把我松开。

    看见眼前的人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你抓我要干嘛？」我强装冷静。

    「抓你干嘛？这应该是你问你自己吧？」

    魏禹靖点燃叼在嘴上的香菸，他靠近我，将嘴中一口白烟吐在我脸上，菸草的味道呛鼻的我不禁咳个几声。

    「学妹，我说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位英雄救美的同学大概还不知道你被我抓来这里吧？没关係，不差他，我们先问一问你，你知道说谎的下场是什么吗？」他冷笑着。

    看着他的眼睛，我先装傻，「听不懂，我说什么谎？」

    这话一说出口，三人不约而同的嗤笑。

    「学妹，你在跟我开玩笑啊？」魏禹靖笑的眼角都泛出泪光。

    「学长，我没空跟你开玩笑，你有话直说。」

    「好，既然学妹都这么说了，学长我也不玩你了。上次你谎称王主任是你继父，这笔帐我们该从何算起？」

    果然是这件事情，我现在心里巴不得捏死萧任燁。

    但事已至此，魏禹靖将所有的错全都推到我一人身上。

    如果我现在说当时我是配合萧任燁才顺理说下，一定会被认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我继续盯着他看，「骗你是我的错，不过你把我绑来这，这就是学长的不对，你这样算绑架，而且我看你的脸我很不舒服。」

    立刻我感觉到我的左脸颊发烫，他下手还真没放软的。

    我不慍不火的说，「学长都是这么对待学妹的吗？不喜欢一个人就绑架她，逼她乖乖就范，学长，你这么做是在害你自己。」

    魏禹靖托住我的下巴，「我还没动粗呢，怎能说绑架？」

    他看着刚拉我进来那两人，「拿水盆进来。」

    其中一人有些却步，「老大，这样好吗？」

    「少废话，我必须让学妹知道学长我是多么不好惹的，快去。」

    「是。」

    应声后，两人随即离去。

    没多久，两人抬着装满水的水盆进来，看到里头的水我不禁咬紧牙，呼吸也仓促起来。

    「你要干嘛？」我稍作不安的看他。

    「学妹，该洗洗脸醒来了。」

    语毕，两人一人抓我一隻手，押着我走到脸盆面前，将我的头压进水盆中，我死命的挣扎却还是抗拒不了他们的力量。

    我渐渐无法呼吸，莫约过了一分鐘他们才把我拉起来。

    被水呛咳的我拚命咳嗽，如团火烧灼着喉咙，窒息般的感受又让我想起陈文仪当初也是将我强压在游泳池里。

    我喘着气，无力的看着逐渐失焦的魏禹靖，他像是在看喜剧片一样轻松，那失去氧气的感觉尚未退去。

    「你们到底想干嘛？」不适感觉縈绕在胸口，魏禹靖根本欺人太甚。

    「我说过我不打女人，也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女友道歉，不过你已经错失这个机会，现在我要你跪下向我求饶，本大爷可以不追究你骗我的事情，怎么样？这条件很划算吧。」

    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仅仅这些行为就足以证明他是个行事衝动的人，完全不考虑后果，只在乎此刻是否满足他的人。

    「快跪啊，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面对这三人我无计可施，只恨萧任燁现在大概还沉浸在动漫的世界，根本就没发现我已经不见。

    我必须赶紧离开这，如果被李嘉豪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可能连自己出门他都不让了吧。

    现在这时间根本就没人会注意这里，更何况这种情况，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抵抗三个男人，我决定妥协。

    「好，我跪，但你要说到做到，我一道歉立刻放我走。」

    「一言既出，駟马难追。」他爽快答应。

    当我正要跪下去时，我看见林于澈站在魏禹靖后面。

    「林于澈。」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你在说什么？快一点，我还要去见我女朋友，麻烦动作快。」

    无视他的话语，我看着林于澈以缓慢的步伐沿着墙走过来，他朝我比一个别说话的手势，他是想趁机逃跑吗？

    可是虽然现在灯光昏暗，他站在暗处这三人还没发现他，可依照他这么明目张胆，只要走到有灯光处，立刻就会被发现。

    现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在他还没走到明亮处就拉着他跑。

    我回头看一眼后面两人，再看着魏禹靖，林于澈已经快踏出暗处，趁他们不注意时，我跑向林于澈拉住他的手，完全不回头一股衝劲的就往前奔跑。

    魏靖禹三人紧追在后，我跑得更快，要是被抓到，我和他都完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不敢回头看，只怕稍微一怠慢就被抓住。

    确定他们没有继续追来，我才敢停下。

    「你没事吧？」喘着粗气，不知道多久没这激烈跑过了。

    「我没事。」比起我，他只是胸口微微起伏。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是魏禹靖抓你过去的？」

    林于澈迟疑一下，便僵硬的摇头，「不是。」

    「说谎，那几个傢伙对你做什么事？」

    「我……我只是刚好经过那里而已，顺便进去看看，他们不认识我。」他低下头不敢看我。

    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没由来的燃起一把火。

    明明他们以大欺小，仗着自己有人当靠山就这样为非作歹，专挑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可他们却还是替他们说话。

    「你为什么一直不承认他们欺负你？你就打算一直被他们欺负到他们毕业吗？」没由来的，我就是无法接受一直不承认的他。

    「不是。」他轻声回应。

    「林于澈，看着我。」我严肃道。

    他依然低头，不愿正眼看我。

    我抓着他的肩膀，逼他与我对视。

    「以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他们有欺负你的机会，你相信我吗？」

    林于澈半晌才不自然的点头，看见他点头我才松下一口气。

    这句话或许当时我应该跟阿恒说，我不敢说自己正义凛然，我只想与人区隔，我不想再做一个旁观者或是加害者。

    阿恒的死对我而言是怎么擦都擦不去的伤痕。

    我不希望有人再走向他的路，儘管这世界上终还是有人抵抗不了恶势力步入这黑暗道路。

    我只想靠我的力量，将这些人从死亡边缘拉回。

    这也是我弥补阿恒的另一种方法。

    我垂眸看着他手上的伤口，似乎都没有好转现象，反而比刚看到的时候还要严重。

    「你不痛吗？」我语气软不少。

    「痛。」

    「痛还不乖乖跟我去医院，真是傻的要命。」我放下他的手。

    林于澈摸着自己的伤口，又不说话。

    不过我也已经习惯他这样，每次跟他见面几乎都是我一人在唱独角戏，就算唱的再精彩，他也不曾露出一次笑容。

    「于澈。」我唤他，「明天我能不能去你家看看？」

    他明显的愣一下，我赶紧解释。

    「我是想说我们是朋友了，我应该多少要了解一下你家的状况。」

    他像是在犹豫一样，好久好久都没回我。

    我观察他的表情，我微微靠近，「你不欢迎我吗？」

    「没有。」他赶紧猛摇头，像是怕我生气一样。

    「那就说定了，明天走廊上见，不见不散。」

 Chapter3-6 与他相似的人

    目送林于澈离开后，我拿起手机才发现未接电话多达十多通。

    萧任燁的未接多达八通，而李嘉豪则是传简讯让我回电。

    我先传简讯跟李嘉豪报平安，接着再回拨电话给萧任燁，告诉他我遇到一些事情，让他先行回家。

    幸好两人都没有继续问下去，萧任燁交代我注意安全后掛掉电话。

    走在几乎没什么路灯的路上还真有些可怕，走到公寓底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倚在墙上滑手机。

    「你怎么还没睡？」我靠近他，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他。

    正打着游戏的萧任燁被我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拿不稳。

    真是个胆小鬼，从小到大完全没变。

    「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吓死我了。」他摸着胸口，看来吓得不小。等他镇静以后，他注意到我的头发，「你是掉进水沟啊？头发怎么都湿了？」

    「你才掉进水沟。」我瞪着他，这一切还不都是他造成的。

    「你是不是脚会痒啊？你这样随便乱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萧任燁表情微变，我也闭嘴没反驳。

    我知道他在这里等我是担心我，可我也不是自愿这么晚回家的，刚才经歷了那些事情后，我觉得很冷，也很疲惫，不想再多说话。

    魏禹靖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想再提，也不想再想起。

    经歷过游泳池那件事情以后，水在我心里就是个阴霾，每次看到水就会不由自主的难以呼吸，就好像自己又掉进水中，找不到救助。

    我口气有点不耐烦的说，「这么晚了，这些事情明早再说，我想睡了，晚安。」

    我迅速转身想上楼，他却拽着我的手不放，我没好气地扯着手，「萧任燁，你干嘛？放开我。」

    「虽然我平常看起来粗神经的，但是我还是看的出来你有问题，说，刚刚你去哪？」他正色地问。

    见他这样，我也只好认了，我晃着手，「先放开我。」

    他一脸觉得他一松手我就会立刻逃跑的眼神警告我不许跑，我再三保证，「我不会跑，放手。」

    他总算是放开我，我摸着我被拉疼的手腕，这傢伙真不懂惜香怜玉，抓人都不带轻柔的。

    「这说起来全都怪你。」我忿忿地说。

    他松开眉宇，一脸茫然，我说道，「我被魏禹靖那群人抓走，供问我谎称自己是王主任女儿的事情，要求我跪下道歉。」

    萧任燁逐渐锁起眉头，表情又严肃不少。

    「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就打算藏在心里不说了？」他顿时气得声调也高上几分。

    「不然呢？你还想继续闯祸吗？」我烦躁的撇过头，「要不是你说那个谎，我要受这罪吗？」

    他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乱说话的习惯竟在长大以后会让事情变的严重，他半会都说不出一字。

    「那??你这头发，他泼你水？」

    我訕訕笑，「这么简单就好，我直接被塞进水里，都快憋死了，一想到你当时还在动漫店看周边，我就想打死你。」

    他张大眼，这眼睛都快燃起火来，「这魏禹靖这么过分？不行，我必须找他算帐，敢欺负我的人，他是活腻了？」

    看到他一副想把魏禹靖揍死的样子，我警告他，「你不许在出头了，我告诉你，你今天把我害得多惨，自己好好反省，要是你又去找他算帐，他又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我跟你没完。」

    「可是他??」他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现在只想专心读书，其馀的我不想沾上边。」我忽然想到，「今晚这件事情不许跟李嘉豪提起，我不想让他担心。」

    我不想再让他为我担心，我生病这件事情已经麻烦他太多了，如果又让他知道今晚这事情，他铁定不会再让我跟朋友出门。

    见他不答，我推他一把，「听见没？」

    他挖挖耳朵，敷衍的点头，「知道啦，这种事情还不让说。」

    一个大男人的囉哩巴嗦，真不知道江晴臻怎能受的了。

    「别囉嗦了，走了，上楼，我快冷死了。」我哆嗦着身体，夏天夜晚还是挺冷的。

    ★★★

    一放学我就直奔走廊与林于澈会合，今早上我就提前先跟李嘉豪谈过，这几天要留下来自习，所以就不麻烦他来接我。

    他不疑有他，立刻答应，不过他也不忘提醒我回家多加小心，注意身体这些话，我也不想让他多份心思为我担心，所以我答应他会好好照顾身体，让他别为此放不下心。

    拐个弯，立刻就看见他柔弱的身影。

    「于澈。」我朝他挥挥手。

    林于澈揹着书包，乖巧的站在教室门前等我，「昨晚回去还好吗？」

    他点点头，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还是我头一次看见他笑，「走吧。」

    他家距离学校有段距离，偏于郊区，这地方我不太熟悉，准确地说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

    这里四周全都是枯草一片，只有几户民宅在此地。

    走了几许，终于到了。

    他家是三合院设计，虽然屋龄大了些，但还是看的出来有在照顾，这周围也都相当整洁。

    他领着我进到家中，放下书包，他朝厨房喊去，「我回来了。」

    过一会，一位年约四十岁的女性从厨房走来，她随意地扎起马尾，穿着红色的兜裙，虽然身穿这些，但依旧抹不去她自身的气质。

    「妈，她是我同学，卿枋。」林于澈向阿姨介绍我。

    尚未等阿姨开口，我先打声招呼，「阿姨好。」

    「你好，阿澈，去端杯水给你同学喝啊。」

    在阿姨的催促下，林于澈跑进厨房端了杯水给我。

    「我家比较远，对不起，让你走这么久。」林于澈抱歉地说。

    「不会。」我摆摆手。

    阿姨说她还在煮菜，叫我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我没有拒绝。

    林于澈打开电视，天色渐渐转暗，这里一到晚上就寧静的很，只听得见风吹向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家只有你和阿姨一起住吗？」

    「对啊，我家就我们两个。」他嘴里含着糖果，含糊地说。

    看林于澈的样子，他家的状况应该没想像中糟糕。

    阿姨这么温柔，不像是会殴打他的样子，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很正常，想起昨晚状况，林于澈一定是被魏禹靖刁难。

    这伤也都是他造成的，一想到这个，我就气得想现在立刻跑到他面前狠狠揍他一顿。

    「魏禹靖为什么欺负你？」

    「他没欺负我。」他毫无思考的脱口。

    「真的？」我依然怀疑，「那你的伤到底怎么来的？」

    他沉默不答，每次提起这个就装傻，无可奈何，林于澈的个性过于执着，不管用什么方法都逼不出欺负他的人。

    节目进入广告，林于澈让我等一下，他跑回房间，一会儿抱着一铁盒出来。

    「这什么？」我问。

    「我的宝盒，我的宝贝都会被我放在里面。」

    他打开盒子，里面有很多东西，有明信片、石雕还有一瓶星星糖。

    我望着那瓶星星糖陷入沉思。

    星星糖，好久没吃了，阿恒留给我最后那瓶星星糖，我捨不得吃，我把它放在我的枕头底下，当作阿恒永远都在我身边一样。

    「你也喜欢星星糖吗？」我望着他的侧脸。

    「喜欢，我最喜欢的顏色就是黄色，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把它摘下来收集在我的宝盒里。」林于澈漆黑的眸子里充满对我的好奇，「卿枋，你也喜欢星星糖吗？」

    我苦涩的点头，「我朋友也很喜欢。」

    「是你死去的那个朋友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他说黄色的星星糖代表的是和煦的希望，是他内心的寄託。」

    一滴眼泪滑过脸庞，每次想起他第一次主动向我说话，胸口就疼痛难耐，这么好的人，到底为何世界不留住他呢？

    「卿枋??」

    林于澈担忧地看着我，我不想这样，可是我忍不住。

    他离开后，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好暗，我看不见前方，犹如长夜袭来，我隻身一人躲在黑暗中，我不敢踏出一步。

    因为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前进了。

    曾经，我以为我保护的了他，到头来他死了，我留下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缺憾，如果说人的一生中总要有一个遗憾，那拜託别是他。

    因为他有颗赤子之心，纯真无邪的心灵，我不想一回头，他已经消失，那样的人才有资格留下。

    吃饭时我一直恍惚，好几次都是于澈提醒我，我才又醒来，吃完饭，我替阿姨把桌子擦一擦，见时间不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我向阿姨和林于澈道谢，阿姨很亲切的一直说下次再来玩，并且塞了一盒饼乾给我。

    我不好意思拒绝便兴兴收下。

    「我改天再来玩，阿姨再见，于澈再见。」

    「卿枋再见。」

    林于澈微微一笑的朝我挥手，便也与他约好明天下午见。

 Chapter3-7 与他相似的人

    「妈，我上学了。」

    昨天稍不留神就忘记时间，待我背完今天要考的三十个单字已经是凌晨两点的事情，而且我那时还没洗澡，真正入睡时间应该为三点。

    我嘴里咬着麵包，手拉着鞋子，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李嘉豪平静的眼神。

    他低头打量着我拉着鞋子的手，再缓缓的由下到上的看到我嘴边的麵包，这种场景对他来说应该是稀松平常。

    「又睡过头了？」他神色自若的把麵包从我口中拿走。

    「没有。」我赶紧否认。

    我吊着眼的看他，见他依然不动声色的模样，估计也知道我在说谎，不过人善良的没有当场揭穿我。

    「昨夜又熬夜了？」果然我的任何事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因为今天要考的试很多，所以我才熬夜的。」我闷闷的抱怨。

    「以后还是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他停下来，从书包拿出一瓶我最喜欢喝的奶茶，「刚才在路上买的，给你。」

    一早就能喝到浓甜的奶茶，心情整个非常的清爽，「谢谢。」

    「不会，我是怕你一会上课又打盹。」他继续走着。

    我哑然失色看着为我遮阳的他，「你是太久没关心我的课业成绩了？你女友的成绩还是班上前三名好吗？虽然这成绩在一中或许是中排，但是在我们学校我至少可以申请很好的学校了。」

    「那还真是我小看我家女友了。」他朝我轻挑眉，一手插口袋，一手拿走我的奶茶，「我也要喝。」

    「还跟我抢饮料，你真幼稚。」我好笑的嘴上唸唸。

    他没有理我，自顾自的喝着，见饮料都快见底了，我赶紧抢回来，「话说，你今天怎么来了？」

    自从上了高中以后，由于路线不太一样，我就让他别再来接我上课，以免耽误他上学，今天怎么这么特别，在门口等着。

    「我都两天没见到我女友了，想她了。」甜言蜜语在他冷峻又冷淡的话语下竟还是让我心动一下。

    面对这样的甜言蜜语，我还是要镇定一点，不可以被他发现。

    突然我又想起他上次跟我说的。

    「对了，你不是说学校要让你去参加什么数学算数比赛的吗？你准备的怎么样？」我望着他。

    「还行吧，老师给的题目我都算过一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他自信地说着，「还有你不用担心我，你不是最近留学校自修，怎么样？课业上有那里有问题吗？我可以给你补习。」

    「真羡慕头脑好的人。」我真打从心里羡慕他这绝世的头脑，「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话我直接问老师会快一些，他办公室就在我们教室旁边而已。」

    他淡淡一笑，顺手牵起我的手，「我亲爱的女友大人，别人都羡慕你有一个头脑这么好的男朋友，你还不知足吗？」

    我咬着吸管问，「你怎么知道有人羡慕我？」

    「想也知道。」他冷哼一声。

    看到这分岔路口，也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往左走是一中，往右走就是我的学校，我放开他的手，有些不捨。

    或许是对他过分依赖，现在我就像个小女人似的，只要一两天没见到他就会全身不对劲，这是与他交往之前完全没想过的事。

    「今天放学还留下晚自习吗？」他问。

    我摇头，「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我们去吃饭吧。」

    「可以，那放学我去你们学校等你。」

    「好。」

    ★

    我低头看着刚刚跟李嘉豪牵手的手，到现在手掌心还是有温暖的感觉，在旁人的眼里我应该像极一个怪人，老盯着自己的手发笑。

    前脚刚踏上三楼的走廊就看到我们班聚集了很多人，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还没挤进人群，随传过来的是求饶的哭声。

    感觉里面不太对劲，我挤开来观看的人群到最前面，整间教室以人群为一个圆，温若欣与一个我不太熟识的女同学就在里面。

    唐儿淇跑到我身边勾住我的手臂，低声地说，「卿枋，你总算来了，刚刚打电话给你都转语音。」

    我拿起放在口袋的手机，萤幕果然显示未接来电五通，应该是刚刚跟李嘉豪在一起没注意到口袋震动，「抱歉，按到静音没听到。」

    「没关係，只是温若欣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刚刚都还好好的，那个女生只不过跟朋友说了什么话，温若欣就突然拍桌把她手机抢走，叫她跪下道歉。」

    「有人去找老师了吗？」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刚刚隔壁班的去了，只是去了五分鐘还没过来。」

    所有人都站在一旁观看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帮她，这巨大的声音也吸引其他年级的人前来观望。

    跪在温若欣面前的是一位齐肩发的女同学，她泪流满面哭哭啼啼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温若欣怒目切齿的把一支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萤幕直接破裂，机身碎了几片，女同学看着那支手机哭得更惨，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躺在自己面前。

    「我说过不准在我面前提到爸爸两个字，你是没听到吗？还是你是故意的？」温若欣朝着女同学愤然怒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这一次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对不起。」女同学泪流满面，双手合掌不停求饶，周边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上去帮她。

    「我看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她又踢了她一脚。

    女同学无力的倒下，嘴里还喃喃自语的拼命说对不起。

    唐儿淇躲在我身后不敢看，温若欣举起手往女同学脸上准备挥去，我迅速跑过去握住她的手。

    被制止动粗的她怒火中烧瞪着我，「胡卿枋，你干嘛？」

    「这里是我的位子，麻烦让座。」语毕，我甩掉她的手，拉开椅子坐下。

    「你什么意思？你没看到我在处理事情吗？」温若欣大声咆哮。

    「你处理啊，我没阻止你。」我笑笑回答。

    「你！」她气急败坏。

    我收起我最后的笑容，严肃语气平淡的说，「温若欣，你还嫌我们班导事情不够多啊？你这样成天惹事生非，搞得学校鸡犬不寧，这下子你可是开心了？」

    温若欣不甘示弱，完全不觉得自己欺负同学有哪里错误。

    「胡卿枋，我最后说一次，我在处理事情，如果不想被我盯上的话，劝你还是像他们一样站在旁边，别装作一副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告诉你，你再出面我照样可以对付你。」

    她朝我逼近，眼睛瞪大的宛如要将我吞噬，我暂时先闭嘴，她拉起庄文郁的衣领准备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欺压。

    「温若欣！」我低吼又握住她的手腕。

    「上课了，都在干嘛？」门外传来拍门声，紧接着传来一声极有气势的喝斥，让大家都赶紧跑回座位上坐好。

    往门那一望，原来是别有校园风纪股长臂章的学姊。

    风纪学姊留着长及腰的黑发，白皙的皮肤上有层薄薄的汗水，想不到长得如此漂亮的学姊，底下却有十分彪悍的个性。

    「那两位同学还不放手，还想继续打架是吗？」学姊盯着我和温若欣，一点都不畏惧现在的情况，「放手！」

    她看着那位学姊，一脸不甘愿，最后才松开庄文郁的衣领，我也放开抓住她手腕的手，回座位坐好。

    学姊走到我的面前，把一张便利贴递给我，「把座号姓名写上去，第二节下课跟她主动到教务处报到。」

    我冷眼回看着温若欣，她翘着二郎腿嚼着口香糖，我万般无奈下把座号姓名写上交给学姊，学姊看一眼没说话，但她没让温若欣写便利贴，看来学姊应该是认识温若欣的。

 Chapter3-8 与他相似的人

    下一堂课是体育课，我与唐儿淇一块到教室外盛水，我突然又想起今天早上那位长的漂亮，个性彪悍的风纪学姊。

    「你知道刚刚那位学姊是谁吗？」我好奇的问。

    「你不知道吗？她是温若欣的姊姊。」唐儿淇激动的嚥下一口水，「这是全班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温若欣的姊姊？开玩笑的吧？」

    温若欣的姊姊居然是学校的风纪股长，姊姊一身正义，而妹妹却整天惹是非，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两极的人居然是姊妹。

    见我一脸不相信，唐儿淇继续说下去，「我没开玩笑，那位学姊叫温乔宇，高三三班的，目前是校园风纪股长，今天你也见识到她的威力，我看全校的学生就只有她姊不怕她而已。」

    「她们俩姊妹的个性也太不一样了吧？」我还是难以置信。

    「大家都这么说，乔宇学姊有气质，读书又好，反观看看温若欣，这成天就只知道欺负同学，成绩平平，真怀疑她们真的是同对父母生的吗？」

    回想起今天她对庄文郁说的话，她似乎家庭方面有些问题，「温若欣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到爸爸？」

    唐儿淇想了一会点点头，「好像是吧，她今天就是因为这样才发飆的，你说庄文郁也太惨了吧？就因为说到敏感话题就这样被当着全班的面修理，要是我一定抬不起头，直接转学。」

    「你还不了解温若欣啊？她就是这种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的人，总之，除非不得以，这种人还是别接近会比较好。」

    刚说完这句话，温若欣就从我们面前走过，我们立刻闭嘴，她嘴里依旧咀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在制服外套中，看起来十分嚣张。

    温若欣就好像陈文仪的翻版，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总觉得虽然两人都以欺善怕恶在学校恶名昭彰，但温若欣给我的强势的感觉似乎没有陈文仪来的强烈。

    她靠在大柱子旁似乎在等待谁？

    「若欣。」不一会儿，跟她见面的人就出现了，是早上那位风纪学姊。

    温若欣不耐烦全身懒洋洋的面对学姊，比起早自习严肃的模样，此刻的学姊多了一抹温柔。

    「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学姊皱着眉头，语气柔软许多。

    「没什么。」温若欣有气无力，不想回应学姊。

    学姊看来早已习惯自己的妹妹这种态度，她深深叹一口气，往前走一步摸摸温若欣的脸庞，「没有受伤吧？」

    温若欣撇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快上课了，赶紧去上课吧。」

    温若欣没有跟学姊说再见，她直接转头走人，学姊望着她的背影好久好久，直到她完全看不到人影，她才离开。

    ★

    隔天，在图书馆里我又遇见那位名叫温乔宇的学姊，学姊真的非常有气质，尤其是认真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手里抱着一叠厚重的书，看她的样子应该在归书，见学姊有些拿不稳书，我赶紧向前帮她扶住。

    「谢谢你。」她朝我一笑。

    「不会，学姊是图书馆的志工吗？」我好奇的问一句。

    「对啊，学妹有兴趣当志工吗？」她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看，她看很久，似乎认出我是谁，「你是？」

    我把学姊手里的书全都搬过来暗示学姊，「学姊你昨天让我写便利贴。」

    「便利贴??」她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是昨天那位学妹吧？」

    「对。」我笑一笑。

    「其实我通常不太管学弟妹在教室的情况，是因为若欣……她是我妹妹，我怕直接指责她会伤她的自尊心，所以才选择叫你们大家回座位，真的很抱歉。」学姊难以为顏的说着。

    我能理解学姊的为难之处，毕竟亲人之间就算怎么样过分，都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为她保住面子。

    「没关係，我们都不介意，学姊是风纪股长，学妹吵闹本应当就该来关心。」我坦然的说。

    学姊总算又展开笑容，「那就好，我还怕我会成为你们班的敌人呢，听到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学姊不知想起什么的叹口气，「若欣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就常常掌握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已经不是头一次。」

    「自从上高中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

    「这说来话长，有机会的话我再慢慢说，我现在只希望她能改一改她现在的脾气，她脾气太衝，对她以后不好。」

    看学姊的表情她好像也对温若欣感到很无奈。

    学姊话锋一转，「学妹，你叫胡卿枋吧？」

    「嗯，学姊居然记得我。」

    「因为这名字真特别，以后我就叫你卿枋吧，比较亲近，我觉得我们挺聊得来，以后有机会我们能多聊聊，今天谢谢你，这巧克力给你。」学姊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长条的巧克力。

    我兴然收下，「谢谢学姊。」

    「不会，那我继续归书了，下次见。」学姊举起手上的书。

    「好。」

    与学姊短暂的浅谈发现学姊人一点都不像昨日那样兇悍，私底下的她是一位很温柔的学姊，看的出来她很疼爱温若欣这个妹妹。

    虽然温若欣在大家面前都是一副有大小姐脾气，不顺她的意就翻脸的人，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被碰触的点，我想，家庭便是她那不可触碰，藏在心中最深处的点吧。

 Chapter3-9 与他相似的人

    往后的日子，我经常在校园遇见乔宇学姊，遇见对方时也会主动的跟对方打招呼。

    不知不觉中，我们接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偶尔她还会来班上找我，我们也会相约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她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学姊，面对我一点学姊的架子都没有，与我什么都聊。

    「最近若欣在你们班还好吗？」学姊从包内拿出一本蓝色的笔记本。

    「还可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好像自从那件事后，她就比较收敛一些，上次被打的女同学现在都刻意远离她，其实不止她，很多人都选择离她远一点，不想步入她的后尘。」

    加上温若欣近几日精神都不太好，时常上课睡觉，吵闹的时间也少掉很多，考试成绩自然而然也掉的厉害。

    她能安静点，自然我也可以专心唸书，但又觉得过分安静。

    乔宇学姊沉吟片刻，「其实那天晚上，我有唸她一会，不过也没有很兇，就是拜託她不要再有像那天的举动，她似乎有听进去，但是最近老是跟她男朋友出去，常常到三更半夜才到家。」

    「她都去哪？」

    学姊流露出担忧，「我也不晓得，不过我猜应该是跟魏禹靖出去，他们现在是热恋期，经常见面也是正常。」

    我能理解的点头，「听学姊这样说，你是支持她和魏禹靖交往？」

    「不同意也得同意，他们刚交往那段时间，我一直劝若欣分手，可她执意要跟他在一起，她的个性倔强，我再多说也只是让她更加坚定要和她在一起而已。」学姊接着说，「魏禹靖家世背景不是很好，我担心她会误入歧途，若欣也真傻，学校这么多男生，偏偏就选一个??」

    见乔宇学姊忧心忡忡，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背。

    「学姊你也别担心了，目前来看魏禹靖应该还不敢对她怎样，不过我曾经被魏禹靖绑架过，他这个人有暴力倾向，稍不称他心很有可能就会被针对，你要让若欣注意一点。」

    她讶异地看着我，「绑架？」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定要提醒若欣，我说的话她听不进去，只能靠学姊劝说了。」

    学姊眉间皱的更深了，「好，今天她放学我再跟她谈谈。」

    突然我又想起上一次学姊说的话题，「学姊，你上次说温若欣她是上高中个性才变成这样的？所以高中之前的她个性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是啊，简直判若两人，以前的她是个很乖的女孩，看起来就像是与世无争一样，但也因为这样的个性一直受同班同学的欺负。」

    「她受别人欺负??」我难以置信。

    学姊笑一笑，「很难相信吧？但我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若欣她会不喜欢别人说爸爸两字是因为我跟她有段时间被家暴。」

    学姊拉开肩上的制服，在肩胛骨上有一条淡红色的疤痕。

    白皙的皮肤上就像被画上红色顏料一样，淡淡一痕，对学姊和温若欣而言却是最痛苦的回忆。

    「记得在我国小的时候，有一次我还被打到送医院，也就是因为那一次她才开始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到爸爸两个字，对我们来说，我们的爸爸不是依靠而是不安的来源。」学姊的语气轻松，彷彿她在述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这么说来，她是因为学姊你才会这样的？」

    学姊苦涩的沉默，很快又扬起嘴角，「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式，爸妈已经离婚，爸爸去和其他女人共组新的婚姻，现在很幸福，我和若欣也渐渐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与其纠结着过去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不如乾脆的忘掉，活出新的自己，我觉得这是我目前最想达成的。」

    学姊的乐观让我放心许多，如果我能有这样的心态该有多好。

    这样，我也能快乐起来，重新生活。

    「学姊??」

    抬起头，学姊的视线已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一位刚走进图书馆的学长身上，学姊眼神随着学长飘移，学长身材高挑，散发出冰冷的气质让我也忍不住在他身上逗留一会，最后定格在学长消失的书柜。

    学姊歛下眼梢，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抿抿嘴保持嘴边笑容。

    那个学长，是乔宇学姊喜欢的人吗？

    ★★★

    回教室以后，温若欣还在睡觉，我回位子上拿出下一堂课的课本。

    听完学姊说完温若欣的事情后，我好像没有这么讨厌她了。

    温若欣之所以会强悍起来是因为要保护学姊还有自己免受其他人的伤害，看到她们俩姊妹，我就好像看见自己。

    我自己不也是因为阿恒才会对林于澈伸出手，林于澈与阿恒都一样，个性胆小，常常受人欺负，我正是因为不想让憾事再次发生，所以才会决定保护林于澈。

    见她睡到口水都流的满桌子都是，我拿卫生纸盖在那贪口水上。

    放学，我一如往常的到那条走廊去见林于澈，他最近好像没刚开始那样胆小，弱不禁风的样子。

    他现在笑容变很多，而且好像有长点肉，脸也看起来圆润不少。

    我拉起他的手臂，很多伤口都结痂了，瘀青的地方也都消了，「最近伤口好像好很多，有每天擦药吧？」

    「有，我很听话，每天都有乖乖擦药，不过药快没了……」他像小狗狗一样乖巧回应。

    我摸摸他的头，「我明天再帮你买药，你只要记得擦就好了。」

    「嗯，我会听话的。」

    看着他掛上无染的笑容，我总有一种错觉，好像看见阿恒在对我微笑。

    阿恒当时的微笑也是这么甜，如曇花一般短暂，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阿恒的长相，他的一举一动都紧紧牵着我，在他离开以后。

    我要将他存封在心底，一刻也不许忘记。

 Chapter3-10 与他相似的人

    「卿枋。」

    晚自习时间，由于教室里过分安静，搞的心脏不自觉的加速。

    所以我决定拿课本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自己脑袋可以换换氧，没想到能遇见乔宇学姊。

    「出来透透气？」学姊肩上捎着墨绿色书包，看样子是要回家。

    我看着沉闷的教室，每个同学都低头像机器人般努力抄写作业，「我不太喜欢这种太安静的气氛，所以就出来喘口气顺便理一下刚刚新教的数学公式。」

    学姊从口袋中又掏出一条巧克力，「适时的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这次我依然没有拒绝，直接收下，「学姊是要回家了吗？」

    学姊摇头望着教室，「我们高三会组成读书小组，我们这组打算去图书馆看书，那里空位比较多而且也比较不会吵。现在高三生正如火如荼的准备学测，看到你们突然好怀念以前快乐的小高一。」

    「但我却想赶快高三。」我垂眸翻转着巧克力。

    「为什么？」学姊眼睛眨呀眨好奇地看着我。

    「可能跟我以前的事情有关，总之，我想赶快变成大人，学生好痛苦，不管是课业还是人际。」

    学姊没有继续问下去，我也半沉默。

    「乔宇。」

    转角处走来一位学长和一位长发的学姊，我一眼就认出是那位学长，那天在图书馆学姊凝视很久的学长。

    这次也不例外，学姊视线依然落在他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学姊看学长时总是很苦涩，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整个周围都染上酸涩。

    「我以为你去图书馆了呢，怎么不等我们一起走？」长发学姊语气活泼，一点都没有学姊来的沉稳。

    学姊以不急不缓的温和语气解释，「本来想说先去佔位子，路上遇到认识的学妹就来打招呼了。」

    长发学姊立刻看向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高一的可爱学妹吗？你好，我叫柯念瑜，跟乔宇同班，很高兴认识你，以后你可以叫我小瑜，我人很好相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长发学姊长相甜美，因为离我很近，她身上的香水味一直传过来，学姊连声音都很好听，导致我一直无法拒绝她的热情。

    「学姊你好，我是高一的胡卿枋。」我也自我介绍。

    「上高中还适应吧？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课业方面还行吧？不行的我话可以来找我，我国文还不错，如果英文数学有问题可以找这位学长，学长是万年第二名，哈哈，还有……」念瑜学姊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关上，我也不好拒绝回答只好一一回应。

    学长似乎察觉到我的表情变化，他拉住念瑜学姊让她别再继续问下去。

    念瑜学姊甩开学长的手，「你不要打扰我和学妹聊天，卿枋，你喜欢什么卡通啊？我啊很喜欢??」

    正当念瑜学姊又想把话题延伸下去时，乔宇学姊站出来挡在我们中间，总算是让念瑜学姊稍微安静些，我有一种被拯救的感觉。

    「好了，你再问下去图书馆都要关门了。杨任纬，你们要不要先去佔位子，我一会过去。」学姊语气轻和却有一股说服力。

    学长点头便拎着念瑜学姊书包离开，念瑜学姊还一副不想离开，想摆脱学长的手，可惜学长身高看起来有一八多，比乔宇学姊矮个几公分的念瑜学姊根本无法抵抗。

    乔宇学姊看着他们背影，看着出来学姊很在意两人的接触。

    「抱歉，吓到你了吧？念瑜这个人就是很喜欢聊天，陌生人都可以扯半小时，你别介意。」乔宇学姊歉意的说。

    「不会，我觉得蛮可爱的，我也希望学姊能开心一点像她一样。」

    学姊眼神闪过一丝苦楚，但还是强顏的微笑。

    我可以确定，那位杨任纬学长一定就是乔宇学姊喜欢的人。

    ★★★

    李嘉豪临时提议说带我去逛夜市，不知道是太久没有逛夜市还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我居然在夜市里玩的不亦乐乎，差点忘记时间。

    咬着烤肉串，炭烤的香气环绕在鼻尖，我伸手要餵他一口。

    「我不吃，你吃就好。」他别过头。

    「这么好吃，你不吃。」我又再拿靠近他，他依然不为所动，「那我吃统统吃掉啦，你别后悔喔。」

    他看着我发出淡淡微笑，「你今天心情怎么特别好？」

    本来想将林于澈的事情当成心中的秘密，但这几天与他相处后发现他目前的状况没有刚认识他时这么严重，或许告诉李嘉豪，他会觉得我已经渐渐走出阿恒的黑影，自然而然也会比较不为我担心。

    「我遇见了一个跟阿恒很相像的人。」我发现一张长椅坐下，他也一块坐下，「你一定知道他。」

    他想一下回应，「没印象。」

    「就是上一次被你吓跑那个同学，还记得吗？我帮他擦药。」

    「想起来了。」这样一说，他立刻就想起来了。

    「对，就是他，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瘦的我都抓的到他的骨头，今天我看到他，他胖了不少，而且身上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很高兴。」

    「那很好啊，他是你同班同学吗？」他吸一口手里的饮料。

    「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班，他叫林于澈，长的还算可爱，有点呆呆的，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我继续吃着炭烤，李嘉豪没有回应我，我侧看他，发现他冷着脸一直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有些不自在。

    「胡卿枋，你在我面前说其他男生很可爱，我吃醋了。」

    「这有什么，吃什么醋？」听到这个吃醋原因我忍不住笑出声。

    他用手指弹一下我的额头，「逗你玩的。」

    「幼稚。」我忍不住反驳。

    他忽然转身牵住我的双手，认真的说，「我下礼拜要去比赛，有两天没办法来接你放学，自己回家的时候小心一点，自习结束就赶快回家，别逗留，现在社会很乱，知道吗？」

    「这么快就比赛了？那有把握吗？」前几日才提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比赛了。

    「别岔开话题，我刚才说的都听进去了？」他又拉回刚才的话。

    李嘉豪只要正经起来就又要开始叮嘱我，就像蚊子在耳边绕来绕去一样，我静静地继续听他碎念。

    果不其然，才一会功夫，他立刻发觉我根本就没有再听。

    我懒懒的吐出口气，「听进去啦，你别这么担心我好不好，我已经高中了，不会有事情的，而且走路回家这事情有什么难的，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回到家。」

    他无奈的捏着我嘴边的肉，「我还真是喜欢到一个这么不听话的女朋友，说什么顶什么，不过，还是要记住我说的话，遵守交通号志，走路专心一点。」

    怎么才高一就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这耳朵都快长茧了，「知道了知道了，别再碎念了，我都知道了。」

 Chapter3-11 与他相似的人

    由于李嘉豪去参加比赛，这两天我依照惯例都会绕到长廊与林于澈见面，他今天蹲在教室门口，双手抱着一块麵包，他垂的眼频频笑着。

    我看着那个麵包是今天中午的点心，他怎么没有吃？

    「于澈。」我呼唤他。

    听到声音，他兴奋的站起来朝我挥手，我走到他面前看着麵包，「今天午餐的点心你怎么没吃？」

    林于澈低头露出浅浅一笑，现在我才发现他笑起来有酒窝，而且很好看，「这是我留给花子牠们吃的。」

    「花子？」是人的名字吗？

    「牠们是流浪猫，名字叫花子。」他靦腆的说。

    他突然抬起头，眼眸水灵灵，按耐不住兴奋的说，「卿枋，今天我们去餵猫咪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有人邀约我会这么高兴，我很高兴于澈可以向我卸下心房，面对他的邀约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可以啊，不过要去哪里餵？」我问。

    他装作神秘的姿态，「我带你去。」

    跟着他，他带我到学校后山，爬了一段坡，他忽然转向我比出别出声的动作，他蹲下来看着前方的草丛。

    我也跟着蹲下来，「那里有什么？」

    他再次把手指放在脣上，「嘘。」

    不一会儿，一隻黑白毛色的猫咪从草丛里悄悄地走出来。

    真的有猫咪，我讶异的差点喊出声。

    随后又走出来两隻顏色一样的小猫咪，黏在第一个走出来的猫咪旁。

    「牠当妈妈了？」

    「对啊，她是妈妈，我帮牠取名叫花子，宝宝叫乖乖跟巧巧。」

    林于澈坐下来将麵包撕成三块，放在牠们面前，三隻小猫咪吃的津津有味，他还怕牠们噎到，倒水给牠们喝。

    看着这三隻猫咪一点都不害怕林于澈，想必他已经餵一段时间了。

    「你是怎么发现牠们的？」我蹲下来摸摸乖乖的头，牠闭着眼睛，一脸很舒服的模样。

    他摸花子的手顿一下，「上次我来这里无意间看到的。」

    「你没事来山上做什么？」他的反应让我觉得奇怪。

    「来走走。」他站来，「夏天来山上很凉快。」

    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说，不过如果不是对他有伤害的事情就算了，他既然不想说也不勉强他。

    我换一个轻松的话题，「我能抱牠们吗？」

    他又蹲下来，把乖乖从花子身边抓过来，「当然可以，乖乖比较喜欢别人抱，乖乖来，给姊姊抱一下。」

    乖乖似乎听懂的喵一声，我轻轻从乖乖肚子将牠抱起，小猫咪体重很轻，一点重量都没有。

    乖乖果然很乖，在我怀里连动都不动，豆大的乌瞳紧紧盯着我。

    「好可爱喔。」我摸摸牠的小嘴巴，就像樱桃一样。

    「看不出来你也喜欢小动物。」林于澈伸手摸摸乖乖的小爪子。

    「我对小动物不讨厌也不喜欢，只是刚出生的猫咪真的好可爱，你常常来给牠们送吃的吗？」

    「一週大约会来三到四趟，我都会把午餐的点心留下来给牠们。」

    「他们真幸运，能遇见你。」我看着他，「以后如果要来记得喊我一声，我也想要来跟牠们玩。」

    他没有拒绝我，反而很快就答应，「好啊，牠们一定很开心。」

    而后几天，我也经常将中餐的点心留下来给花子们，甚至来之前我们还会先去便利商店多买些零食给猫咪们吃。

    几日的相处下来，花子见到我已经不再陌生，我只要喊一声，三隻就会跳出来讨食物。

    「唉呀，别抢了，还很多呢。」乖乖跟巧巧争夺一块饼乾，拚得你死我活的，我赶紧把牠们拉开。

    我再拿出一块饼乾放在巧巧面前，「这给你，不可以抢别人的。」

    巧巧像是像我诉苦一样，朝我喵一声，我摸摸牠，「好啦，不要生气，你生气就不可爱了。」

    「你现在跟牠们混很熟了，他们都不理我了。」林于澈看见猫咪们现在都围绕在我身边讨摸讨食物，居然开始吃醋。

    「你是他们爸爸，才不会不理你。」我梳一梳乖乖背上的毛。

    「说的也是，花子来，爸爸抱一下。」他抱起花子，花子居然挣扎，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见到他伤心的模样，我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牠们真的移情别恋了。」花子顺利逃脱，轻快的跳到地面还不忘舔舔自己的毛，这下子他又更难过了，「牠居然嫌我脏。」

    我把乖乖抱给他，「那你抱这隻，比较乖。」

    「现在只有乖乖不嫌弃我。」他把乖乖紧紧抱在怀中，看向我，「你男朋友这几天怎么都没来接你回家？」

    「他最近参加比赛拿到第一名，现在学校又想让他参加另一个比赛，为了让他可以专心准备比赛，我就叫他比赛之前都别特意来了，把这些时间留下来准备比赛比较重要。」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会每天打电话过去关心他，天资聪颖的他应该不会埋在书海里读上一整天，趁着睡觉之前我会问问他目前状况。

    每次一聊就是两个小时，他的声音有一种会让人安眠的能力，我总会跟他聊天聊一聊就睡着，醒来时发现电话已经掛断。

    「你还真贴心，你男友真幸福。」

    「不过我们快一个礼拜没见面了，我打算明天去他学校找他，顺便做一些吃的给他吃。」

    「明天不是礼拜六？」

    「现在他六日都在学校看书，所以一定遇的到他。」

    ★★★

    隔天，我站在一中大门前望进去，这里果然是这附近最好的学校，陆陆续续有几名穿便服的学生出入。

    这一中这么大，不知道他的教室在哪里？有位看起来是学生的人向我方向走来，我赶紧喊住他。

    「不好意思，请问高一五班在哪？」

    那名学生摘下耳机指着某栋大楼，「三楼最后一间就是了。」

    「谢谢。」

    我加快速度爬上三楼，前方看过去就看见写着高一五班的吊牌。

    往教室望进去，空旷的教室里只传来残旧风扇的转动声，李嘉豪低头写字，看起来十分专心。

    我站在后门准备进去时，一位穿着裙子的长发女孩从前门走进去。

    女孩豪不犹豫地选择坐在李嘉豪前面，她看着他漾着甜美的微笑，与他一同看桌上的课本，「你在写高三的考题啊？好厉害。」

    不知是过于专心还是不想理会，李嘉豪并没有抬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女孩是透明人似的，完全不理女孩说话。

    女孩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盖拿出一个漂亮的杯子蛋糕。

    「李嘉豪，我昨天有做一些蛋糕，要不要吃一点。」女孩伸手想要递给他，但却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无动于衷。

    他抬眼冷淡的看她一眼，「我不饿。」

    女孩尷尬的闔起盖子，随后又说，「听说今天晚上市区那里有活动，你能不能陪我去？」

    李嘉豪停止写字，眼神冷漠的彷彿会冻成冰块，「你干扰到我了，麻烦请离开。」

    话语一落，他又继续低头写字。

    女孩嘟起嘴，失落的离开，她刚踏出教室，我躡手躡脚的走到他身后把他眼睛摀住，「猜猜我是谁？」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顿时变得柔和。

    跟天才完这个一点意思都没有，一下子就被猜出来，我放开手坐在他旁边，「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声音还有味道都出卖了你。」他笑着。

    「味道？」我闻一下我的手，恍然大悟，「玫瑰花的味道。」

    我的手很容易乾裂，所以李嘉豪都会去买护手霜给我保养，以前有问过他为何都买玫瑰香味，他只回一句：味道很香。

    「刚刚那女孩是谁？」

    他平淡的看着前方，之后又看我，「同班同学。」

    「她喜欢你？」我放低声音，钝钝的问他。

    「应该是吧，不过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他露出一抹笑。

    「少肉麻了。」我把袋子里的环保盒拿出来，「这是我昨天煮的汤，最近你太少休息了，这给你补补身体。」

    他接过去打开喝着，「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一点。」

    「那个，李嘉??」是刚才那个女孩。

    她愣在门口，盯着我看，「你是……」

    「我女朋友。」李嘉豪漠然视之。

    「女??女朋友??原来你有女朋友了。」她越说越小声，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失落。

    「杨溪，怎么了？」一名短发的女孩跑过来站在女孩身边，她看着女孩渐渐黯淡的表情，随她的眼光看向我们。

    短发女孩与我们相视，见她表情也看出现在的情形，她皱着眉头把女孩拉走，女孩就这样愣愣地被她牵走。

    我看着李嘉豪，心里有些自责，「我好像不该来。」

    「别管她们，对了，最近考试怎么样？有哪里不会的吗？」他完全无视于女孩喜欢的那份感情，依然行事冷漠带过。

    「没有，都还应付的过来。」我忽然想起那些猫咪，「昨天我又跑去看那些猫咪了，牠们真的胖了好多，我下次带你去看看。」

    「好，你说你那个同学，现在还有人欺负他吗？」

    我想了想，「应该没有。」

    林于澈身上的伤口都已经逐渐结痂，也没有再出现新的伤口。

    欺负他的那些人似乎已经不再针对他，我认识他以来也没见过任何人靠近过他，甚至我最怀疑的魏禹靖也从未在学校找过他麻烦。

    「那就好，但如果他又受欺负，你千万别再出头，我不希望你再受一次伤害，一生一次就够了，答应我。」

    见他如此担忧的神情，我也只能答应，「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到一次伤害。」

 Chapter3-12 与他相似的人

    刚考完让全班叫苦连天的数学，我跟唐儿淇出来透透气，唐儿淇哀怨的倒在矮墙上一副刚上完战场，我看着在门外相拥的温若欣跟魏禹靖，我虽然与温若欣关係不好，但是每次看到她这么喜欢魏禹靖，我都不禁想起上一次被魏禹靖绑架的事情。

    「我的天啊，为什么数学这么难啊？我们以后生活是会用方程式来买菜还是生活啊？尤其是刚刚考题的第八题，那出的是什么题目啊，我是台湾人我都看不懂中文欸，完全无法理解。」

    她摇着我的肩膀，「卿枋，你有在听吗？你在看什么？」

    我松开吸管，「没事。」

    顺着我的视线，唐儿淇也注意到他们俩人，「最近温若欣跟魏禹靖真的是越来越不顾旁人的眼光，就这样大喇喇地在走廊谈情说爱，真把学校当成旅馆了？完全不怕主任突然走过来。」

    唐儿淇手里拿着铝箔饮料，一气之下竟直接捏爆，里面的红茶全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这饮料喷的我衣服都是，我赶紧拍掉，「人家就谈恋爱，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还把无辜的饮料给捏爆。」

    她也过来帮我拍掉，只不过有些都已经渗进去，在怎么拍都拍不掉的。

    「但我就是很看不惯这种嚣张，然后一副高高在上的人。」唐儿淇看着我的衣服又烦恼起来，「乾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衣服好了，不然现在才第二节课，还要六堂课才回家，这样不舒服啦。」

    我低头认真的拍着衣服，「不用啦，我自己洗就好。」

    耳旁传来笑声，抬头是温若欣跟魏禹靖在嘲笑我们，这又让唐儿淇更气了，「主任怎么就不来抓他们给他们记过，让他们可以收敛收敛。」

    我把饮料推给唐儿淇，「算了，我去一趟厕所，你先回教室。」

    「不用我陪你去吗？」她大喊。

    「不用。」我举起手往后挥。

    我用水把喷到红茶的地方沾湿，这样至少衣服比较不会黏黏的，关掉水龙头一走出女厕就看到萧任燁抱着排球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

    「胡卿枋！」他毫不在意旁人眼光，热情如火的朝我挥手。

    这么丢脸的行为让我想直接无视他，我没回应他直接转头走人。

    萧任燁跑过来满身大汗的直接搭上我的肩膀，汗臭味直接扑鼻而来，臭到我赶紧把他推开。

    「你流汗别碰我。」我搧着手，想把味道搧掉。

    他一点都不自知的又故意靠过来，「干嘛这样？我是有多臭啦？」

    「超级无敌臭又噁心，别碰到我。」我往旁边踩一步直接说。

    「齁，你又吃炸药喔？讲话这么难听。」他哀怨起来。

    「你才踩到屎啦，臭死人了。」我捏起鼻子。

    他哼着一声翻我一个白眼，随后又突然拉起我的制服，「今天有下雨吗？你的制服怎么都湿了？」

    我腰部感到一阵凉意，我用力的把他的手打掉，「你怎么可以随便拉女生的衣服？」

    他憋笑的指着我，「你、你是女生喔？」

    我举起拳头，「想死吗？」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也不行。」他立刻投降。

    我不耐烦的抱胸想赶快回教室，殊不知我听见跑步声，一秒鐘的时间，天上掉下来一件外套遮盖住我的头及眼睛，我赶紧掀开外套，萧任燁已经跑到我的前面。

    我真的很想过去修理他一顿，他在走廊上转过身说，「把外套穿起来，下午记得来排球场看我打球，你不来我就在那里等你直到你来，再见。」

    这萧任燁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原本想回他我没兴趣，自己慢慢打，不过想想也很久没有看他打球，加上李嘉豪最近都忙比赛的事情，于是我就决定留下来看几场再走。

    自从萧任燁与江晴臻交往以后，我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可后来想想，他有女朋友，我们也还是朋友，以朋友的立场聊天、逛街，只要不触碰那条界线，一切似乎也没自己想的这么糟糕。

    我去找林于澈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萧任燁打排球，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

    最近林于澈已经没像过去那样孤僻，他现在偶尔还会开话题跟我聊天，我发现他其实很健谈，任何话题都可以说得天花乱坠，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想像力。

    走到排球场，我立刻看见眼熟的人，是那天在一中遇见似乎喜欢李嘉豪的女孩。

    她们身边围绕很多男性同学，异性缘非常好，甚至还有男同学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垫在地上，免得她坐下把裙子弄脏。

    现在一看，女孩确实长的好看，如果我是男人应该也会喜欢像她这种喜欢笑，擅长交际的女孩。

    「你来啦。」萧任燁抱着排球跑过来。

    「今天干嘛特意叫我过来看你打球？」我抱胸问。

    「奇怪，我就想让你来看我啊，拜託，你是我兄弟欸，上高中以后你对我就不闻不问的，我当然必须让你稍微关心我一下啊。」他用手肘顶我一下，我立刻回给他一个白眼。

    「给你介绍个人。」我把林于澈推到他面前，「林于澈，我最近认识的朋友，于澈，他是萧任燁，我的邻居。」

    林于澈紧张到全身都僵硬，他轻轻向萧任燁点头，「你、你好。」

    反观萧任燁非但不理会林于澈的话，还陷入木然的状态。

    他认识林于澈吗？这是什么表情？

    「萧任燁，快来！比赛快开始了。」远方传来喊道，这才把他唤醒。

    他回过神看着我眼神依旧复杂，「先不说了，我先过去了。」

    我困惑的看着他跑过去的背影，「你跟他认识吗？」

    林于澈摇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那他那是什么表情？」我不解。

    我和林于澈原地坐下来，这里看比赛一目了然，也不会被谁挡住视线。

    杨溪与她短发朋友坐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偷偷看过去，场上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坐在她附近偷偷的讨论她。

    她也不避嫌，有人过去搭话，她都是笑笑应付。

    我视线频频往她那望，有一次居然与她不小心对上眼。

    我赶紧收回视线，但却来不及，馀光我能看见她朝我走来。

    「同学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她温柔婉约的开口，相当有气质。

    「你好。」

    「最近你怎么没去找嘉豪？」她关心问道。

    「我不想打扰他读书，比赛就快到了，让他好好准备比赛比较好，我去也只是害他分心，那不如不去了。」我实话实说。

    「也是。」她认同的点点头，「嘉豪真的很厉害，总是我们班第一名，我们都以为像他这种对谁都冷冰冰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人呢，没想到他居然已经有女朋友了，如果这事情被大家知道，大家一定都很讶异吧？」

    「你干嘛跟她说这么多，看她样子八成是她死缠烂打才让李嘉豪跟她交往的吧？」短发女孩不客气的说。

    「可芝，你别这么没礼貌。」杨溪皱着眉头斥责她，「抱歉，她讲话比较衝动，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嘉豪是真心喜欢你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了解他，他绝对不是寧滥勿缺的人。」

    我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应该说我也习惯了，「没关係，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短发女孩不领情，哼的一声撇过头，这脾气还真倔。

    她突然展眉拉着杨溪，「我哥来了，走吧走吧。」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杨溪朝我挥手。

    我也礼貌的朝她说声再见。

    她们走远以后，我才松下一口气，幸好那位女孩没有计较上一次的事情，提到李嘉豪时也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

    当我再次把目光放在杨溪身上时，我发现她们站在魏禹靖前，短发女孩更是掩藏不住兴奋的表情。

    「不会吧？魏禹靖是她哥？」我错愕的看着前方的景象。

    林于澈揹着书包站起身，我仰头看他，「你要回家了？」

    「天色暗了，我家比较远，要赶快回家。」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天色已经黯淡，排球场上的人几乎都快看不到脸。

    「好吧，那你回家注意安全。」

    「嗯，再见。」他挥手。

    林于澈回家后，魏禹靖也上场了，他跟萧任燁是对手，萧任燁对他毫无放水，经常直接给他杀球，杀的他措手不及。

    萧任燁果然是排球老手，手脚都非常流利，几乎没有让球有落下的可能，反而是魏禹靖，不知是对手太强还是经验不足，他总是在拖队友后腿。

    最后萧任燁带领的队伍以十分差距获胜，这让魏禹靖非常不满，还没下场脸就臭的一副要打人一样。

    萧任燁向队友道别后朝我这走来，我把矿泉水丢给他，他单手接住。

    「魏禹靖怎么会突然来打排球？」

    「我邀请的啊。」他挑挑眉，「他这个人好赢，我只不过放话说他排球打不赢我，下一节课立刻就说要挑战我，真是不知好歹，比之前也先去探探消息，我排球打的我敢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是是是，你最行了，就叫你少惹他，你就偏要激他，你激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知道吗？」我再三警告他。

    「我就不需要你担心了，魏禹靖就凭那小子，我还打不过他？」

    「少装了。」我撇撇嘴，「不过我今天才知道魏禹靖有个妹妹，还是一中的，就是刚刚跑过去的两个女孩。」

    「我知道啊，杨溪跟魏可芝，杨溪可是一中的校花，经常陪可芝来我们学校，大部分都是跑篮球场，可能今天知道魏禹靖要比排球，所以才会来这。怎么了，你对她们好像很好奇？」

    「没有，她们漂亮嘛，谁看到美女不关心一下。」

    他没有回应，真难的聊到美女这块，他竟然不感兴趣。

    他话锋一转，提起林于澈，「刚才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

    「有问题吗？」我问。

    他露出不太自然地笑，「没有啊，好奇啊。」

    「于澈人很好，一开始我经常把他跟阿恒搞混，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像了，不过他比阿恒乐观很多。」我继续说，「李嘉豪都还没见过他，你就先见过了。」

    「李嘉豪没见过他？」

    「我还没介绍给他，只是有稍微跟他提起。」萧任燁从排球场开始只要提到于澈脸色就变的沉重，我喊他一声，「你是不是认识他？」

    萧任燁精神恍惚的被我吓到，「我不认识他，我怎么可能认识？」

    「那为什么我一提起他，你就不对劲？」我直勾勾的看他。

    「才没有。」他转移眼神不敢看我，「李嘉豪我也好久没跟他见面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准备比赛，他现在可忙了，哪像你，成天都在玩。」

    「那他比赛完，我们吃顿饭吧，把林于澈叫上一起。」

    我直接拒绝，「于澈怕生，不喜欢这种场合，这种事情就算了吧。」

    「好吧，那就算了。」他也不说下去。

    我再也受不了他这种似乎有事，但又不说的态度。

    「萧任燁，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墨墨跡跡的烦不烦人？」我慍怒的直接开口骂，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像他。

    「我没事，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你还好吧？最近有没有什么压力？如果有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商量，别闷在心中。」

    「干嘛突然说这些？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事情？」我斜睨着他。

    「我做事情都光明磊落才不怕你知道，我就是以一个邻居兼朋友关心一下你而已，说的我好像做坏事怕被你发现一样。」萧任燁双手抱胸忿忿不平。

    「我开玩笑的，干嘛生气？」我打一下他的背。

    「哼，我不理你了。」他噘着嘴就往前走，完全不理我。

    我朝他黯淡的背影大喊，「我妈今天做披萨，你不吃吗？」

    听到吃的他才转身过来，路灯正好亮了，把他脸的轮廓照的仔仔细细。

    「你休想独佔阿姨的披萨，哼！」他朝我扮个鬼脸，幼稚的跑走。

    「幼稚鬼。」我喃喃自语。

 Chapter4-1 心底角落

    体育课，今天的任务是找一个队友练习羽毛球，如果觉得自己已经练得差不多就可以找老师考试，一分鐘打出六十五颗就算过关。

    本来我想要找唐儿淇当我的队友，可偏偏今天她被导师叫走，说她最近考试成绩不理想，想跟她谈谈。

    放眼望去，在班里除了她，我也没有其他朋友。

    不过我想我打羽球经验算丰富，国小时也打的不错，还曾被国小的体育老师亲自选为体育股长还被称为羽球小天后。

    我挥着羽毛球拍找个阴凉处坐下，我打算下课前十分鐘再去找老师考试，放下球拍，我从口袋拿出耳机戴上，我跟着音乐旋律摆动身体，开始背英文单字。

    才坐下不久，前方刺眼的阳光就被一道黑影遮住，半瞇着眼抬头一看，温若欣手握球拍站在我面前低眼看我。

    「有事？」我摘下一耳耳机直接的问。

    她若无其事的玩弄着手上的球拍，「跟我一组，我没队友。」

    我扯笑的瞅着她，「你不是朋友很多，怎么现在连一个都找不到？」

    她恼羞成怒的朝我喊，「少废话，到底要不要打？」

    我默默叹气，懒洋洋地站起来，她把羽球丢给我，「你发球，我不会。」

    握着那颗羽球，我朝天空丢着，与她一块到少许人的空地。

    我将羽球直线拋出，轻轻一拍球呈现完美拋物线到她面前，但儘管这颗球发的多好，不会打的人还是只能眼睁睁看它落地。

    「温若欣，你不会打羽球吗？」我皱着眉看着她。

    她捡起球又把它丢回来，「这颗只是先让你，下颗球认真打。」

    我懒得跟她辩论，我再一次发球，这一次她又挥棒落空，而后我又发了十几颗球，别说一颗，那球拍拿得一点都不标准，她看到球也不跑，就一直站在原地，能拍到球才怪。

    「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我发球发到开始不耐烦，我走到对面质问她。

    她眼睛不看我，也不说话，只皱着眉头，咬着嘴脣，也是，像她这种倔脾气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软弱，但看她方才的样子，看来她根本没打过羽球。

    我又叹一起气，暂时把阳光带给我的怒气收起来。

    「我先教你接球吧。」我把羽球摊在她面前。

    她静静的看着那颗羽球，我没等她回应便握起，「当对方把羽球打出以后，你要看准目标，如果对方打出的拋物线很好，位置也很固定，你其实只要稍微移动身体，像打苍蝇一样，一啪就会中，你懂我的意思吗？」

    见她似懂非懂的样子，我再教她怎么握球拍，她总拿的不对，球拍如果拿法错误很可能会打不中球或是伤到手腕。

    她拿着球拍练习挥动，接着就是实际练习。

    「我们练习一次，距离短一点，记住我刚刚说的话，盯紧羽球，身体记得移动，是你要追球，球是不会自己飞到你前面的。」我最后再叮嚀她一句。

    她已经准备好，我拋起羽球，用力一拍，依照球的方向，应该会落在她的正前方，她只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打中。

    「看准球，挥！」我居然比她还紧张。

    球拍与羽球贴住短暂时间，下一秒羽球又以弧线回到我这。

    练习这么久，她终于成功，她忍不住大声欢呼，惹的其他同学投来奇怪的眼神。

    「我终于成功了！成功了！」她兴奋的握着球拍挥舞。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因为一件小事情而开心成这样，乔宇学姐说的没错，她心里其实还是善良的，只不过因为害怕再被伤害，所以为自己筑起一道墙门，阻隔恶意。

    「才第一次成功就开心成这样？」我走到她身边。

    「因为我从来没玩过羽球啊，所以很兴奋。」

    「国小国中都没玩过？」我接着问。

    「对啊，因为??」她忽然想起什么的收起笑容，「我干么跟你说这么多？」

    我失笑的扯着嘴，「温若欣，我教你打羽球，总必须有点反馈吧？」

    温若欣斜眼盯我，「要不??我请你喝饮料？」

    「可以，我要两瓶。」我答应这个提议。

    「喝这么多，你想得糖尿病喔？」

    「少囉嗦，到底要不要？」

    没有第三选择下，她只好妥协，「知道了啦，一会放你桌上。」

    我拍拍她的肩膀，「等你喔。」

    ★★★

    我坐在位子上滑手机，馀光看见桌上多出两瓶铝箔饮料。

    温若欣语气冷淡地说，「你的饮料。」

    语毕，她就回位子倒头就睡。

    我看着那两瓶饮料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这温若欣其实还蛮好可爱的，叫她买就买。

    下午，我和林于澈又到后山去看小猫咪。

    今天午餐一人有一瓶鲜奶，我把它放进书包要留给这三隻小猫。

    倒出碗里，牠们喝的津津有味，小小的舌头舔啊舔，看他们吃成这样我也很满足。

    「感觉牠们好像都有变胖，你看乖乖，这脸圆了不少。」我捏捏乖乖的脸颊，都可以掐出一块肉出来了。

    「牠们现在都有我们餵，当然胖很多啦。」

    「说的也是。」碗被牠们舔的乾乾净净，一点痕跡都没有，「最近魏禹靖没有再找你麻烦了吧？」

    「没有，你看我身上都没有伤了。」他掀开衣袖，皮肤上的伤口都只剩下淡淡的疤，也不见新的伤口。

    「那就好，以后碰到他们就要避开，以免他们这种流氓人见人就想打，上一次被他抓走，差点以为我要死第二次了。」我边摸花子边说。

    「死第二次是什么意思？」

    不自觉又提到过去的事情，我将乖乖抱在怀中，「是我国中的事情，那一次我也以为我会死，但幸好我男友及时出现把我救起来，要不然现在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喔??」

    林于澈不知该如何接话，我便随即换一个话题，「听气象预报说明天会开始下雨，花子牠们怎么办？」

    「不要紧的，牠们很聪明，知道下雨要躲草丛，野猫本来就有生存本领，你不用替牠们担心的。」林于澈一点都不担心，「而且花子会把牠们保护好的，对不对？花子。」

    乖乖在我怀中睡着，花子也舒舒服服的躺在林于澈腿上，巧巧在玩草，看着这三隻小猫咪，我总还是觉得隐隐的不安。

 Chapter4-2 心底角落

    次日，尚未睁开眼睛就听见窗外磅礡大雨的声音，掀开窗帘，我望着窗外，这雨不是普通的大，就连外头行走的路人，雨伞都被雨淋的根本拿不好。

    不知道花子牠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像林于澈说的跑去躲雨。

    走出房门，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妈妈则是在厨房忙东忙西，我看看时鐘，现在都快七点了，爸爸怎么还坐在这？

    「起床啦，今天因为雨势太大，刚才宣布全市停班停课，别多跑一趟喔。」妈妈端一盘刚煎好的蛋到桌上，「老公，吃早餐。」

    拉开椅子我咬着麵包望着持续增大的雨势，「这雨要下多久？」

    「至少两三天吧，不过今天最大，明天就会减少很多。」妈妈也坐下来，「下点雨也好，不然水库又缺水，到时候就麻烦囉。」

    吃完早餐，我回房间开始唸书，可是心里掛念着牠们根本无心读，与其坐在书桌前浪费时间，不如去山上看牠们，闔起书，我还是决定去后山一趟。

    穿上外套，我朝他们喊，「我出门一下，等一下回来。」

    不顾爸妈的追喊，我随意拿个雨伞就走。

    外头的雨势果然很大，风也咻咻的吹，好不容易才到后山，我喊牠们名字，拨开草丛却只有花子跟巧巧出来。

    牠们被雨淋的湿透，瑟瑟发抖，我把巧巧抱在怀中，我继续拨开草丛还是不见乖乖的身影，我心里越来越急，牠到底跑去哪了？

    我放弃原地寻找，开始往山下找，沿路我大喊着乖乖，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到了山下，雨势已经转小，但依然不见牠的踪影。

    「乖乖，你在哪里？快点出来??乖乖??」我急得快发疯了，可却一点回音都没有，他怎么会突然不见。

    「卿枋。」是萧任燁，他跑过来拉着我，「你怎么全身都湿了，阿姨说你突然跑出来，你在找什么？」

    「小猫??小猫不见了。」看到他，我终于抑制不住我的情绪崩溃的哭了，「于澈的猫不见了，我必须赶快找到牠。」

    「好好好，你先别急，先告诉我小猫的顏色，还有体型，我和你一起找好吗？你冷静一点。」他试着安抚我的情绪。

    「黑白色的，牠还很小，牠叫乖乖，如果牠不见了，于澈会很难过，那是他发现的猫咪，一定要找到。」我无法想像于澈知道乖乖不见的样子。

    「我知道了，你跟紧我，我们一起找。」他墨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我看，他带给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安心感，我如捣蒜般点头。

    我们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见乖乖的猫影，直到看见前方围绕一群人，其中一位是魏禹靖，他们似乎在玩弄什么，我们走过去，发现他们中间躺着一隻奄奄一息的猫咪。

    他们在虐猫，而被虐待的猫正是乖乖。

    我推开他们把已无心跳的乖乖抱起来，乖乖不像以前在我怀里活绷乱跳，一直舔我的手，现在的牠闭上眼睛，全身都是雨水和伤痕，柔软的躺在我的胸口。

    看到牠这样，我也好难受，还来不及长大的孩子就这样走了。

    「乖乖??」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牠身上。

    萧任燁转过身就往魏禹靖脸上揍一拳，魏禹靖不堪撞击，倒在地上。

    「妈的，搞什么东西！」魏禹靖呛声。

    萧任燁勒着他的衣领，盛气大怒，「猫跟你有仇是不是？你杀猫干嘛？好好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你这下甘愿了？快乐了吗？」

    「我杀猫乾你屁事，谁叫牠要出现在我面前，怪我囉？」魏禹靖一点悔改的态度都没有，依然嚣张，他看着其他人，「没看到我被压在地上啊？把他拉开啊！」

    「谁敢过来我就揍谁，不要以为我不敢。」萧任燁大声怒吼，其他人都纷纷往后退，「不道歉是吗？没关係，我就揍到你愿意道歉为止。」

    接着就是一阵猛揍，萧禹靖被揍到眼睛肿的根本张不开眼，最后他受不了才叫萧任燁住手，他愿意道歉。

    「其他人也要道歉，快一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站在魏禹靖身后。

    魏禹靖面对着我，九十度向乖乖鞠躬道歉。

    但这个道歉又有什么意义？乖乖已经死了，再也没办法窝在妈妈身边玩闹，我和于澈再也听不见牠最可爱的叫声，看见牠在我们怀中安详的睡觉。

    我和萧任燁找了块在后山的地把乖乖埋起来，我们坐在那好久才离开。

    「这魏禹靖真的越来越嚣张，连这种小生命都这样糟蹋，他到底是不是人啊？」萧任燁气的握紧拳头，「这种人我真想见一次打一次。」

    我望着阴暗的天空，想到乖乖以前的模样，眼眶中的眼泪又再次滑落。

    「于澈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会哭吗？」

    萧任燁沉默一会，「这是他发现的猫，也是他照顾很久的猫，他一定会很难过的，只是如果你继续哭下去，乖乖是没办法去天堂的。」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乖乖是多可爱的猫咪，我还以为我能看到牠长大，牠长大一定也很可爱，然后生下宝宝??可这一切全都在这天停止。」

    「牠不是还有妈妈跟弟弟吗？你好好照顾牠们让乖乖安心，这样或许乖乖在天堂会更快乐不是吗？」他温柔的微笑并替我抹去眼泪。

    他说的很有道理，还有花子跟巧巧还活在世上，乖乖走了，我必须把剩下两隻照顾好，别再让牠们失去对方。

    「对了，最近你还会想起过去的事情吗？」他忽然问。

    「比较没有这么频繁了，曾经我以为阿恒死去的事情会一辈子刻在我心脏，没办法忘记，但是自从于澈出现在我面前后，我觉得我好像可以慢慢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于澈的出现就好像是取代阿恒，我也不清楚我心里的想法，但只要看到于澈因为一件事情而笑，我就会感觉很放心，我就会觉得阿恒也在笑的感觉。」

    语落，我与萧任燁对上眼睛，他看着我似乎出神了，眼神一动也不动。

    感觉不对劲的我推他一下，「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看、看不出来我很认真的在听你说话吗？」他终于心虚的撇掉看我的眼神。

    「完全看不出来。」我故意的说。

    「你的身分其实是杀手吧？残忍无情。」萧任燁一脸嫌弃斜睨。

    我翻他一个白眼，「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他站起来向我伸手，「天很晚了，阿姨她们都很担心你，突然跑出来，他们老人家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尤其是阿姨，赶快跑来我家叫我去找你。」

    「他们肯定吓死了。」我有些自责。

    「知道就好，要来找猫也不找我，亏我还把你当兄弟，这种事情都不找我，真是不够意思。」他抱怨起来。

    「你很囉唆欸，我单纯只是怕牠们会淋湿，哪有想这么多。」我蹙眉瞪他，但想到今天他帮我出气我就暂时没这么烦他了，「不过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替我出这一口气。」

    「唉呦，别这么客气，我有点不习惯，不过刚好趁这机会我可以好好痛打魏禹靖一顿，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只是都没有理由可以教训他而已。」

    回到家，他送我到门口，我正要开门他又叫住我，「胡卿枋。」

    我看着一脸严肃的他，有点不习惯，「干嘛？」

    他欲言又止，我最讨厌这种人，我不耐烦的说，「要说就赶快说。」

    萧任燁似乎也被自己搞到快发疯，他大吼一声又静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可能你会觉得我很无情，但我还是要说。」

    我皱着眉看着他，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道林于澈的出现可能会带给你安慰，但是他毕竟不是谭昱恒，我讲这个不是我冷血，不懂你的心情，而是要告诉你，不要把谭昱恒所有的身影跟想念他的心情全都投注在他身上，不然有一天你会遍体鳞伤的。」

    我愣愣的站着无法理解他所说的意思，什么不要我把想念的心情全都投注在他身上？还有有一天我会遍体鳞伤，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好了啦，你全身都湿了，先进去换衣服，不然感冒了我可是不会买感冒药给你喔。」萧任燁双手插在口袋耍嘴皮子。

    可是我还是不懂他所说的，「你到底??在说甚么啊？」

    「别问这么多。」他把大门打开将我推进去，「乖，赶快去换衣服洗个澡，晚上见。」

    面对着门，我仍思考他方才所说的话，他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认识林于澈？不然他干嘛这样说？

    越想头越混乱，算了，先暂时不想了，之后找时间再问他。

 Chapter4-3 心底角落

    一如往常，放学整理完书包我就直奔长廊，于澈早已坐在那儿，他侧着脸低头看着阳光照射下的影子，嘴角淡淡弧度勾勒出他的纯真，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实在不忍心看见他得知乖乖死亡后失望、难过的样子。

    我紧张的握住拳头，放缓脚步到他身边微笑面对他，「于澈。」

    他看着我拉一拉书包站起身，把手中的牛奶和麵包摊在手心。

    「你来啦，我们去看看花子牠们，前天的风雨还真大，牠们应该饿坏了，我今天把麵包留下来，还去买牛奶要好好补偿牠们。」他兴高采烈的期待见到牠们。

    风雨过后，已过了两天，于澈还不知道猫咪们的情形，这三隻猫对他而言是救赎，因为有了牠们，才让林于澈生活中多了一点色彩，如果知道了，那必定会顿时黯淡许多。

    于是我决定说谎，阿恒曾经说过，善意的谎言是细腻的给予人一种希望，乖乖的死去对于他而言是个残酷的事情，我不想要他再次哭泣。

    他抱着那些食物准备迈步前往，我拉住他的衣角。

    「于澈??你不用去了，我昨天有去看过牠们，牠们已经不在那里。」我看着他的表情渐渐失去笑容。

    「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

    我赶紧扯出一个笑容想化解他的失望感，「不过不用担心，牠们是被好心人领养了，你应该要感到开心才对，花子牠们不必再淋雨，饿肚子了，这是一件好事。」

    「是谁领养了牠们？」他担心的问。

    「我不清楚，只是我昨天上山找牠们的时候看到一对夫妻在跟他们玩，接着就把牠们全都接走了。」我摸着他的肩膀，「牠们会开始幸福的。」

    他垂下眼角沉默一会又抬眸，他露出和煦的微笑点点头，「我知道了，虽然以后都见不到牠们，但是牠们能每天吃饱睡饱，快快乐乐平安长大就好了。」

    「是啊。」

    他能乐观接受我就放心，离开学校后，我和李嘉豪一起去一个地方。

    那天后一天，我把花子跟巧巧接来公园，这里离我家只有五分鐘的距离，而且我去学校都会经过，我照顾起来也方便很多。

    我把牠们放在某件游乐器材下面，这里遮风挡雨，住在这里，牠们也不再受寒，炎日也不怕阳光晒。

    李嘉豪也带了小鱼干要给牠们当零食。

    我把牛奶倒进碗里让牠们舔，巧巧长大不少，现在都不黏花子，老爱独自在公园溜噠，偶尔玩树枝，偶尔又在追虫子。

    「要不要拿个纸箱给牠们当家？」李嘉豪提议。

    「好啊，不过要去哪里拿箱子？」

    他思考顷刻，「我家应该有几个不要的小箱子，我明天带过来。」

    隔天，他抱着一个中型纸箱，里面铺上厚厚的棉被，我把巧巧抱进去，牠一开始很害怕，一直想跳出来，但久而久之习惯后，就一直用身体挪着棉被，玩的不亦乐乎。

    「你最近不用留下来复习功课吗？」

    「我现在都去图书馆，不留学校了。」他蹲在我身边注视着花子。

    「学校太吵吗？」

    「算吧，去图书馆我比较可以专心。」

    我没有继续回应，我们也快速的结束这个话题，最近跟李嘉豪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是我也从没担心过他。

    因为我信任他，他让我对他十分安心。

    「关于林于澈，你和他怎么认识的？」李嘉豪突然问，我也毫不隐瞒。

    「当时我在走廊上看到满身伤痕的他，觉得他很像阿恒，所以就决定跟他当朋友，而且他还有收集星星糖喔，或许他的出现就是要让我弥补对阿恒的亏欠，所以我现在想保护好他，别让他踏出阿恒的后尘。」

    或许对阿恒的伤害永远都无法抹去，但我还是想补偿，让自己的心理能好受一些。

    「我能和他见见吗？我也是谭昱恒的朋友，我也想与他见见。」

    「可以啊，大家都是朋友，多认识也没有亏。」我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个提议，「而且你是我男朋友，当然要互相认识一下。」

    「明天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顺便庆祝我比赛获奖。」

    「当然好。」

    他目光淡淡地看着我，他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还不想回去，你先回去，我再陪陪牠们。」

    他也不再勉强我，「好吧，那我先走，我一会要跟我爸妈吃饭，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太晚回去，外套搭着，别感冒了。」

    为了避免他继续囉嗦下去，我开口打岔，「知道了，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你别担心我了。」

    「真受不了你。」他无奈晃头，「走了，再见。」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李嘉豪有些异样，但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我在这里陪牠们到接近七点，花子在我身边慵懒的躺睡，巧巧从刚刚就一直在吃麵包，直到妈妈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还不回家，我才站起身。

    刚站起来我就看见熟悉的一对身影从另一方走来坐在公园椅上。

    我在的位置正好被一丛草给遮住，若隐若现的看着两人，是魏禹靖跟杨溪，杨溪亲密的勾着他的手臂，魏禹靖搂着她的腰，两人完全不顾现在在公园大方热吻。

    不过才一会，杨溪就自动离开魏禹靖的脣开始抱怨，「你哪时候才要跟你那个脾气很差的女朋友分手？我已经给你够多时间了吧？」

    杨溪这样一问，魏禹靖立刻又把杨溪搂的更靠近自己。

    「宝贝，再给我一些时间，温若欣她不是说分就分的人，依她的个性，她一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况且你又还没答应当我女朋友，你答应了我再跟她分，不然到时候我提分手了，你又拋弃我，我怎么办？」魏禹靖笑咪咪，又想吻杨溪。

    杨溪推开他，转过身体，赌气的说，「讨厌鬼，你有女朋友我怎么答应你，这样我不就变小三，我才不要。」

    魏禹靖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宠溺的捏着她的脸颊，「好啦，宝贝，再给我一週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跟她分手。」

    杨溪挑挑眉有些被他的话话打动，「真的？」

    他挺起胸，相当自信的说，「真的，如果我没分手，我也不配爱你。」

    杨溪逐渐勾起淡笑，双臂环绕魏禹靖的脖子，「姑且相信你，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喔。宝贝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

    他们牵手离开公园我才出来，这魏禹靖真是个不好的东西，当初温若欣刚来就把学姊甩掉，现在又跟一中校花搞曖昧。

    不过，杨溪不是喜欢李嘉豪吗？那天在李嘉豪面前又是害羞又是送东西的，怎么才过几天这么快就变心。

    算了，她喜欢谁那都是她家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管。

 Chapter4-4 心底角落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决定将我看到的一切如实的告诉乔宇学姊，想透过她告诉温若欣劝她离开魏禹靖身边，因为他没资格让温若欣继续喜欢，魏禹靖不但玩弄女孩的感情，还杀害小动物，这种人怎么能配拥有幸福。

    「果然迟早会发生这种事情。」学姊锁着眉，一脸忧心。

    「温若欣不是第一个被劈腿的人，魏禹靖这个人欺善怕恶，玩弄女孩的感情，在学校恶名昭彰，学姊，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让她赶快分手，要不然最后受伤的还是她。」我语重心长地说。

    虽然我跟温若欣关係不算熟稔，但至少也是前后座的关係，既然知道就不应该置身至外，假装不知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学姊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条巧克力，「学妹，我口袋只剩下一条巧克力，就当作谢礼吧。」

    巧克力横在我们之间，我不好意思一直收学姊的礼物，「其实我不用谢礼的，若欣是我的同学，既然我知道我就应该把事情告诉你们，这没什么的。」

    虽然我拒绝，但学姊还是牵起我的手把巧克力温柔的放到我的手掌。

    「没关係，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这巧克力很好吃，上次我给你的那条巧克力是若欣最喜欢的巧克力。」学姊看着巧克力轻轻笑着。

    学姊的手好凉，就好像被雪包裹住一样，仔细观察，今天的学姊看起来好没精神，黑眼圈很重，嘴唇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

    虽然说嘴边是笑着，可是我看的出来是很勉强的微笑。

    深怕学姊下一刻忽然支撑不住倒下，我忍不住关心，「学姊，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是发生什么事情？。」

    学姊摸着自己苍白的脸颊，嘴脣微微的在颤抖，「我看起来是不是真的很不好，最近课业压力很大常常睡不好，加上又担心若欣的事情，我实在力不从心。」

    「学姊，温若欣的事情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我会帮忙注意的，至于课业，虽然我没办法帮上忙，不过当学姊压力很大的时候，我很愿意听学姊分享心事喔，这样的话学姊应该就比较不会觉得闷闷的，自然心情也会转好。」

    「谢谢你，多幸运我能认识你这贴心的妹妹，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乔宇学姊含笑，看的出来她听到我对她说的话很开心。

    「学姊，不用跟我客气，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也很喜欢学姊，打从第一次见到学姊，我就觉得学姊特别勇敢，也很正义，我也很想成为那样的人，只不过我似乎只会搞砸。」我把心中对学姊的想法全说出来。

    「但是至少你已经站出来，所以搞砸似乎也没这么糟糕了。」学姊柔和的眼神看着我，嘴里是掛着一丝笑的。

    「怎么说？」我不太懂学姊所说的意思。

    「该怎么说才好呢，如果你害怕站出来，本来可以挽救的事情变成无可挽回，那么那不不是比搞砸更麻烦吗？如果你站出来但却把事情搞砸，我会觉得问心无愧。」学姊专注地望着我的眼眸，「英雄片里英雄为了拯救世界，不惜把整座城市都摧毁，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有打败敌人，并不会有人责怪他们的，只要是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去做，不要犹豫不要害怕。」

    听到学姊这一番话就好像有某个东西触及到心底，让我鼻尖一酸，「如果大家都能像学姊这样鼓励我就好了，很少人会觉得我的挺身而出是好的。」

    乔宇学姊目视我莞尔一笑，「因为我也曾经不勇敢过，所以吃尽苦头，所以卿枋千万别把自己封闭起来，世界上能为别人发声的人不多，如果自己可以成为那样的人，是一件很骄傲的事。」

    「一件骄傲的事??」

    ★★★

    回到教室正好打鐘，温若欣与魏禹靖在门外搂搂抱抱，一想起魏禹靖昨晚与杨溪的对话就令人作呕，他在温若欣背后偷偷与其他女人示爱，在她面前却依旧装的很喜欢她一样，对她说甜言蜜语，逗得她满脸的笑意。

    她脸上笑呵呵的把我耳机给摘下，「胡卿枋，你哪时候有空啊？」

    「要干嘛？」我没看她继续翻书。

    「再帮我加训羽毛球，我请你吃饭。」

    我放下笔，转向她，「我可以帮你加训，不过吃饭就不用了，我问你件事情。」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喜欢魏禹靖？他哪个地方把你吸引走了？」

    「这是什么问题啊？我当然就是因为他帅才喜欢他的啊。」温若欣理所当然地说，「顏值胜过一切。」

    「看脸？你也太肤浅了吧？」我无言。

    「现在就是个看脸时代，长相就是一切。」她靠近我，「你那位青梅竹马也长得好看，如果你不要可以介绍给我，可以当我的备胎。」

    「亏你说得出这些话，你挑男人不看个性跟家世吗？」

    「就现在而言，能保护我给我当靠山的才是我选择男友的条件，其馀的免了，我会追求他正是因为我前面说的那些，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免让我受到伤害，至于什么家个性，另外说囉。」

    温若欣拆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真甜。」

    「你也喜欢吃巧克力？」

    她咬着巧克力说，「喜欢啊，你也喜欢吃吗？」

    「我还好，你姊姊不是也喜欢？」

    温若欣一脸觉得奇怪，「我姊？她才不喜欢巧克力，她最讨厌的就是巧克力，任何甜的她都不喜欢，她在家只吃白饭，菜也不怎么吃，最近她越来越瘦，我妈都快受不了了，一直逼她吃饭。」

    「我刚刚看到她很虚弱，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我有些担心。

    温若欣咀嚼巧克力的嘴巴顿时停下来，但一会又恢復，「没有，她那个资优生能有什么事情，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温若欣话一说完立刻趴下去，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Chapter4-5 心底角落

    最后一堂课，我收到李嘉豪传来的简讯，内容说他被老师叫过去准备下一次的考试，所以今天就不来找我。

    于是我今天就一个人回家，今天我打算绕到公园陪一陪花子，我昨天特地把小时候的旧衣服整理出来要给花子牠们当棉被，快接近秋天，很快又要迈进冬天，必须赶紧把牠们的小窝用暖了，好好过冬。

    经过一处公车亭，那里聚集三四个打扮十分亮眼的高中生，看她们的制服我也看不出是哪个学校。

    这附近的学校实在太多，与我们学校比较有交集的也就属于一中。

    女孩们看起来上上下下都充满贵气，她们围成一圈嘻嘻笑笑的讨论着最近入手的名牌包，我本来想直接绕过去，但这时却跑来一个女孩不慎撞到我的肩膀，她停了下来。

    「对不起。」她语气很是慌张。

    我看着女孩的脸怔住，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运转，我两眼直盯盯的看着那个女孩，她手里提着四杯饮料，我与她刚好对到眼。

    她见到我也愣了一下，没多久那群女孩当中一位绑高马尾的女孩就皱起眉头，「看什么看，饮料拿来，去这么久，我都快渴死了。」

    她撇开眼，低下头频频道歉，「对不起，你们说的那家店太多人了。」

    另一位女孩说，「我不是告诉你你跟店员说我的名字，就可以优先先做吗？你怎么这么笨啊？怎么教都教不会。」

    短发的女孩不耐烦的说，「算了啦，公车来了，陈文仪，把书包全拿好了，可别给我拖地喔。」

    公车在公车亭前停下，陈文仪动作迅速的把放在椅子上所有书包背在肩上，跟在她们后面上车。

    上车前她又朝我这望一眼，她握紧背带垂丧的脸上车。

    车门关起，公车缓缓驶离，我依旧无法相信我所看到的。

    曾经把阿恒推向悬崖的人，此刻却成了被霸凌者。

    ★★★

    回到家中，萧任燁躺在我家沙发悠哉地看蜡笔小新。

    我靠在门上脑海里依旧是陈文仪气喘吁吁为那群女孩买饮料的画面，这一切都太过于不可思议。

    陈文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国中的她是多么自傲的千金小姐，而如今却成了其他大小姐的手下奴隶，使唤来使唤去，一点尊严都没有。

    「发什么呆？」一隻黝黑的手在我眼前摇晃。

    我镇静的将身体望后靠，「没有。」

    他斜睨望我，露出一副绝对逃不过我法眼的眼神，「我跟你认识十多年，你这一点心思我能看不出来吗？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他死死盯着我看，我稍微躲开，他就立刻移动。

    突然想到，萧任燁的人缘从国中就挺广的，他一定跟国中那群死党还有联络，说不定他会知道陈文仪转学以后发生的事情。

    「萧任燁，问你一件事。」我专注地盯着他。

    「问。」他挑眉，态度轻浮。

    「你知道陈文仪转学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吗？」

    他咀嚼零食的速度缓下来，一脸疑惑，「我怎么会知道，我连她转去哪一所学校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后来的事情。」

    「你那群死党都不知道吗？你们不是比女生更八卦，怎么会不知道？」我睁大双眼瞪着他，他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面对我这些质问，他感到有些无奈，「我们没事才不会去好奇这些东西，我们八卦都是八卦美女，对这些什么国中同学的事情，我们一点都不敢兴趣。」

    连他都不知道我也无所适从了，正当我苦恼时，一通陌生号码打进来，我迟疑一会便接起。

    「喂？是??胡卿枋吗？」那人先开口。

    「我是。」

    「我是陈文仪，明天我们能见一面吗？」她低声慢语，听起来好像很畏惧打这通电话。

    我犹豫了一阵，「可以。」

    掛掉电话，萧任燁立刻问我，「陈文仪？你跟她有联络？」

    既然他都听到了，我也就不再隐瞒，「我今天遇到她，不过，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

    「什么意思？」他锁眉。

    在我确认她现在的处境之前，我还不想向谁透漏太多关于她的事情，「我现在不方便多说什么，她约我明天见面，详细情形等我们见面以后再说。」

    他拉住我的手，严肃的问，「等等，你要跟她见面？」

    「对啊。」我理所当然的说。

    「胡卿枋，你是傻了还是撞到头？你当初就是因为她差点死了，你现在还想单独见她，万一她又要耍什么心机陷害你怎么办？」他激动的大声喊着，惹得我妈都跑过来关心。

    「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妈妈问。

    他不悦的转过头，我赶紧解释，「没事，只是他讲话有点激动而已。」

    萧任燁想反驳我的话，我立刻用眼神把他压下。

    「没事就好，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妈妈没看出异样，展开笑容拿着锅铲回厨房。

    妈妈一离开，他压低声音继续念，「反正我不准你去，陈文仪那个人太危险，我不放心。」

    我也坚持我的想法，「我说过了，她变了很多，她不会对我怎么的，再说，我会答应跟她见面也是因为我想听听她对于阿恒死去的想法，我无法原谅她，可是我还是必须跟她见上一面，我不能就这样让事情平淡的过去。」

    听到我这段话，我能看见他眼里的踌躇，「不行，除非我跟着，要不然免谈。」

    「萧任燁！」我气急败坏，忍不住大吼。

    他站起来，板着脸说，「这件事情就这样，我会跟在你身边，不会让陈文仪发现的，胡卿枋，别太小看人性。」

    「我没有小看人性，我一直都走不出阿恒离开的事实，既然陈文仪愿意见我，我就想趁这一次好好听一听她的想法，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萧任燁哑口无言，胸口微微起伏。

    我清楚他会反对我与她见面的原因，可我并不如他想像中懦弱，我是总活在过去，不愿面对未来，可是我还是有慢慢在改变。

    阿恒离开，谁都难过，大家都感到可惜悲痛，我也一样。

    所以我希望听听她的心声，也帮助我开始走出这漫长的长夜。

    「既然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你可以跟来，但千万别让她发现。」看着萧任燁，我还是心软了。

    我与陈文仪约在一片空地，这里我很少来，可以说几乎没来过。

    萧任燁躲在一棵树后，没多久，陈文仪就到了。

    她身穿一套轻便的衣裳，头发剪短，身材也壮硕不少。

    现在已看不出当时的骄傲轻狂，取代而之，是一股清纯温暖的感觉。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望着眼前一片空地，轻轻一笑，带些无奈，「没什么，我只是想你应该对我的事情感到好奇，所以就弄来你的联络号码约你出来。」

    陈文仪看人的眼神温和许多，曾经足以杀人的锐利如今已被磨成一把无法伤人的刀背。

    「昨天你看到的情形很真实，没错，那就是我现在的生活，被一群千金大小姐当成奴隶使唤来使唤去，每天为她们买早餐，递情书。」她莞尔一笑，「还要帮她们做值日生。」

    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对她们低声下气。」

    「因为我做错了。」她收起笑容，沉重地说出这句话，空气瞬间都凝结，「当我看到你在医院昏迷不醒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一生都完了，但当时我很倔强，不愿意低头是因为我还没从那件事情醒来，我无法相信我只不过是想要惩罚一下你，你居然就此昏迷，我真的也吓到了。」

    陈文仪泪如雨下，一滴滴都代表着她的后悔。

    「是我太自大，是我心胸太狭隘，才会处处针对谭昱恒，他曾经在我家跪了一整天，说他对不起我，可是当时我却不领情，我觉得他就算做得再多也无法弥补我爸妈的感情，在学校我也是把他当成垃圾，用尖酸刻薄的话语冷讽他，把他的书包丢进水沟，找人打他，因为我只要看到他哭看到他向我求饶，我就会很开心，但也不知道那样的我竟成了将他推向死亡的兇手。」

    我安静的听着她叙说她内心的想法，现在的她确实比以前更成熟更会多方面思考，站在别人的角度理解别人。

    可是却依然改变不了她曾经霸凌过同学的事实。

    「当我知道阿恒自杀以后，你能相信吗？我哭了，我不知道我为甚么要哭，可是我就是心酸着，我很想豪迈地放声大哭，可是我没有资格，我只能趁着别人不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我很自责当初我所做的一切，可一切终究无法挽回，一个宝贵的生命如流沙般消失。」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成为他，承受他承受过的，我让那些大小姐命令我做事，刚开始她们还不太敢，久而久之，我不反抗，对她们百依百顺，她们命令起来也就更顺其自然，而如今我已经是我们年级最常被欺负的人，承受这些我心甘情愿，但梁凯承就不一样了。」

    「梁凯承？」

    「他现在被一群黑道盯上，日子不是过得很好。」

    陈文仪说到这里却停住，视线转移到底下的空地，原本寧静的空地瞬间因一群人闯入而闹腾。

    一位穿着校园制服的男同学身后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追赶，男同学似乎没有力气继续跑下去，一个不小心往前摔一跤。

    身后一群人立刻围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他哀号着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几分鐘后，那群人离开，只留下趴在地上全身都是伤的男同学。

    他衣服残破不堪，脸上全都是血，他使力想撑起身体却力不从心。

    场面过于残暴，我摀住嘴巴久久无法回神。

    「那个人??不会是??」

    陈文仪凝视着他，冷静的微笑，「你没猜错，就是梁凯承。」

    在得知阿恒转学后一天，我曾在梁凯承耳边说过，他会为此付出代价，没想到在不久的这时，他已经为此付出沉痛的代价。

    夕阳渐渐落下，斜暉照耀在她面容，显得她的懊悔突兀。

    「我和梁凯承都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当时我们都太衝动太稚嫩，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们简直不可理喻。」陈文仪混浊的眼眸渗着悔恨与自责，「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会走着同样的路。」

    她朝我深深一鞠躬，我也在这一刻声泪俱下。

    「当时我拉不下脸好好向你道歉，现在我正式向你还有谭昱恒道歉，你们不要原谅我，就让我好好反省，弥补我过去的错误。」

    任何事情皆有因果，陈文仪与梁凯承曾经风光的践踏谭昱恒，乱扔她的书包，把他当成狗一样看待，而现在却成了别人手中玩弄践踏的玩具。

    我握紧拳头，哽咽地连一句话都说的困难，「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原谅你们，你们害死的是一个善良的人，现在你们受的都是你们的报应，阿恒死了，我得了忧鬱症，他死后那几天，你知道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吗？我好想死，我要用什么方法死？会不会痛？如果不死，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支撑我活下去？」

    胸口就像被点上蜡烛，烧灼着我每一个细胞，难受的快喘不过气。

    本来阿恒的死在我生活中渐渐消失，可是他们忽然的出现，又让我记起那一段难以回首的煎熬。

    「陈文仪，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就像被掏空一样??我只能靠药物让自己睡着，睡着我就不会胡思乱想，我就会暂时忘记，但醒来又是恶梦的开始，我真的快疯了。」我声嘶力竭，我已经失去理智，胡乱说一通。

    「卿枋。」萧任燁跑过来把我从陈文仪身上拉开，「乖，别这样，我们回家好不好？别哭了，我们走了。」

    儘管我被萧任燁压制在怀里，我的眼神依然离不开陈文仪，「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你们，没办法走出来??」

    「对不起。」陈文仪再次道歉。

    泪水早已模糊我的视线，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听到萧任燁的声音，我才渐渐恢復理智，没想到，我又失控了。

 Chapter4-7 心底角落

    温若欣被老师叫走后，下午的课都不在。

    而庄文郁连装都不装一下，明明是一位受害者，现在却依旧跟朋友聊天聊得很开心，一点都没有方才欲哭无助的模样。

    一放学，我立刻走到庄文郁位子拦住她，她锁起眉头，不安的看我。

    「有事吗？」她语气里有些颤动。

    我尽量让自己别这么兇，我放低音量，「方便给我五分鐘吗？」

    她犹豫一下，最后点头，「我跟你不熟，你要问我什么？」

    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的手机不是温若欣偷的，对吗？」

    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她呼吸一滞，手紧紧握着，顷刻，她松开眉宇，故作轻松的说，「大家都看到了，手机就是从她书包翻出来的，那不是她偷的，难道是有人栽赃？」

    我微微一笑，「也不是不可能。」

    庄文郁收起最后一点笑意，眼神慌乱，「你什么意思？」

    我将唐儿淇所听所见，毫无差异的全道出来。

    「我都看到了，你和魏禹靖在第二堂课下课在厕所旁偷偷见面，还有你们之间的所有对话，我都听见了。」

    她大惊失色，怔怔的往后退一步，继续辩解，「我和他又不熟，我怎么可能跟他见面？再说，我跟温若欣也不熟，我干嘛要冒险陷害她？」

    「确定不熟？」我反问，「那天所有过程我都有看到，她摔了你的手机，又让你在班上顏面扫尽，其实你会这样做也合情合理。」

    听见我这些话，她开始恼羞成怒，「胡卿枋，你到底想怎样？我跟你没说过什么话，你为什么要这样栽赃我？」

    我冷冷一笑，轻和的说，「我是跟你不熟，我也不想跟你有来往，我只是看不习惯这种没道德的行为。去跟老师自首，不然……我就把我看到的一切通通说出来。」

    她更慌了，连说话都吞吞吐吐的，「我没做的事情我承认什么？我劝你还是别太鸡婆，要……要不然到时候学长会对你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

    话语一落，她气愤的离去，没想到庄文郁的脾气也挺硬，我都说成这样还是护着魏禹靖，不肯自首。

    我看着庄文郁的迅速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气，庄文郁会跟魏禹靖合作闹出这场戏应该也是为了报復上次的仇吧，当时庄文郁跪在地上任她糟蹋，或许双方都有错，但温若欣确实不该当眾给她赏耳光，给她难看。

    「卿枋。」刚走出教室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你来等我吗？」我有些惊喜。

    「对啊，今天不是要跟你男朋友一起吃饭？昨天你说你临时有事情改到今天，你该不会又忘记了吧？」林于澈圆滚滚的眼珠看着我。

    不忍见到他失望的表情，我摇头否认，「谁说我忘记？我说过要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的，他应该现在在校门口了，我们快去吧。」

    到校门口，李嘉豪已经站在门口背单字。

    「嘉豪。」我跑到他身边，于澈跟在我后面，「这位是林于澈，于澈，这一位就是我男友啦，你们互相打个招呼。」

    林于澈害羞的走到我旁边跟李嘉豪打招呼，「你好。」

    李嘉豪似乎出神，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和于澈尷尬的对视，我拉一拉李嘉豪的手，「快打招呼啊。」

    「你好，我是李嘉豪，很高兴认识你。」李嘉豪伸手。

    林于澈也回握，露出满足的笑意。

    李嘉豪转向我，「餐厅已经订好了，走吧。」

    我喊着于澈，「走吧。」

    到了餐厅，我和林于澈坐一起，李嘉豪坐我对面。

    服务员送来两份菜单，我和林于澈一起看，这餐单上好像没有比较特别的餐点，最后我选择一份日式小火锅。

    「于澈，一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家，现在天色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家我不安心。」我说。

    他没有拒绝，「好，一会嘉豪哥会送你回家吗？」

    我看着李嘉豪，挑挑眉，「我才不需要他送我回家呢，我自己可以回家。」

    李嘉豪喝一口红茶，往我这瞄，「我送你们回家，一个一个送。」

    「嘉豪哥人真好。」林于澈淡淡地笑。

    我看着于澈发现他的后脑勺又出现一个伤口，「你这里……你是不是又被魏禹靖欺负了？」

    他急忙否认，「这是我自己嗑到的，一个小伤口而已。」

    「别对我说谎。」我敛容地说。

    我把他的头往前压，抽一张卫生纸替他暂时止血，「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去医院，等一下我买药帮你包扎一下。」

    林于澈自责的点点头，我也于心不忍。

    「我们要不要一起合拍一张照片？正好我有一份作业是要缴交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的照片，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趁这机会把这作业给做了。」李嘉豪拿出手机，询问我们的意见。

    我也趁机亏他，「谁叫你老是一副高冷的样子，大家才不想接近你。」

    「我想笑也笑不出来，哪有办法？」他说这段话时依然板着脸。

    真拿他没辙，我也懒得跟他继续争辩下去，我坐靠近林于澈，「于澈，我们比ya！」

    林于澈露出可爱的笑脸，附上收敛的手势，李嘉豪按下快门键，我们立刻恢復到刚才的位子，他低头看着刚才的照片，我想过去看照片他却故意把手机锁上不让我看。

    「干嘛？我也想看。」我想把手机抢过来。

    「下次再给你看，先吃饭。」他把手机收进口袋。

    这举动让我感到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神秘兮兮的。」

    吃完饭以后，我们走去药局买换药用品。

    李嘉豪真的一个一个把我们送回家，我们先送林于澈回家，坐了上山的末班公车，走段路就到了。

    到他家时，我们帮他包扎伤口后才离开，我们要回家时，阿姨还特地来送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阿姨比上一次见面头发苍白许多，说话语调也低沉不少。

    「天这么晚你们还送于澈回来，真的太谢谢你们了。」阿姨弯着腰一直向我们道谢，我实在受不起赶紧让阿姨别再道谢。

    「这是应该的，别这样阿姨。」我扶着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阿姨多保重身体，再见。」

    「好，路上小心。」阿姨叮嘱我们。

    我和李嘉豪走到公车站等候公车，从刚才开始李嘉豪脸色就不是很好，总是沉着脸，林于澈问他事情也总是慢半拍，要我提醒才回应。

    我们坐在长椅上，他不发一语。

    我看着他，「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如梦初醒，愣愣地回应我，「没有不舒服，别担心我。」

    「你很不对劲。」我还是担心。

    「可能最近压力太大吧。」他一句话带过，「这礼拜的诊我已经帮你预约好了，不要忘记了。」

    我唉声叹气的靠在他的肩上，用我无辜的双眼看着他，「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好不想吃药。」

    这招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他轻轻弹我的额头，「不行，你必须持续吃药，忧鬱症是很容易发作的病，你的药一定要有始有终，知道吗？」

    「但药好苦。」我喃喃自语。

    他缓缓转身，把我转正，然后动作流利的在我唇边吻一下。

    「你吃药，我就给你一颗糖。」

    简单清晰的一句话就把我的心给折了，我呼吸一滞差点就缺氧。

    「你??你这样也太犯规了吧？」我已经害羞到不敢看他。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他哑然失笑。

    「我没??」又是一吻堵住我的嘴。

    「乖乖听话，赶快好起来，好吗？」他又露出担心的表情。

    李嘉豪灼然的眼神让我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只好妥协。

    「好吧，到我完全恢復那天，我都会好好吃药的，不让你担心。」

    他揉揉我的瀏海，「这样才乖。」

    我衝着他微笑，他也很配合的朝我笑。

    山上的环境十分寧静，只听得见蝉在树上叫，还有青蛙的声音，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前方，懒懒地问。

    「你觉得于澈人好吗？」

    我感觉到他看我一眼，「嗯。」

    「可是??他好像都没有朋友，我好像是他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为何这样想。」他语气柔和。

    我也说不上来，我叹口气，「反正，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就好像被遗弃一样，今天我看到他又受伤，我的心真的很不好受，我害怕他被欺负然后默默承担，我该怎么保护他？」

    李嘉豪将我环绕住，我被他包围在胸膛里，他缓缓吐气，「你能当他朋友陪在他身边就是对他的保护，你不是超人，你无法保护全世界受到伤害的人，但是你可以用你的勇敢保护你身边的人。」

    「可是我的陪伴还是阻止不了别人带给他的伤害，这样的陪伴有什么用。」我失望的看着他。

    我的这句话他也默默不再开口。

    阿恒，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保护好像你一样保有善良与有双天使翅膀的他？

 Chapter4-8 心底角落

    温若欣偷窃的事情，才一天的时间就传到学校各年级都知道，大家还为她取了一个『偷窃女王』的封号。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就是魏禹靖会不会和温若欣分手，谁都不想要自己跟一个小偷交往，不仅伤害名声也不知何时东西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偷走。

    让温若欣气的连课都不想来上，尽管老师苦口婆心一直连络温若欣的家人，却终究没办法劝服她来上课。

    魏禹靖看不出有任何护着女朋友的意思，还是成天和兄弟混在一起，看来他真的是铁了心要和温若欣分手。

    我站在班导面前，她把一叠的练习卷交给我。

    「我问了一下班上的同学，大家都说你跟温若欣关係比较好，所以可以麻烦你把几天的练习卷送到她家吗？或是你遇到她姊姊让她带回去也可以。」

    「好。」我将那些练习卷抱在怀里。

    「那就麻烦你了，顺便帮我看看若欣的情况，她家情况特殊，我很担心她。」班导朝我一笑，又埋进一堆作业本中批改作业。

    我没有立刻离开，我站在班导旁直到班导再次注意到我。

    「还有什么事吗？」她盖上笔盖。

    挣扎许久我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老师，我想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把魏禹靖与庄文郁对话的事情全都告诉老师，老师很认真地听完便点点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跟文郁见面，也会把你说的事情跟魏禹靖的班导说，你先回去吧。」

    「好，谢谢老师。」

    关上办公室的门，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积在心中的话总算是说出来。

    虽然班导说可以把练习卷转交给乔宇学姊带回去给温若欣，但我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顺便看一下她现在的情况。

    寻着老师给的住址，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温若欣的家，她家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我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

    我摁下门铃，不久便有人来开门。

    来开门的是乔宇学姊，她看到我很惊讶，「卿枋，你怎么来了？」

    学姊已经换下制服，换上一套灰色的衣服。

    「我来给温若欣送练习卷的，她在家吗？」我稍微往里面望。

    「她刚刚接了一通电话就出去了。」学姊将我手上的练习卷给拿走，「这些我拿给她吧，卿枋，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餐？」

    我挥手拒绝，「不用了，我妈也在等我吃晚餐，谢谢学姊。」

    她也没有继续挽留，「那进来喝杯水再走吧，若欣应该等一下就回来了，我猜你专程送来也是想见见她吧？不然你直接把卷子给我带回家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果然我这一点小心思很快就被学姊看穿。

    我脱下鞋子，学姊在我面前放一双室内拖给我换上，「你先坐着吧，我去给你倒茶，桌上的零食都可以吃。」

    「好，谢谢。」

    乔宇学姊走进厨房，我看着这小小的客厅，虽然坪数不大，但东西却很多，光是沙发就积了很多衣服，桌上也都是吃完没洗的碗。

    沙发的缝缝还有几颗白色的药丸，我捡起来，看见桌上放着一罐药瓶，里面的药丸跟我手上的药丸是一样的。

    我转一转药瓶，这是剂量很重的安眠药。

    是学姊的药还是温若欣的？是到怎么样的失眠程度才需要吃到这种强度安眠药？

    观察到一半，就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我把药瓶放回原本的位置，我转头与温若欣对视。

    她手里提着看起来像是晚餐的塑胶袋，她一看到我马上变脸，「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立刻站起来解释，「老师让我送练习卷给你，顺便让我来关心一下你的状况，你还好吗？」

    她绕过沙发把晚餐放下，「她关心我？关心我就不会一直把我当成小偷看待，像她这么噁心的人我才不信她会关心我。」

    「你毕竟也是她的学生，她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她当然要关心一下你啊，你能不能个性别这么倔？」

    「我个性怎样关你什么事？」她斜眼看我。

    以前我遇到这样人我通常都先回骂几句顺便再警告她，不过我明白被误会的感觉是什么，有了对一个人的同理，话也就吞回肚子。

    我换一个问题，「你明天会来学校吗？」

    「不知道，看我心情。」她赌气的说。

    乔宇学姊端杯水出来坐到她身边，「你回来啦，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等温若欣回答，学姊又露出笑容把茶给我，「喝水。」

    「谢谢。」

    「别一直跟我说谢谢，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学姊翻一翻温若欣买回来的晚餐，「买这么多，我不是说妈不回来吃吗？」

    「我忘了。」她淡淡说一句应付。

    学姊无奈的看着她又转头看我，「卿枋，不如你留下吃饭吧，不然你看这些我们两姊妹根本吃不完，吃不完扔掉又浪费。」

    「但??」学姊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拒绝，「好吧，那我留下来吃饭。」

    学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太好了。」

    学姊把麵全部倒纸碗里，我们三人坐在这小小的客厅，搭配着电视，吃着这已经凉了的麵。

    这还是头一次我来到温若欣家，跟两姊妹吃饭，气氛虽说不上温馨，但是却可以感受到互相依靠的感觉，这种感觉我第一次感受。

    乔宇学姊会这么宽容温若欣也是因为想给她家的温暖吧，听老师说温若欣家境不是很好，乔宇学姊也提到童年被爸爸家暴的事情。

    种种事情加再一起才让两人成为彼此最亲近的人。

    虽然温若欣表现对学姊冷漠，可是还是看的出来，她对学姊的冷漠与对其他人的冷漠是不一样的，学姊问她话虽然不耐烦但语气都还算可以，至少不是无理取闹，对学姊大吼大叫。

    吃完饭后，乔宇学姊说要去餵流浪猫吃东西先走一步，温若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拿着手机不放，我偷偷瞄一眼，她一直在等讯息。

    我把碗筷都收拾好，故意选一处离她比较近的位子。

    「等男朋友讯息喔？」我故意说。

    这好像碰触到她的点，她放下手机，「昨天开始他就不回我讯息，我一直想找时间跟他见面解释清楚，庄文郁的手机真的不是我偷的，他也不理我，非要我直接去他家堵人吗？」

    看到温若欣这么迫切的想跟魏禹靖解释清楚，我就越无法原谅他用这么卑弊齷齪手段来分手。

    要分手就坦坦荡荡，为何还要先让女方揹这种罪，装作自己是因为温若欣偷窃，所以感到不安心而提出分手。

    「温若欣，我真心劝你一句话，如果他连这都无法相信你，我觉得他不适合你。」我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他真的在意你，他不会你遇到这件事情还对你不闻不问，他如果真的喜欢你，他会愿意留下时间听你解释，陪你一起找出事情的真相。」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劝我分手吗？」

    「分不分手那就要看你，我们旁观者都尊重你的决定，你现在对他如果是失望，是混乱，那你应该知道你该怎么做。」

    温若欣沉默良久，我明白她在这段感情中挣扎，说到底还是心太软，对他依赖感太重，才会让她到这点依然徘徊不前。

    「明天去学校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他，如果他依然不相信你，你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我看着她，每一句都十分真诚。

    回家之前，我想去和学姊说声再见，向温若欣问了地方，她说学姊每天都会到离家不远的小草原餵流浪猫，刚好我回家会经过。

    临走前，温若欣拿给我一件薄外套，「见到我姊帮我拿给她，她身体不好，不能吹风，我见她没穿外套，怕她着凉。」

    我接过外套，「我知道了。」

    走到她说的小草原，还没走近我就看到学姊的背影。

    我缓步走过去，学姊正餵着一群小猫咪吃东西。

    天色太暗加上这里没有设置路灯，我只能稍微看到学姊的眼睛。

    「好可爱的猫咪喔。」我蹲下来摸着其中一隻猫咪的头。

    「很可爱吧，这些小猫咪真可怜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妈妈。」学姊语气无奈的说，「不过我觉得现在的人都很善良，都会拿食物给牠们吃，牠们都被这附近的居民养的肥肥的。」

    学姊说完开始咳嗽，而且咳的好像都快无法喘气了，见情况不太对，我问学姊，「你本身有气喘吗？」

    她点点头，我搜着她的衣服找到支气管舒张剂。

    我拿给她，她吸几口总算好些。

    我担忧的拍着学姊的背，「你对猫咪过敏还来餵牠们，这样对你身体不好，学姊你以后还是少跟牠们接触会比较好。」

    「我没事，我很少发病的，只是最近我压力太大，所以免疫力下降而已。」学姊说话依然带些气音，听起来真的很不让人担心。

    忽然，我想到那瓶安眠药，「学姊，放在客厅那瓶安眠药是你的吗？」

    学姊摸猫咪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是我的，最近我睡不太着，压力很大，所以就请认识的人帮我带一瓶，可吃了也不见起色。」

    「学姊是因为什么事情压力大？难道是课业？」

    「不止单单课业，很多方面都压的我快喘不过气。」学姊平淡的说着，却感觉得出她的痛苦。

    口袋的手机响起铃声，我接起来是李嘉豪打来的。

    「阿姨刚刚打给我说你还没回家？你去哪里？」他有些焦虑。

    被这一说我都忘记时间，「老师让我来给同学送东西，一会就回家了。」

    「送东西？」

    「送试卷，我现在要走了，先掛电话了。」

    「好，回家小心一点，到家记得通知我一声。」见我这样说，他也不再多问。

    掛掉电话，我也和学姊说再见。

    「学姊，这几天麻烦帮我多注意温若欣，她比较难管控自己的情绪，我怕她会把自己困在这段感情里不肯出来。」

    学姊也好心的答应我，「好，我会多注意的，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回家的路上刚走出小草原，我看到还掛在我手上的外套，我完全忘记这件外套的存在，我转头跑回去，不过学姊却已经不在。

    学姊回家了吗？整个空地只剩下阵阵吹来的风。

    既然学姊已经回家，我也不再多留，准备迈步时，我感觉好像踩到软软的东西，我下意识缩回脚，蹲下来一看居然是学姊刚刚餵的猫咪。

    两三隻猫咪全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动也不动。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全都死了？

    我捡起刚刚学姊餵的食物，方才太暗看不清楚，我手机照才发现，学姊餵的东西竟然是巧克力。

 Chapter4-9 心底角落

    隔天，一大早校园某一角落传来激烈的吵架声音，使的许多好奇的同学纷纷围观在走廊上，整条长廊水洩不通。

    听见大家的议论，我和唐儿淇也靠在走廊矮墙上一同观望。

    在吵架的两人果不其然就是魏禹靖和温若欣，我走过去时，教官已收到通知前往阻拦，强迫把温若欣扯着魏禹靖的手拉下来。

    温若欣疯狂大吼，儘管教官已严厉警告，她也依然不惧，仍脱逃教官的手臂衝向魏禹靖将他推倒在地。

    而后又来了另外一位教官强制把温若欣拉走，这场闹剧才正式结束。

    昨晚，我劝温若欣今天跟魏禹靖好好说清楚，却忘记温若欣的个性，在整件事情上雪上加霜。

    大家都不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只知道跟风的去谩骂温若欣。

    没有一个人是为温若欣说话，大家一律把矛头全指向她，不愿意给她任何辩解，证明自己的清白。

    「温若欣还真是噁心，偷了东西被分手还不甘心。」隔壁某女说。

    「就是，听说魏禹靖是不是和一中的校花在一起啊？有人说现在魏禹靖下课都会跑去一中去找她，要不要我们今天来看看？」

    「可是我最近都是看到一中校花过来找他，他们都在篮球场那里。」他又接着说，「你说看看，魏禹靖长的也不是特别好看，怎么就这样受女生欢迎啊？如果要说的话，萧任燁还帅多了。」

    现在校园的话题全都聚集在温若欣、魏禹靖与杨溪三人的感情上。

    为了不让温若欣风评更差劲，我忍住满腹想为温若欣辩解的心情和唐儿淇静默听的大家议论。

    「都在干嘛？全给我回教室，别给我看热闹！」一声下，所有人都已迅速的动作跑回教室坐好。

    正当我转身要进教室时，我看见林于澈也站在墙边观看。

    他眼神平静，毫无任何起伏，如同再看一场电影一样。

    我想走过去找他，却被教官喊下，迫使我只好回教室。

    在今天一大早的争论下，温若欣都没踏进教室，教官还来我们叫是把温若欣的书包拿走，后来处理的，谁都不晓得。

    或许是罪恶感作祟，我认为温若欣今天会在学校跟魏禹靖大闹与我昨晚的劝说有很大的关係，所以我还是想要去见见她，看看她现在的情况。

    经过篮球场，魏禹靖也在，杨溪也在身边，他们坐在一旁看着场上的人，偶尔魏禹靖还会把杨溪搂住，不过杨溪总是会找机会挣脱。

    「卿枋。」我回过神，杨溪正跟我挥手。

    她像极一隻活泼的小白兔，见到我碰碰跳跳的朝我跑来。

    杨溪挽着我的手臂，长发飘逸的她随着风，发香飘进鼻尖，是很好闻的茉莉香味。

    「最近都没看到你，你怎么憔悴这么多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下意识的摸我的脸，「憔悴？」

    「对啊。」她圆滚滚的杏眼看着我，指着我的眼睛，「眼袋很重，唇色也很苍白，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喉咙一压。

    「最近李嘉豪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成绩老是到退，老师要我关心他，可是他对我总是冰冷冷的，我的热情都没办法融化他，你能帮我问问他吗？问他怎么了，我也好跟老师交代。」杨溪一脸烦忧。

    「他不曾这样的。」我也困惑。

    「是吗，那还真是奇怪。」

    「我会找时间问他的，你不用担心。」

    杨溪听见我的回答，立刻笑逐顏开，「真的吗？谢谢你，这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过去了，再见。」

    「再见。」

    听见杨溪这么说，我开始觉得胸口闷闷的，李嘉豪不曾这样过，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或是让他分心的事情？像他这么优秀的人会愈到什么事，让他担心到连成绩都退步。

    我甩甩头先暂时把他的事情放在一边，现在温若欣的事情比较重要，先处理好她的事情再来想李嘉豪吧。

    经过一家运动用品店，我停下脚步看了许久，最后决定走进去。

    摁下温若欣家门铃，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是温若欣来开门。

    「你怎么又来了？又来送试题？」她态度淡漠。

    「不是，老师没让我送试题给你，我只是来关心你。」我真诚地说。

    她噘着嘴，撇过眼，口气却有些虚，「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早就猜测到个性顽固的她会这样说，我拿出刚刚去运动用品店买的与球拍还有羽球，「不是要我替你加强训练，择日不如今日，我们去前面的小草原练习？看你有没有退步。」

    「我怎么可能会退步。」温若欣咕嘰说着。

    她没有拒绝，我们前往小草原，我又教了她一些技巧，例如怎么打杀球，还有一些各式各样，有的没的技巧。

    温若欣渐渐展开笑容，把自己身心完完全全投入羽球，打到全身都汗水的我们决定休息一下。

    我把矿泉水扔给她，她欣然地收下，便打开来喝。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没想到你羽球打得这么好，怎么没考虑加入什么职业选手之类的？」她双手往后撑，微微喘气。

    「就我这一点小技巧是登不上檯面的。」我挑挑眉。

    「这是真谦虚还是假谦虚？」她故弄玩笑的问。

    「你说呢？」

    「我才不关心，你谦虚不谦虚对我一点都不差。」

    「对了，你和魏禹靖最后怎么样？」我决定直接切进主题。

    她看我一眼，「我看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羽球只是你想拉近距离的道具而已。」

    「既然你都猜到了，就聊一聊吧。」

    她双手握着瓶子，收起笑容，「我决定按照他的希望分手。」

    我没回应，我不知道此时我该是安慰她还是说一些好听的话，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沉默，继续听她说。

    「他不听我解释，每次我要说什么，他都说他不想听，他只想分手，我猜很久以前他就想说了，只是正好现在有这个机会，所以顺势的提分手，这我也不能怪他，毕竟谁都不想要另一半有污点。」她自我安慰的笑。

    好想说出一切，可是又觉得现在说这些都是多馀，既然她想开那就好了，反正我一直都觉得魏禹靖这人不是个好东西，跟着他只会受伤而已。

    「你如果想清楚了那就好，你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人的，我相信。」我只挤出这段简短的话，表达我最深的想法。

    温若欣双眼汪汪的看着我，随后便噗哧笑出来。

    搞不清楚状况的我皱起眉头，「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世界真是奇妙，当初我还处处针对你，我们互看彼此不顺眼，可是此刻，我身边却只有你能听我说话。」她淡淡一笑。

    后来，我们聊了好多，不知不觉中，我们聊到了彼此的国中。

    「记得以前我还逃家，不敢回家，你猜为什么？」

    记得乔宇学姊有跟我提到她们有一段时间经歷家暴，可是我不敢在她面前提到这段对她们而言不好的回忆，便随意回答一个，「考不好？」

    她挥一挥手，一脸认为我过于单纯，「我才不会因为考试考不好逃家。」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掀了一个学长的桌子。」

    我睁大眼睛，无法置信，「你掀学长的桌子？」

    这段话与学姊跟我说的话有很大的出入，学姊说国中的温若欣是很乖女孩，与世无争，怎么会做出这么违反自己个性的事情。

    如果说是现在的温若欣我还会相信。

    她看着我，扯出笑，「你干嘛这么惊讶？」

    「我??可是你姊姊跟我说——」差点我就把学姊跟我说的统统说出来，我欲言又止。

    「我姊说我以前很乖，常常被同学欺负，对不对？」她静静地笑。

    听出她话里有话，我艰难的点点头。

    「我就知道。」她扯笑后，深呼吸开始说，「她会这样说其实是在保护我们两人，其实事实上，国中被大家讨厌欺负的人是她。」

    「怎么会??」我呼吸一屏，无法置信。

    「我姊高中之前身材圆润，自卑，所以常常被同届的同学欺负，甚至有一次直接被拖进厕所殴打，我姊肩胛骨上的疤痕其实是被同学用美工刀割的，还记得当时我姊哭着回家，自己擦药，都不让我们知道，我姊姊很坚强，我妈都不知道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学校成了她认为最痛苦的炼狱，为了怕姊姊继续在那样受人欺负的地方继续受苦，我就让自己装的人脉很广，交了好多有背景的男朋友，让大家都怕我，也因为这样姊姊有一阵子比较没有人会找她麻烦。」

    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乔宇学姊所说的一切竟然全都是谎言。

    什么家暴，什么温若欣的过去，这一切都是学姊保护自己的一套说词，我不禁不寒而慄，同时也心疼这样的学姊。

    「我说我掀了一位学长的桌子是因为他玩弄我姊的感情，我一时气不过我才衝动的跑到他教室，还让我当时的男朋友找人殴打他一顿，闯那学长住院住了好长一段时日，我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开始控制饮食，念了好多书，考进这间高中，开始拥有现在这样如女神般的生活。」

    「可是学姊好像还是不快乐。」我直接地说。

    桌上的安眠药还有刻意餵巧克力给猫咪的学姊，这一切都过于不正常，就好像是在释放压力一样，令人惶惶不安。

    温若欣也备感无奈，「我知道，可是没有办法，虽然现在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也成为高中的模范生，可是过去是不会被彻底抹灭的，它总有一天还是会浮出水面，大家会发现温乔宇的过去，知道当初她被霸凌的痕跡。所以她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深怕有一天又陷入霸凌者的世界。」

    我忽然想起庄文郁的事情，「你上次在班上会这样对待庄文郁，是因为她无意中提到爸爸二字，所以你才动怒的，所以你们爸爸也是像学姊所说的一样有家暴问题，所以你才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提起的吗？」

    温若欣思忖一阵，「那倒也不是，我爸虽然偶尔喝酒醉会对我们三人恶言相向，但是这不是我恨我爸的原因，我恨他是因为他除了爱喝酒外还喜欢到外面勾引女人，不负责任的将我和我姊丢给我妈照顾，除了找女人甚至还迷上赌博，我妈一气之下提出离婚，但事情也没因此结束，他赌输钱就会来我家跟我妈要钱，就是这一点让我很气，所以我才讨厌别人提到爸爸二字，光是听到就来气。」

    听完以后，我陷入沉默开始整理温若欣与学姊给我的种种讯息，我仍无法彻底置信学姊当时说的那些话竟全都自我保护的谎言。

    「不过，我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千万别让我姊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知道她过去的事情，她藏的很好，所以千万别有漏洞。」

    我轻点头，表示了解。

 Chapter4-10 心底角落

    与温若欣无意间畅谈中得知学姊不想被人知道的祕密，原来学姊并没有看到得这么令人羡慕及完美，她的心中有一处不想被揭开的伤疤，她将它藏的好好，不轻易地掀开在眾人面前。

    秋意的凉风吹过发梢，有着蝉声的夏季终究会过去，有些事情终有一天也会随着时间迎刃而解。

    面对学姊我并不会感到不自在或是排斥，因为学姊在我的心中依然保持着很完美的形象，一顰一笑都会让我暂时忘记猫咪还有过去的事情。

    「卿枋。」刚从图书馆走出来的学姊朝我挥手。

    我看着学姊手上一大叠的书，「学姊又来看书吗？」

    「嗯，要考试了，必须努力一下！这一次可不能再退步，不然我又要被班导拉过去唸了。」学姊开玩笑的嘲讽自己，「你也要考试了吧？准备的怎么样？高一课程还行吧？」

    一向对课业没什么担心过的我自信的说，「目前还挺得住，虽然还是有些部分需要多看，但如果应付考试没有问题。」

    「那就好，我现在满担心若欣的课业，她刚分手，现在应该没有心情念书，但高一是很关键的时候，我怕以后要读回来更难。」

    见学姊为自己妹妹担忧的神情，我忍不住提议，「我可以辅导她念书，最近我跟她关係也渐渐靠近，我能让她度过这次考试。」

    听到这提议，学姊顿时展开眉宇，语气稍有起伏，「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辅导她？卿枋，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学姊会这么开心是我意想不到的，明明是一件小事，学姊呈现的激动却让我这么感动。

    或许是知道学姊的过去，所以更想让现在的学姊发自内心的幸福笑着，外柔内刚的她让我感到心疼同时也让我更加确定要继续当她的好学妹。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学姊朝我一笑。

    「学姊再见。」

    学姊与我擦肩而过，望着她快步的背影，我脑袋完全没有思考的叫住她，学姊听见我的呼喊，回头一望。

    我愣愣的看着学姊，最后挤出一句，「学姊，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听你诉苦的。」

    还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心跳快到我可以清楚听见，眼前只有学姊莞尔的笑意，她轻点头转身离去。

    按造与学姊的约定，隔週我硬是把温若欣拉到图书馆复习功课，虽然她有一千万的不愿意，但是还是看在学姊的份上乖乖把试题写完。

    晚上九点，走出图书馆，她伸伸懒腰，无力的捏捏肩膀，「你到底答应我姊这个干嘛啊？我刚失恋就不能给我一个恢復期吗？」

    「看你这状态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再两天就考试了，你就忍耐一点吧。」我把刚改完的试题全都塞到她书包。

    温若欣瞄我一眼，「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鸡婆的人。」

    有一瞬间，我想起了一句话。

    「那就是后果，如果胡卿枋别这么多事去跟谭昱恒当朋友，她依然是那个成绩优异、顶尖的班长。」

    当时这句话毫无留情的刺进胸膛，在别人的眼中我就是鸡婆，没事找事做，到最后非但没有把阿恒拉出火堆反而助长火势将他烧得一乾二净。

    「你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我没事，只是想到以前一些事情而已。」我勉强的勾起嘴角。

    「应该不好的回忆吧？」温若欣淡淡地问。

    我意外的从她嘴里听到与以往不同的话，温若欣此刻卸下在学校高傲冷酷的表情，取代而之是嫻静且温和的她。

    见我无可置信的瞳孔，她失笑，「干嘛这样看我？太正经吓到你喔？」

    「没，只是讶异你会说这种话。」我摇头。

    「拜託，我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耶，说的我好像就只会打架，说一些粗俗的话一样。」

    她笑更开，还朝我肩膀用力拍下去，我被这力道逼迫往前一步，她完全不晓得自己力气多大，还自顾自的笑。

    我看着她笑的灿烂，霎那有一股感觉，那就是我做对了，我做了别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就是跟温若欣成为朋友。

    日久见人心，最初的印象并非真实，人的情感是靠时间培育出来。

    不打不相识，我和她就是最佳典范。

    「要不要吃冰？」

    忽然的问题，我瞬间不知该怎么回应，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超商，我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她爽快的说，「我请你。」

    她买了一支香檳口味的冰棒舔着，我则买了原味冰棒，我们坐在超商里面对着玻璃窗，看着人们出入，车子来来往往。

    我盯着她坦然地说，「不过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不好的回忆。」

    看着玻璃倒映两个女孩的身影，她说，「每个人成长过程中总会有好事情跟坏事情，我们都要学会坦然面对。」

    「你不好奇我以前的事情吗？」

    温若欣面对我，深瞳中藏着笑，「我该好奇吗？还是说其实你经歷的事情并没有坏到一说出口就刺进心锥的感觉？」

    这样的回答瞬间让我哑口无言，一件事情的好坏该怎么定义？

    我将最后一口冰咬掉，随着口腔温度融化，「我只是走不出来。」

    走不出他留下我最后的黑影，忘不掉那些对他伤害的事情。

    「有些事情会强迫你在一夕之间成长，不管是爱情、亲情或是社会，都别将他们全都定义为不好的，每件事情都有好跟坏的一面，如果你走不出来，你就去思考，你认为的坏事它带给你的是什么，你轻易定论肯定会继续轮回，永远都被封在你说的沉痛之中。」

    没想到有一天能在她口中听到这些话，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骄傲蛮横，她就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拨开就会看见不一样的景象。

    她如宝物一般，如果不够了解会看不见她的价值。

    我思考后便笑了，她问，「笑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我又一笑而过。

    「真觉得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奇怪，我对你是越来越坦然，而你却是越来越神秘，神秘到我都觉得你并不适合当人类。」

    「不然我适合当什么？」

    她眼珠子溜溜的转一圈，淡定的说，「外星人。」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出来，在这明亮的夜晚里，看着夜空闪着几颗星星，时间把我们两人推向一块，我对她的了解又更深了。

    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会互看对方不顺眼，却不晓得倔强的两人在种种事情中找到彼此，成为难得的好朋友。

 Chapter5-1

    「你有没有听说一中资优班要来几位学生当一个月的交换学生？」

    风无声吹过，我倚靠在走廊矮墙上背诵等会要考的英文单字，唐儿淇兴高采烈地从教室跑出来，脸上按耐不住得到好消息的笑意。

    听到关键字，我摘下一边的耳机，「一中学生来当交换学生？」

    「这件事情全校都已经传开，你还不知道？你男朋友难道没跟你说？」她与我一样靠在矮墙上，一脸不相信我。

    李嘉豪完全没跟我提到半字关于交换学生的事情，这几週一放学我几乎都是拉温若欣去图书馆复习功课到晚上九点，或许是我的病情好转许多，比起之前，他变得很少打电话来，我还以为是快接近期中考所以没时间找我。

    「他们有几个人过来？」

    「大约十五人吧，我也不是很了解详细内容，不过来的都是一中最顶级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可以保送最高学府的人，能在这一个月内找到一个学霸男友也挺好的。」唐儿淇双手捧着双颊又陷入自己的温柔世界。

    她忽然挺起腰拼命的摇我的手，「来了来了，一中的学生来了。」

    不止她，很多年级的同学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原本空旷的走廊顿时拥挤不少。

    大家都对这区域最优秀高中的人非常感兴趣，毕竟他们在我们眼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不止学习好，一中学生几乎家世背景都很惊人。

    所以一中有一个称号叫「少富聚集地」。

    从三楼望下去，校门口走进来两排穿着一中制服的学生，而站在最前面领队的就是李嘉豪还有杨溪。

    李嘉豪依然是冷淡的脸，一副生人勿近，杨溪则与平常一样，对待任何人都是笑脸，和蔼可亲，眾多男同学瞬间都被她可爱的外表给迷倒。

    这一次来交换的学生总数共十六人，每个班级会有两个一中学生参与旁听，这一个月里这些同学会一起与我们读书、考试。

    校方主要目的是促进学习风气提升，让大家知道其他学校的兢争力，同时也勉励同学共同考上自己理想的第一志愿。

    「你男朋友被包围了耶，不去关心一下吗？」

    唐儿淇在我前方位子坐下来，我一同往后看，大约三四个女同学围绕在李嘉豪身边，虚是要问考题，实是要接近他。

    温若欣听到身后吵闹的声音也抬头，「胡卿枋，你男友还真是资优生，你可要顾好你男朋友，别让人抢走了。」

    李嘉豪跟杨溪分配到我们班，他们坐在教室最后面成为同桌，老师还特别交代让两人这一个月当我们暂时的小老师，有任何课业上的问题都可以请教他们。

    所以也就导致下课这个混乱的局面，杨溪人气也很高，很多隔壁班的同学都会跑过来看杨溪，她总是以猫咪笑脸迎人，所以现在只要到下课整个教室就变得水洩不通。

    我回身，「不了，我不会干涉这种事情。」

    「你这女朋友还真大方，我觉得这说是教学，实质上跟就是让这些女生趁机性骚扰，你看看那个人，胸都要贴到你男朋友身上了。」

    上课鐘一打，大家都纷纷回座位，我也拿出这堂课本出来，拿出来同时我的视线出现一隻纤细的手，一瓶蔬菜汁立在桌上。

    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考试加油。」

    李嘉豪走过去把考试卷发下来，我愣愣的看着依然冷淡的脸，总觉得又好像回到国中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跟现在一样，外表冷漠内心却如阳光一样和煦。

    杨溪跟往常一样见到人都笑咪咪的，只要到下课没有人找她，她就会跑来我这聊天，她喜欢聊的东西挺广的，从课业到旅游再到美妆，任何话题她都可以说的天方夜谭，眼花撩乱。

    她话锋一转，「话说，你怎么都没和李嘉豪互动？吵架了？」

    我訕訕的说，「我想还是别人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係比较好。」

    杨溪不解，「为何？」

    「没什么，就觉得麻烦，如果被知道一定又会被问东问西，不如就当作不认识这样可以省掉不少的麻烦。」我把我想法统统说出来。

    她似乎也可以明白，便转移话题，「这週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想我们都成了同班同学了，出来吃吃饭培养感情也不错啊！」

    我们的关係也提升到可以单独约出去吃饭的地步吗？我露出为难的样子。

    「但是我这礼拜有事情，没办法跟你吃饭。」

    「真可惜，本来还想说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那家餐厅呢，不过没关係，吃饭这种事情以后也是可以吃的，以后再约也无妨。」

    幸好她算是蛮相信人的，还以为要说很多才能拒绝掉，没想到短短一句话就结束这个话题。

    放学，李嘉豪走到我身边将我的书包拉过去背在自己肩上。

    「我送你回家。」话语淡淡，没等我答应便迈步。

    我抓住他的手臂，「这样不好吧？被其他人看到很麻烦。」

    李嘉豪一副不关他的事情，「我不介意。」

    他反抓我的手将我的手与他的手十指紧扣，我对这霸道的行为一点心动也没有，我只是很怕有人突然走进来看到这场面。

    「放开我。」我小声的说，「李嘉豪！」

    「当我女朋友就这么丢脸？」他顽皮地笑。

    「没有，我只是??」才刚踏出门口就遇到魏禹靖跟杨溪。

    我赶紧把手放开，杨溪的视线停佇在我的手良久，一会才恍恍惚惚地对上我的眼睛。

    她未开口，身边的魏禹靖就先说话，他态度依然得理不饶人，说话尖酸刻薄，「原来你也会有男朋友喔？是不是你骗了你男朋友，不然像你这种会说谎又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谁会喜欢你？」

    我和李嘉豪静静的看他，连反击都不想说，倒是杨溪打破沉默化解四人之间的尷尬。

    「你别这样，卿枋她人很好，是我看过最有正义感的女生。」杨溪皱一皱眉头劝说，随后向我们道歉，「不好意思，他就是这样，说话总不想想后果的。」

    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魏禹靖，自然是知道他的为人。

    魏禹靖将手放到杨溪腰上搂住她，语气变的轻柔，「学学我的女朋友，长的漂亮成绩又好又依赖我，这才是女人，不像她，个性粗鲁又爱生气。」

    杨溪表情微变，她似乎不喜欢魏禹靖触碰她。

    「因为人家又不像你，只看长相不看内在的。」

    温若欣大喇喇地走过来，魏禹靖瞬间畏缩起来，连搂着杨溪的手都渐渐收起来，她视线盯着杨溪缓慢走过来，似乎在打量眼前这个人是用怎么样的手段抢夺自己的男友。

    一点防备都没有，她裂嘴一笑直接往杨溪脸上摑下去。

    在场的人瞬间鸦片无声，响亮的耳光依旧在耳边回响，杨溪狼狈不堪的摸着脸颊，泪水哗啦地掉了出来。

    杨溪泪眼汪汪的样子，连我都于心不忍，但温若欣依然不肯放过她，「哭？我才要哭吧？我男朋友被你抢走，我都没哭，你哭屁啊？」

    魏禹靖心疼自己心爱的女朋友被这样糟蹋，气的往前拎住温若欣的衣领，「跟她道歉。」

    温若欣收起一直掛在嘴角的冷笑，将魏禹靖的手甩掉，「心疼了吗？原来你这么怜香惜玉我都不知道，魏禹靖，你这个花心大萝菠，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别现在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跟杨溪道歉，立刻！」

    又是声音极大的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魏禹靖脸上，我想上前阻拦却被李嘉豪用手拦住。

    「别出头。」

    把自己心情宣洩出来似乎用了她很多的力气和勇气，她胸口阵阵起伏，眼角滑下一滴透明真挚的泪水。

    这我第一次看见为了爱情而落泪的她，我想她一定是很喜欢他才会这样毫无保留，为了被吹走的爱情心碎。

    而他却一点反省都没有，温若欣为了他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可他却不懂的珍惜，让一个这么喜欢他的女孩因此哭泣。

    我为温若欣忿忿不平，但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帮助她。

    「小欣。」在远处，我听见乔宇学姊的呼唤。

    乔宇学姊垂着眼梢跑过来牵住温若欣的手，并且为她把脸颊上的眼泪擦拭掉，可是温若欣止不住想哭的情绪，眼泪哗啦啦的直下。

    学姊不傻，她知道温若欣在这里干嘛，也很清楚现在的局面。

    她将温若欣护在自己身后，面对魏禹靖严肃而冷淡，「既然你选择跟我妹分手那就别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你不珍惜她没关係，她身边还有很多爱她的人，我们都不允许你再让她伤心难过。」

    学姊转身给予温若欣一个微笑，「我们走。」

    温若欣被学姊带走后，杨溪也抚着脸羞愧的跑走，魏禹靖无奈地追上去，原地只留下我和李嘉豪。

 Chapter5-2

    望着空旷无人的长廊，彷彿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週六时间，按造李嘉豪的安排，我又来到医院接受赵医师一小时的心理治疗。

    赵医师一如往常地让人感觉温暖，她把头发又剪的更短，绑起一撮的小马尾，显现出她是位女强人的特点。

    她冲泡一杯美式咖啡放置在桌上，浓厚的黑咖啡香味绕进鼻腔，耳畔听着轻音乐，让我心情自然的放松下来。

    「最近有没有发生有趣的事情跟我分享？或是上次你提到关于那位伤痕累累的男孩也可以跟我分享。」赵医师坐下来，双手撑着下巴等待我开口。

    我回想着最近于澈的情况，他的状况好很多，情绪也乐观不少。

    「他最近身上比较没有伤口了，就剩后脑杓伤口还没完全好而已，我也有去他家看过，并没有家暴情形，在学校或附近商圈也没看到他被殴打或是霸凌的情况，或许他说的是真的，那些伤口真的是他摔伤的。」我把他最近的情况叙述出来。

    赵医师听完后满意的点点头，「那很好啊，至少知道他是没有被欺负的，那除了伤口这点，你还有没有觉得他哪里很奇怪或是神秘？例如说什么举动特别异常？很多孩子会隐藏自己的伤痛，所以没看见不代表没事喔。」

    这个问题又让我陷入这几週的回忆，「我倒没觉得他哪里怪，反而是我男友跟我另一个朋友，他们看到他的反应很奇怪，我也说不出哪里奇怪，总而言之，他们好像都认识他，他们看他的眼神非常怪异，就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他们看他的眼神很怪异？」医师抓住重点。

    我点点头，「或许他长得比较大眾脸吧？所以认错了。」

    「能跟我说说详细点的内容吗？他们之间有对话吗？相处起来呢？」

    「就是每次我只要说到他，他们的反应就会变冷漠或是迟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他们总是忽略掉他的存在。」

    赵医师锁上眉头，忽然间沉默像是要思考什么，沉吟顷刻，她又露出微笑让我先出去等候，让李嘉豪进来。

    这还是第一次见赵医师有这个表情，见我听到这话惊讶的表情，赵医师赶紧解释，「没事，我只是想从你男友口中了解一些你的状况，有些事情你本身或许不知道，但身为你的家属或朋友他们都会默默的观察你，知道你一些他们注意到的事情，这也是治疗的一环。」

    听完解释我大致上能理解，也听话的走出诊间，让李嘉豪进去。

    约莫过了十多分鐘，李嘉豪平静的走出来，「走吧，领药。」

    等待领药时，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我终于忍不住，我拉一拉他的手臂，他转头看我。

    我直问，「刚刚医师叫你进去干嘛？」

    「就问一些你这个月的服药状况跟睡眠之类的，怎么了？」他平淡的回答，还用一种疑问的语气反问我。

    李嘉豪呼吸不紊不乱的回答，一点说谎的特徵都没有，看来真的是我多虑了，医师请他进去单纯就是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回家后，我打开药包，发现医师有调整药物，我不以为意的把药吃完，而后不久我就感到昏昏欲睡，精神十分不好，恍惚中在沙发上睡着。

    迷迷糊糊的意识中我彷彿看到有人将我抱起，从明亮的地方报到一片黑暗中，下一刻，我躺在柔软的床上。

    他的脸很糊，加上灯光昏黄，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在我身边做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完全失去意识。

    隔天起床太阳已经高高掛在天上，我抓着些许疼痛的太阳穴，这一次的药效为何这么强烈，一吃下去就不省人事，身体疲劳的很。

    我揉捏我的肩膀走到客厅，萧任燁已经坐在沙发上吃午餐。

    他一见我就立刻先攻击一番，「哇，真的是猪，这么好睡？现在都快一点，胡卿枋，你的人生一大半都被你睡掉了，这样不行，这样你以后会完蛋的。」

    一起床就看到那讨厌的脸，真想一拳揍下去，不过现在状态不好，头疼又肚子饿，先吃饭再说。

    我去厨房盛一碗饭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居然还故意挪过来靠近我继续挑衅。

    「欸，猪大姊，干嘛都不说话？」他的手在我眼前挥来挥去，电视画面全都被切一半一半的。

    我受不了的拨开他的手，「闭嘴，不要吵我。」

    「你怎么这样，你知道你现在吃的饭是我煮的吗？」

    闻此言，我下意识低头看着手中这碗白饭，「这你煮的？」

    萧任燁勾笑站起来回到原来的位子，「你现在是不是特感动？这个青梅竹马怎么这么贴心，这饭怎么这么好吃，好吃到都看见天堂美好的光景了？」

    还真是从小到大都很不要脸，我把一粒米饭夹起来看，「这米粒咬起来一点都不扎实不饱满，水也放太多，饭粒全都糊在一起，这要是拿出去做生意大概半个月就关闭囉。」

    那骄傲的脸瞬间像土石流一样垮了下来，冷瞪眼的又开始扒自己的饭，不跟我说话。

    週一，温若欣安然无恙的走进教室，看来那天的一切对她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课堂上或是下课都没看见杨溪与温若欣有任何的互动，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那件事情一样，两人一点都不尷尬，魏禹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是敏感时刻不应该时常来找杨溪。

    看来最多状况的应该是我，赵医师临时换药害我身体没办法适应，那些药就像是剂量高的安眠药，让我在课堂上老是发睏，眼皮沉重的可以一秒入睡，完全无法提起精神。

    「你是不是都熬夜啊？累成这样，你歷史课都被点名三次，我还真是第一次看你这样，还好吧？」唐儿淇担心的问。

    我趴在桌上眼睛闭起来点点头，「我没有熬夜，我只是换药所以副作用没办法适应，放心吧，我会尽快恢復。」

 Chapter5-3

    鐘声一打，大家立即逃之夭夭，而我是被人摇醒的。

    「放学了。」睁开倦意的眼眸，视线对上的是呼唤我的李嘉豪。

    我再度闭上眼睛挺起腰然后又睁开眼，他拉一拉书包站起来，他已经把我的书包都整理好，随时可以离开。

    他牵着我的手走出教室，儘管已经睡了整整一天，我依然抵不过药的嗜睡副作用，连走路都可以睡着。

    好多次都是他推我的头才醒过来。

    我听见他喃喃的说，「看来药效太强了，应该要换药。」

    我不予理会，走到一半我又进入梦乡，耳畔微微能听到李嘉豪跟别人说话细碎的声音。

    详细内容说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听到李嘉豪让我暂时坐在走廊上等一下，我随意的乱点头，然后我就真的坐在地上又睡着了。

    好睏，真的好睏。

    「卿枋？卿枋。」忽然，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努力撑起眼皮想看看是谁。

    林于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他就蹲在我的面前看着我，但是我身体好累，根本无法移动，连睁眼都很困难。

    「于澈??」

    我感觉到有人摸着我的头顶，然后说，「我不想离开你。」

    听见我最害怕的单词，我抵抗着重力又再次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于澈，「离开我？为何会离开我？」

    「因为你要好起来，你要渐渐忘记我，所以我要离开你。」于澈轻轻地说。

    强烈的抵抗袭来，身体很无力可是我想伸手抓住于澈，我不想要再让谁离开，面对阿恒的骤逝我好不容易才快要走出来，我不想再让谁离开我的身边。

    我着急地挥舞着手，却总是腾空，「可是我不要??我不想你离开，你不要拋弃我好不好？」

    我好讨厌这种被丢弃的感觉，我听不见林于澈的声音，我觉得他走了，我抓不到他，焦灼烦躁的感觉爬满全身，我奋力的爬想摸到他，但他却像是消失一样，怎么呼唤都唤不来。

    「林于澈！」

    我急着大吼，猛然睁开眼睛，在我眼前的是我的房间，我心跳异常的快速，全身都被汗水浸溼。

    摸着脸庞全都是泪水，我开始有些搞不清楚。

    方才，我不是还在学校吗？怎么现在却在房间里躺着？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日期，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天，今天是星期二，而且已经是下午三点。

    手指拉扯住凌乱的头发，太阳穴传来微弱的痛感，刚才跟林于澈的对话又跳到脑海，我意识过来换完衣服直奔学校那条长廊，可是却没见到于澈，空荡荡的走廊只有野猫在溜搭。

    手里紧握的星星糖，它却没让我看见我想看到的希望。

    「卿枋？」

    再度回头，原来是乔宇学姊，她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并伸手整理我凌乱的发丝，「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惊慌？」

    「喔??我只是在找东西而已，没有事情。」我以谎言遮盖我方才的失控。

    学姊笑笑没有继续问下去，「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平常冷静的你不会这样，希望你可以赶快找到。」

    「谢谢学姊。」

    现在我才注意到今天学姊特别不一样，平时总是绑着低马尾的学姊今天居然把长发放下，学姊的发质很好，柔顺的摆在胸口两边，耳上还夹着一支花瓣的发夹。

    仔细一看，学姊的嘴唇有涂上一层淡粉色的口红，原来就天生丽质的学姊今天更是让不少经过的学生忍不住多看一眼，连我也一样。

    「乔宇学姊，你今天好不一样。」我看着学姊目不转睛，学姊实在是太漂亮太有气质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乔宇学姊举起手将掉落下来的几根发丝勾入耳后，连这看似平常的动作在学姊身上都特别迷人，特别温柔。

    「今天不是特别的日子，只是我想要完成一件我一直提不出勇气去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可能是我这辈子仅此一件的事情。」学姊走到楼梯口望出去。

    学姊抬头看着昏黄的天空，我却想不出学姊说的是什么事情。

    「卿枋，你觉得我哪里好？」学姊淡淡地问。

    我也与学姊一起仰望天空，跟她看着同一片天，「从第一眼见到学姊我就觉得你是我看过最勇敢的女生，学姊不止善良对学妹也都很好，如果用成语形容的话，学姊就是外柔内刚，反正，在这学校里我最喜欢也最崇拜的人就是学姊。」

    「是吗??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学姊轻笑，可是我却感觉出来学姊好像不是很开心听到我称讚她。

    「学姊你是不是有心事？你看起来好忧伤。」我担心的蹙眉。

    「忧伤??我好像快要无法偽装自己了，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了。」学姊喃喃。

    我更靠近学姊一点，我不太懂学姊的意思，「学姊你在说什么？」

    学姊抬眸把脸颊上的泪水擦拭掉，面对我微笑，虽然学姊在笑，但是看的出来她是在强顏欢笑，眼眶沉重的好像下一刻眼泪就又会掉下。

    「卿枋，他是不是也只看见我的笑，如果我在他面前哭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但是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两痕透明的泪水在最后还是溃堤了。

    看到学姊哭成这样我真的好心疼好心疼，为什么学姊会哭成这样？我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知道她的情绪已经到了极限。

    就像过去的我一样，就算再怎么坚强，总有一天还是会垮。

    学姊比较冷静以后，她离开我的怀抱，「卿枋，你的拥抱好温暖，你人真的很好，你是除了若欣我最喜欢的妹妹。」

    「学姊你到底怎么了？我好担心你。」我拉住学姊的手，我必须知道学姊到底怎么了？为何今天会这么反常。

    她摇摇头，「我已经没事了，好了，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学姊！」

    学姊停止脚步又往后看我，我走过去将一直握在手心的星星糖放到学姊手中，「曾经有一个人把黄色的星星糖拿给我，他说黄色的星星糖是和煦的希望，是内心的寄託，学姊鼓起勇气要去做的事情对学姊一定是很重要也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吧？这就当作护身符吧，会给学姊带来幸运跟希望的。」

    学姊双手捧着那瓶星星糖，并紧紧握在手中，「谢谢你。」

    我看着乔宇学姊缓缓而去，多希望今后我能不再看见她的哭泣。

 Chapter5-4

    「老师说你昨天请病假，身体还好吗？」

    午休时间，唐儿淇坐在我座位前方，回想起昨天那场梦我依然心有馀悸，很害怕林于澈会像阿恒一样离开我。

    「你食慾不好喔？饭就吃这么几口。」她瞄眼我只挖一口的饭盒。

    「嗯，吃不太下。」我索性拿起盖子把餐盒盖上。

    「对了，你有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我没什么精神回应。

    「昨天放学，乔宇学姊跟杨任纬学长告白了，这件事情全校都知道，就连主任都知道，我说学姊也太衝动了吧？我完全都看不出来学姊喜欢杨任纬学长，学姊藏的真好，不过她一定很难过吧？」唐儿淇露出替学姊可惜的表情。

    我怔住，「告白??」

    「今天不是特别的日子，只是我想要完成一件我一直提不出勇气去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可能是我这辈子仅此一件的事情。」

    所以学姊昨天说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跟杨任纬学长告白，我紧张的看着唐儿淇，「那结果呢？有成功吗？」

    唐儿淇叹了一口气，「当然是被拒绝啊，全校都知道杨任纬学长跟柯念瑜学姊在交往，总而言之，这是一场註定失败的告白，换作是我，我不可能会跟一个完全不会有机会的人告白，学姊真的太衝动了。」

    我站在学姊教室门外，却一直不见学姊，我想到昨天学姊的模样我就静不下心，学姊一定很难过很难过，最后我忍不住随便拉住从里面出来的一个学长，他说今天学姊请病假没有来。

    我失落的松开他的手，我仍然很担心，决定去学姊家一趟。

    当我转身时，我撞见站在前方的杨任纬学长。

    只要想到学姊被拒绝后难过故作坚强的样子我就无法冷静的面对他，我走过他的身边，他却喊住我，「我可不可以跟你谈一下??关于乔宇。」

    我面无表情平静的注视着他，他朝我走来，「这请你吃。」

    我视线盯着扑满巧克力的甜甜圈，我没有收下，学长又将甜甜圈收回去。

    「那个，乔宇??她还好吗？」

    我口气冷漠，「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告白对于她而言是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口的，我想学长你的拒绝一定会伤害到她。」

    学长神情黯淡，看起来他也很自责，「我知道，乔宇从以前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别看她现在这样自信，其实以前她是一个不擅言语的人。」

    学长说话时总望着前方，谈起学姊总是带点忧伤的笑意。

    「你们认识很久了？」

    「我们三人从国小就认识了，一直到现在，这样算久吗？」

    「这么久的时间，你都没有喜欢过学姊吗？」我好奇。

    他看着手上的甜甜圈，我忽然想到学姊总是拿巧克力给我，但她却不喜欢巧克力，「其实……从以前到现在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乔宇。」

    我双眼睁大的看着学长，惊讶到连说话都说不好，「那……那既然你喜欢的人是学姊，那为甚么昨天还要拒绝她？」

    「因为比起乔宇，念瑜更需要我的照顾，乔宇她很独立，不需要我的照顾，所以我才拒绝她。」学长惯性的微笑。

    听到这话我瞬间愤然，「你怎么知道学姊不需要你？你这个想法未免太自私了，你知不知道学姊有多喜欢你？乔宇学姊总是默默的望着你，她是一个心很宽的人，她不要求你的爱，但你也不可以这样撕裂她对你的喜欢吧？学长，乔宇学姊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坦率一点的接受呢？」

    学长平静的直视着我，「我很清楚乔宇对我的感情，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一直以来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也是一个懦弱的人，我自己知道我配不上她，也相信以她的优秀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你凭什么帮学姊支配幸福？」我忍无可忍，我不一次说出口我会憋死，「学姊会喜欢你就一定是你有更好的一点值得她喜欢，她暗恋你这么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你就用这么白痴的理由拒绝她？学长，你所做的决定你都认真想过了吗？」

    胸口有难以言喻的痛苦，是学姊留给我最不堪回想的记忆。

    学长，你如果看过学姊掉下的眼泪，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了不知道几千遍了，曾经有几次我动摇了，我想念瑜或许还有其他人可以照顾她，但每当我出现这个想法，念瑜就会因为生病而住院，所以我已经放弃这个想法，就这样吧，我不想再为了这种事情而烦恼，我对不起乔宇，是我辜负她，对不起。」他皱起眉头，我看见他眼角的泪水。

    我握紧拳头告诉自己理智一点，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我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既然学姊告白失败的事情成定局，我现在就算在这里无理取闹也改变不了学姊被伤透的心。

    学长能现在做出抉择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我不希望学姊继续受伤。

    「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我也不勉强你，那我们一起去看学姊好不好，就算被拒绝了，你们还是朋友，我想学姊也能体谅的，学姊会希望你去关心她的。」

    「乔宇她现在会想见我吗？」他犹豫。

    「学姊这么喜欢你，一定会想见你的。」

    刚转进她们家小巷就看见许多人站在学姊家门口，大家表情都很沉重，好像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有几位婆婆还朝我们这里看一眼，没看多久又撇过头叹气。

    心中突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我与学长互望一眼，我们走到门面前按下门铃却没有回应，有一位婆婆走到我们旁边，「她们家的人全都去医院了，家里没有人在。」

    果然发生事情了，我心脏猛然一跳，假装镇静地问，但颤抖的声音还是隐藏不住我的紧张，「婆婆，他们为什么都去医院了？」

    婆婆无奈的叹一口气，「她们家的大女儿在家里上吊自杀了，现在载去医院急救，你如果要找她们去医院比较快。」

    我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待我还没意识过来那些话时，学长已经跑走，我一边喊着他一边追，他迅速上了一辆计程车，我喘着气也上了计程车。

    第一次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慢到我觉得追不上我焦虑的心情，我满个脑子都在想着当时学姊求死的心情跟表情，爱笑的学姊怎么会上吊？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到了医院，我四处寻找学长的身影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在莽撞又毫无目的奔跑下，我先找到的人是温若欣。

    在淡蓝色的围帘里，一张雪白色的病床前，她和阿姨跪在地板上相拥嚎啕大哭，哭的声嘶力竭，不去注意都难，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乔宇学姊，学姊脸色苍白，安详的一动也不动。

    学姊就像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安稳带着微笑的躺在我们的面前。

    看见那画面的瞬间，刚刚耳朵里的哭声、仪器声全都慢慢淡去，好像陷入了无声世界，我动不了我的双眼，只能看到学姊薄薄的嘴唇，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

    学姊的脸庞越来越模糊，我的眼泪开始失控，就好像被打上麻醉药一样，全身无力麻木，我抹掉眼泪要看清楚学姊却被一股力量推开，我失去重心的跌坐在地上，有人来扶我，那个人好像是温若欣。

    我不确定，因为我的眼前看见温若欣流着泪想将情绪激动的学长拉离，但就算温若欣怎么打怎么推，学长不走就是不走。

    整个场面好混乱，好吵，我曲起身体将头埋进膝盖，为什么大家的善良都会被无视，善良的人都会被死神带走。

    如果我早知道学姊会因为告白失败而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我绝对死都不会让学姊去告白，去做这件??人生中仅此一次的事情。

    青春最美的学姊走了??跟阿恒一样都离开这个灰色的世界。

    大家都走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Chapter5-5

    在教室我坐立不安，所以选择倚在矮墙上听着音乐，闭上眼睛让自己别想着学姊的事情，但越想就越清晰。

    至今我仍然无法相信乔宇学姊会选择离开世间。

    现在想起来就会想到一些明明是警讯我却忽视的事情，明明是学姊的求救讯号，但我竟然选择接受，让它这样过去。

    忽然，有人碰我的肩膀，我吓得全身都弹起来，那人也被我这跨大的反应给吓一跳。

    「是你啊……」我松下一口气。

    「不是我，不然会是乔宇学姊吗？」杨溪故作好笑的说。

    「别拿过世的人开玩笑。」我十分严肃的警告。

    她似乎被我严厉的语气吓着，赶紧收回笑容，苦巴巴的一脸无辜，「对不起，我忘记了……你别生气，我只是看你很痛苦的样子想来关心你，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拿学姊过世的事情开你玩笑的。」

    她讲这么一连串的话听得我很烦躁，「说重点。」

    「你不要这么兇嘛，很可怕。」她露出无辜的双眼，「我只是来跟你说我刚刚在女厕听到有人在讨论你。」

    「讨论我？」我疑惑。

    「那群女生说你国中时曾经害死同班同学，还让整个班级闹得鸡飞狗跳，这是真的吗？」

    杨溪用无辜的语调叙说，我却已经站不稳了。

    为甚么过去这么久的事情却在这时候又被掀出来？

    「卿枋？还好吗？」杨溪呼唤我，我才醒来。

    我朝她点点头，便漫无目的的跑走，我不知道我要逃去哪里，这一路上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大家是不是都知道我害死阿恒的事情？我逼走陈文仪的事情？

    我摀住双耳跑着，直到撞进一个胸膛中，抬眸一看，是刚从篮球场走过来的萧任燁。

    我慌乱的后退一步，想走开却被他一手抓住。

    「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我想要甩开他的手。

    萧任燁不但不放手，还把我硬拉到他面前，「我不放！胡卿枋，等一下要上课了，你现在要去哪？」

    我失控的无视他的话，我只知道现在要去躲起来，我好像……没办法在坐在教室里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是保护弱小的人，而是成为只会躲起来躲避所有事情的胆小人。

    像是快失去氧气般，又像是行尸走肉，我丧失了理智。

    「胡卿枋！」萧任燁大吼，我看着他的瞳孔，我无法对焦。

    我好累，我好想像阿恒还有学姊一样痛痛快快的离开，刘在这里承受流言蜚语真的好痛苦。

    「我受够了……为什么所有悲剧的事情都降临在我身上，霸凌、自杀，到底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甚么？老天爷才这样惩罚我？」我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无法继续承受那些即将迎来的异样眼光，即使我身边有他们的保护，我觉得我的极限到此已经压线了。

    「很多人都跟你一样正面临悲剧，有些人甚至比你更惨，你晓得那些人的痛吗？不要觉得这些就可以将你击垮，人的意志力比你想像中坚强很多。」

    我紧闭眼不想再听他说圣言，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废话。

    「我不想再听了……」

    「好，我不说，但你必须跟我走，我现在如果不拉着你，你可能会有危险。」他抓住我的手臂不让我逃脱。

    我不再坚持，他也不再说话，我被他牵着走，我觉得好像走了好远好远，我总是低着头，我不想与那些私下谈论我的人对到眼。

    我将头压得更低，忽然，我的头顶被压上一顶帽子，萧任燁朝我一勾笑，这还是第一次我觉得他可靠。

    「没事了，这里都没有人了。」他温柔的在我耳边说。

    抬起头发现这里是一间空旷的教室，而且显然是间长年没人使用的教室，萧任燁拿着篮球作势投篮。

    「我们学校还有这种地方？」

    「对啊，你现在才知道喔？」他抹抹脸上的汗，不经心地回应。

    「刚才谢你啊。」我很快速地说完，跟他说谢谢实在很彆扭。

    他往我这瞧一眼，篮球从他手里投出去，「这么不甘愿。」

    「管我……」我撇过头。

    「好好好，不闹你了。」他丢下球走到我身边坐下。

    我看着他旧伤復发的膝盖，「你脚没再復发了吧？」

    他举起他的脚左看右看，「应该没吧？如果我再復发，我也没有人能照顾我啊。」

    「你女朋友不是人吗？」我故意酸他。

    「你说晴臻？我们早就分手了。」他冷淡的笑。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都没说？」我惊讶的看着居然分手后还如此平静的他。

    他挠挠头，「分手这种事情就不必宣扬啦，而且告诉你干嘛？你要当我女朋友吗？」

    他认真的眼神让我不知所措，我移开眼，「别闹了。」

    「如果说……我会读跟你同一间高中非巧合，你会相信吗？」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喜欢你。」他走到我面前，「我知道谭昱恒的事情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我不放心这样的你一个人在这所高中，所以我才会开始女力读书来到这所高中，虽然和你不同班级，但是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

    我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强迫自己强顏欢笑，「你在开玩笑吧？我不相信。」

    他垂眸轻轻一点头，「嗯，你就当我在开玩笑吧，反正你现在这么喜欢李嘉豪，我这告白应该不会动摇你对他的感情吧？」

    「疯子。」我摘下帽子丢他，他顺手的接着。

    萧任燁将帽子戴上，瀟洒的将双手展开，「没错，我就是一个疯子，胡卿枋，你可以忘记这段也可以记住，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告白，虽然我们无法在一起，但是我祝福你可以赶快走出黑暗，迎接属于你的幸福，我会是你一辈子的靠山。」

    他吼到整间教室都是回音，他离开之前朝我一笑，那个笑好苦涩。

 Chapter5-6

    关于阿恒的事情就像瘟疫一般迅速的在整间学校延烧，包括学姊自杀事件，这两件事情成了学生最热门话题。

    不知道是谁将这些事情流传出去，现在所有的锋头全都指向我，已经几天都呈现吃不饭的情形，就算李嘉豪跟唐儿淇再怎么为我辩解，终究没有人会相信我。

    国中发生的事情此刻正在重蹈覆辙。

    快速的推开门，我摀着嘴衝进厕所，我呈现弯曲姿势依靠在洗手槽上，胃里又是一阵的翻腾，我止不住那股呕吐感，早上吃的东西应该都被我吐完了吧。

    我低着头，胸口鬱闷，嘴里都是胃酸的味道，感觉随时我就会倒在厕所里。

    「还好吗？」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李嘉豪走到我身后帮我把头发绑起来，然后拍着我的背。

    感觉比较好后，我转开水龙头漱口把嘴里的味道洗掉。

    「要不要去晒晒太阳？教室太闷了，难怪你会一直吐。」他明明知道这并不是我想吐的原因。

    我压着酸痛的胸口，「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

    「你在我面前一直吐，我哪能专心上课。」他将外套盖在我的肩上，「穿上，我们去司令台。」

    我妥协的被他拉着走，反正我吐成这样我的笔记根本连碰的机会都没有，经过长廊时，我忍不住停下来。

    「在看什么？」他问。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于澈，有点担心他。」

    刚刚还有一点嘴角上扬的他瞬间脸垮下来，他皱起眉头，认真的说，「现在你要担心的人是你自己吧？胡卿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就像是回到阿恒刚离开那段时间一样。」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阿恒跟学姊的离世对我来说都是一次次的重击。

    加上校园的言语霸凌，已经让我遍体鳞伤。

    因为无法承受，所以只能靠身体不适来解决。

    「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当我知道学姊自杀，我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她而是你，那时候你亲眼目睹阿恒跳楼，现在你又看到学姊抢救失败冰冷的尸体，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会承受不住这一切。」

    我闭上眼睛，体力透支的靠在他身上，眼泪不停地往下坠。

    李嘉豪将我抱住，从学姊过世后，我一直不敢回想医院的一切，我怕我想起学姊最后的样子我会崩溃，所以我一直想像学姊还在世间的样子。

    学姊回眸一笑的样子是最美丽的，就如绽放的花朵，让人会忍不住再多看两眼。

    可是到了晚上我总还是会梦到学姊，梦到学姊悲伤的模样。

    「我们走吧，再晚就放学了。」李嘉豪抹去我的眼泪。

    「我想等阿澈，我梦见他说他要离开，我想在这里等他。」今天如果没有看到他，我不会安心的。

    「卿枋??」

    「放学他就会来了，再等一下就好。」我望着长廊的尽头，希望他下一秒就会从那里走过来，然后笑着对我说，我来了。

    我满心期待着，却迟迟不见他的踪影，即使放学鐘声响起，过了好久于澈都没有来。

    「奇怪，明明就放学了，他怎么还没来？」我看着李嘉豪，却见他忧愁的表情。

    我被他的表情吓到，久久无法转开视线。

    良久，他总算开口，「于澈他??不会来了。」

    我努力的撑起我的嘴角，用颤抖的声音回问，「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于澈不会来了？」

    李嘉豪面容苦涩，像是这件事情难以啟齿似。

    见他持续沉默，我的耐心有些被磨光，「你解释清楚啊，你沉默只会让我更紧张而已，阿澈现在到底在哪里？」

    「林于澈??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这样说你懂吗？」

    我懵懂的看着说出口后紧张的他，我正在努力的思考方才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幻想出来的人物??于澈是不存在的？

    「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包括我、萧任燁任何的人都看不见他，只有你。」他将双手压在我的肩上，「林于澈这个人只是你对于阿恒有太多歉意而形成的人，你好好想想，他们是不是有很多共同点？」

    胸口像是被挤压一样，让我渐渐吸不到空气，头脑一阵眩晕，我全身无力的往后倒，李嘉豪手靠在我背后，我慢慢坐下。

    「你还记得上一次回诊时，医师把我叫进去的事情吗？她当时就在怀疑你是不是產生幻觉，我证实了这件事情，你把林于澈介绍给我时，我就在想你大概是过于思念阿恒，所以大脑为了你產生了这个与阿恒相像的人，我没有揭穿是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住打击，医师也为你加强药剂，所以现在林于澈不会再出现了。」

    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情，阿澈怎么可能是我幻想出来的？我们还曾经一起去他家玩呢，而且我确确实实替他包扎过伤口，怎么可能？一定是阿澈走了，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跟我说，才这样骗我的。

    「我要去找阿澈。」我坚定的说。

    李嘉豪站起来拦住我，「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吗？世界上没有阿澈这个人，你和他相处的一切一切全都是你自己想像出来的。」

    我依然不相信的将他推开，「别再骗我了，我可是帮他擦药包扎了，那你说如果阿澈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那我替他包扎的那些药跟纱布呢？」

    他顿时哑口无言，我受不了这些谎言，为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说于澈是不存在的人，为何大家都与我们为敌？

    我已经不想再跟谁争辩，我自己心里清楚到底什么是真实的，当我想去找阿澈时，他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你介绍林于澈给我认识的那一天我们一起拍的照片，你应该会想说为何那时候我总是缄默，不参与你们的话题，那是因为我看不见他，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你看清楚，明明那天我们三人一起拍照，但照片里却只有我们俩人，证据在这里，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颤着抖接下那张照片，照片中确实只有我和李嘉豪俩人，于澈根本不在场。

    「怎么可能??当天明明??」双手就像无法控制般的抖动，那天明明李嘉豪还送他回家，怎么可能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双腿无力地重重跪在地上，全身的力量在这一瞬间都消失殆尽，李嘉豪将我拉进他的怀中，霎那间，我像是被注射镇定剂一般，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李嘉豪的身体在颤抖，拥住我的手越来越紧，我听到他微弱的哭泣，就是这个如镇静剂的声音促使我冷静。

    「你要相信我，我刚才说的没有一个字是谎言，自从阿恒离开后我没有一天是睡好的，我很担心你，害怕你会成受不了痛苦也选择离开，所幸你比我想像中坚强很多，你或许会觉得我婆婆妈妈，对你的任何事情我都要管，那是因为我害怕，怕你身边会再有伤害你的事物发生，我无法阻止那些事情发生，但我可以保护你，防止你远离那些事物，所以，拜託你，赶快好起来，我求求你了。」

    可是，我要怎么接受??成为幻觉的他？

 Chapter5-7

    回到家后，萧任燁也刚从学校回来，他不像平常一样嬉闹，他朝我一笑，便拎着书包去楼上。

    走回房间，我将窗户打开让凉风可以灌进来让我的思绪能够清晰一点。

    我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两隻眼睛就这样盯着天花板看。

    林于澈，他是真的如李嘉豪所说的一样不存在吗？

    他真的只是在我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大脑製造出来安慰我的吗？

    我还以为他是阿恒派来陪伴我的呢。

    侧身，我看见书桌上那些赵医师开给我的药袋，忽然间我有一个想法，我索性的把药统统扔进垃圾桶，如果说是那些药阻止于澈的出现，那我不吃那些药是不是我就能再次看见他。

    梦里的道别太随便，我想在我清醒时好好跟他说再见。

    拿起手电筒，我搭乘最后一班公车到于澈家，司机似乎觉得我奇怪还向我确认此班次的最后一站是哪一站。

    我非常肯定的回答他我确定我要搭乘的就是这一班，他才让我上车。

    下车后，这里与于澈当时带我来的感觉不太一样，今天显得阴森森的，就连车站都像是多年没被清洁，杂草丛生，树叶掉满地。

    靠着记忆，我走到于澈带我去的家，我走到了，可之前温馨的三合院成了一点灯光都没有的老旧仓库，很明显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居住。

    事实证明，林于澈的所有事情全都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只是对着空气说话的怪人。

    我只是病的很严重，没有人可以紓压我的心情，压力作使下创造了他出来。

    难怪他的伤口一直癒合不了，难怪他总是出现在长廊，难怪他的遭遇跟阿恒一模一样，因为我是靠着阿恒的一切才想像出来的。

    我就像精神病人一样，疯疯癲癲。

    可是，就算他是我想像出来的，我还是好想念他，他就像是真实存在一样，他可爱天真的模样治癒了我，就算他是虚幻的，拜託再让我见他一眼好吗？就一眼。

    冷风不停的朝我迎来，热泪划过脸庞，我压抑着想大哭的情绪，压抑的喉咙好疼，胸口好难受。

    我在老旧仓库面前蹲了下来，将脸全埋进膝盖，我好冷又好累，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点一根火柴就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

    「于澈，我真的好想见你，哪怕是最后一次，只要再看你一眼我就满意了。」

    「卿枋。」听见有人在呼唤我，我收起眼泪站起来环视四周。

    那是于澈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

    我站起来对着漆黑的林子不停大喊，「于澈！你在哪里？我是卿枋，我来找你了，你现在在哪里？」

    呼喊了这么久，我却只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在这。」

    好近的声音，我喘着气，安静的空间我的心跳声变得清晰。

    转过身看见他的顿时，老旧的仓库明亮了起来，就像之前于澈带我来一样，周遭像是被温烘烘的暖风拂过，温暖了起来。

    眼前的男孩身上穿着整齐乾净的衣裳，皮肤上的伤口全都癒合，他笑的眼睛都成了一个弯月，手里握着星星糖。

    「我终于见到你了??于澈。」

    「是啊，我来见你了。」阿澈将星星糖举在我们之间，「这给你。」

    我颤抖着手接下来，玻璃瓶的星星是彩色的，就像是天上的彩虹一样，我控制不住我激动的情绪，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颤抖。

    「为什么送我彩色的星星糖？」

    「因为在我眼里你是灿烂夺目的，你的最美的彩虹。」

    我不禁失笑自嘲，「彩虹啊??真是跟我不搭。」

    「卿枋，谢谢你让我存在过，虽然我不能继续陪你，但希望我走以后你可以振作起来，我的存在是让你对阿恒有所弥补，你不能一直在原地不动，这样对你是没有帮助的，这段期间我很开心可以听你分享心事，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于澈??如果我不吃药，你是不是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懂你是幻影，但我不想醒来，可不可以让我一直沉睡在这梦境里，永远不要醒来。

    沉睡在有你的彼岸，让我忘掉现实，活在这虚幻的世界里。

    「卿枋，你知道你身边有很多很爱你的人，每一个人都在期盼你回到以前那个快乐的女孩，你不能忽略他们的担忧跟眼泪，我只是你这灰暗记忆里的一盏明灯，可他们却是你人生中永恆的阳光，你必须渐渐走出伤痛，大家都很爱你，你不可以辜负大家对你的爱。」

    「但是我也不想离开你，我无法再次承受我身边的人离开。」我又忍不住自己想哭的情绪，「我一直很后悔国中时我对阿恒的态度，那时候我不是故意要退后一步的，我不是故意疏离他，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害怕了，我知道。」再次抬眼，于澈不见了，眼前的人变成阿恒。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走向前抱住我想念好久好久的他，「阿恒，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当初我如果能勇敢一点，或许现在你依然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都怪我，我不应该对你生气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阿恒身体发亮着，我很清楚他也是幻影，可是我还是想把他当成真实，想把埋藏在心底无法说出口的话，趁着这一次好好说出来。

    「卿枋，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才刚受到伤害，你会想远离我是正确的。」阿恒收起微笑，「我会离开是因为我再也无法再承受大家的冷嘲热讽，我说过妈妈是我最后那片叶子，既然枯萎凋零了，我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阿恒摸着我的脸庞，明明这么真实，我却感受不到温度，「你不要难过，我的离开不代表终点，而是全新的开始，你创造出的于澈也是一样，我们都是曾经被你帮助过的人，你是难能可贵的英雄，你要记住这一点。」

    我拼命的摇头，喉咙疼的如火烧，「我不想当英雄……我不要。」

    「我会是你最后一次说再见的人，当你醒来时，我会永远离开你，迎接你的会是你身边最爱最爱你的人。」

    阿恒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而且周遭的温暖也渐渐降温。

    「等等??我还有很多话想说，等等??」阿恒的身体越来越淡，直到剩下声音，他的声音在我耳畔环绕，迟迟无法退去。

    「阿恒??」我的声音全都是哭腔。

    「再见，卿枋。」

    那句话，是我听见阿恒跟于澈最后的声音。

    这么清晰，这么让人心碎。

 Chapter6-1 擦身的云彩

    喉咙一阵乾涩，好想咳嗽，眼睛却不听使唤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在何处，但是这里好暖活，感觉我被柔软滑顺的棉被包覆，眼前浮现两个人，于澈跟阿恒正对我笑着，我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他们嘴唇浮动，就像是在说，再见。

    是啊，这场虚幻的梦境是该结束了，没有他我也要好好的。

    渐渐张开眼睛，模糊的视角中我看见爸爸妈妈及李嘉豪，妈妈是含着眼泪哽咽的笑着。

    「醒啦，身体会不会不舒服？」妈妈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

    我摇头，「我没事。」

    撑起身体，我坐起来看着他们，脑海里浮现起刚才与阿恒的所有对话，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他说那些话的意思。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身边这些还活着的人，他们才是我现在最需要珍惜的。

    我紧紧抱住妈妈安慰她，站在我面前的李嘉豪对着我微微一笑，我看着他也笑了。

    回学校后，我以为校园里会继续蔓延着谭昱恒的事情，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件事情非但没有扩散开来，反而已经停止下来。

    唐儿淇说这一切根本都是杨溪搞的鬼，她不知道是从哪听来关于我国中的事情然后告诉其他班的同学，让她们肆意把事情流传出去。

    我在休息的这几天，李嘉豪和萧任燁为了我写了很多传单发给每一个班级，告诉大家关于谭昱恒事实的真相，同时也告诫各位别乱听信流言。

    因为有他们俩人的帮忙，这件事情才得以平息。

    而学姊的过世对学校来说无非是个重创，但也因为这件事情让校方开始检讨，学姊长期以来有严重的忧鬱症，她偽装的很好，大家都看不见阳光后的阴影。

    校方调整课纲，并宣导忧鬱症及校园霸凌的严重性，不仅请了专家来为大家上课，也更积极的看待学生心理状况。

    走进图书馆，我遇见杨任纬学长，听说他已经向念瑜学姊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跟他喜欢的人是乔宇学姊，念瑜学姊虽然刚开始难以接受但后来学长意念坚定，学姊知道自己再怎么挽留也无法住进学长的心里，两人就这样和平分手，分手后，两人依旧是很好的朋友。

    学长也接替学姊的工作来到图书馆当志工。

    「学长，我帮你一起归吧。」我直接将学长手里的书拿过来。

    「学妹谢了，没想到归书也是很累的一件事情，之前看到乔宇在图书馆将书一本本归回去，我居然认为她找到了一份很轻松的工作。」学长看着那些摆在书架上的书感叹的说，「乔宇从以前到现在都很努力，很多人都不喜欢半工半读。」

    「大概是学姊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她不会觉得累，她归书时都是扬着微笑的，就知道她是多么喜欢这份工作。」我忽然想到，「或许，学姊会这么喜欢这份工作是因为学长你。」

    「因为我？」学长浅笑有些讶异。

    「对啊，学姊就是因为想要常常见到学长才会来这里当志工的，也是因为看见学长所以才笑的。」回想起学姊过去看学长的表情都让我相当肯定学姊是为了学长而来的，因为学姊知道学长总是喜欢来这里读书。

    「如果乔宇真的是这么想的就好了。」学长陷入沉思。

    期末考将近，全校又陷入了沉静凝重的气氛，李嘉豪把他所有的笔记全都抱到我的桌上，他坐在我的面前自顾自地开始算起数学。

    最后一科作文交卷以后，我拎起书包走出教室，今天的天空十分蔚蓝，微凉的风阵阵吹过来，我看着远方的山景，想起于澈发现的那些猫咪，不知道那些猫过得好不好。

    正要戴起耳机，我听见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是杨溪。

    「卿枋，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解释，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杨溪垂着头，没了之前那股自信。

    我看着异常的她，「说吧。」

    「关于手机那件事，其实是我让庄文郁把她的手机放进温若欣的书包里，因为我知道温若欣曾经当着全班给庄文郁难看，刚好魏禹靖一直找不到理由跟温若欣分手，我才会想到这招。」她抬头看我一眼，眼眶积起雾气，旁人看过来还以为我在欺负她，「我没有想到单纯一个手机事件会让她被全校议论，对不起。」

    「你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会让她被大家议论所以才做的，不然你压根不会做。」我冷冷地看着她，她紧张的不停揉着手。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这样子逼他们分手了。」她急坏了，说话都结结巴巴。

    「那我过去的事情呢？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她更加不知所措，最后终于放弃挣扎的点头默认，「你要对我生气就生气吧，我无所谓了，反正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该设计这些事情来陷害你们，我想跟温若欣道歉可以我不知道她何时才会来上课。」

    至今我已经不想再责怪谁，只是好奇为何要这样对待我，「过去那些我都无所谓了，我只想问你，你把我过去的事情翻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喜欢很李嘉豪，我希望他可以跟你分手，一时冲昏头我才想到这种招数，我现在全跟你摊牌也是我看到你这样我的心里过不去，我不奢求你会把这些事情当作没事，但你能不能看在之前我们曾经好过的份上，替我向李嘉豪说声对不起，我实在没脸见他。」她苦苦哀求。

    见她可以鼓起勇气承认自己犯下的错，我也不想继续追究下去，「既然你已经认错了，我也不再多说甚么，但如果你想向他道歉的话，我觉得你亲自与本人道歉意义会来的大些。」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去和他道歉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去伤害人了，那个??学姊的事情我很遗憾。」她拿出一支镶着花朵的发夹，「这支发夹可以请你帮我拿给温若欣吗？算是我对那件事情的弥补。」

    我收下发夹，「我会交给她的。」

    她开心的朝我挥手，「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虽然已经迟了，但还是希望你和温若欣可以赶紧振作起来，那没事我先走了。」

    杨溪快步离开，那片发夹安静的躺在我的手心，闹哄哄的事件终于迎来平静。

 Chapter6-2 擦身的云彩

    我没摁门铃，就静静的站着。

    回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学姊亲切为我开门，温若欣当时还对我存有敌意，虽然那时我们关係不好，但却是现在想来与她们两姊妹最美好的时光。

    门被拉开，我与里头走出来的人相视，她手里提着两袋垃圾袋，耳里还掛着一条耳机，音乐声大到我都可以清楚听见里面在唱什么歌。

    「嗨。」我先打破沉默。

    她皱起眉头的摘下一耳的耳机，「你怎么来了？」

    「喝茶吗？」温若欣端了一杯热茶给我。

    「当然喝啊。」我立刻端起来作势要喝，可是没想到杯子居然这么烫，我又把杯子丢在桌上，「好烫。」

    我将手指头摸摸耳朵降温，温若欣叹一起气，「还是跟以前一样蠢。」

    「我哪有蠢啊！」我立刻反驳。

    「说自己没有蠢的人最蠢。」她訕訕的说。

    我看着厨房那端，「阿姨呢？」

    她神若自如的说，「上班去了，你还真会挑时间，今天是我姊过世后她第一天上班。」

    「阿姨还好吧？」我担忧的问。

    「她已经接受我姊离开的事实了，让她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真的很辛苦她，我妈从年轻时就遇到很多挫折，可是接受女儿过世这件事情应该是这几年来最辛苦的事情吧？」

    「那你呢？还好吗？一直照顾阿姨的情绪，你还好吗？」

    温若欣沉默，她的双眼一直盯着手里冷却的茶，终于一滴泪从她眼里夺出，她很迅速地抹去，但我还是看见了。

    她吸一吸鼻子又是一抹顽皮的笑，「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要介绍帅哥给我啊？我想要像你男朋友那个等级的喔。」

    我不禁笑了出来，拿起身边的娃娃朝她扔去，「我男朋友等级的就只有他一人，没有人可以跟他平等的。」

    她轻松地接住娃娃，继续说，「我觉得你的青梅竹马姿色也不错啊，虽然他看起来有点蠢，但他的个性我喜欢，约一天出来，凑合凑合我们一下吧。」

    「他的个性实在是??」我无法用言语形容，但虽这样说，萧任燁这个人我也喜欢了好几年，真不知道当时我是瞎了眼还是被附身。

    不过那天他向我告白以后我好像就没看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忙甚么。

    「发什么呆？」

    萧任燁的事情我就先摆一边，我即兴的生出一个约，「我在想哪时候我们四个可以一起约出来玩，顺你的意，这周末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她摸摸鼻子豪爽地说，「行！」

    「那我再问问他们两个。」我边说边把杨溪的发夹拿出来，「杨溪今天已经跟我坦白一切的事情，包含她陷害你手机的事情，她全都承认了，这是她跟你道歉的小礼物，看你要不要收，如果不想收的话我替你丢掉。」

    温若欣不露声色的盯着发夹，最后把它拿起来，「这么漂亮的发夹丢了浪费。我也要谢谢她，要不是她设计这场闹剧，到现在我可能还深深相信魏禹靖是爱我的，这一点啊我必须感谢她。」

    回到家后，妈妈已经煮好饭等着大家回家，掀开厨房的帘子我问妈妈，「萧任燁有来吗？」

    正在试喝浓汤味道的妈妈一听见我的声音立刻开心的回头，「宝贝你回家啦，小燁他帮我去前面的超商买高汤，已经出去一阵子了，你找他呀？」

    我随意地应个声便出去找他，下午六点是下班人潮最多的时段，壅塞的车道布满了各种大小的车辆，人行道上也都是人来人往的人。

    我停在红绿灯旁等待着绿灯亮起，我尽量让自己能清醒一点，但萧任燁那一句我喜欢你，依然盘旋在我的脑海中，怎么挥都挥不散。

    绿灯亮起，我正准备迈步前进却看见他的身影朝这里前进。

    他手里提着帮妈妈买的高汤罐，我止在原地，望着他朝我走来。

    「你要去哪？」萧任燁站在我的面前，面无表情的问。

    「我妈说你去帮她买东西，叫我来看看你买的牌子对不对。」我胡乱地扯，幸好他也没有起疑。

    「是这牌吧？出门阿姨才给我看过照片，怎么可能买错？」他把高汤拿出来。

    我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突然扯开嘴角又把他头上的帽子压在我的头上便从我身边走过去。

    「你干么啦??」我回头把帽子给摘下。

    「你还不走吗？」

    我吐出一口气跟着他走，他一路上都不讲话，我尷尬的只能一直看着地上的影子。

    明明刚刚就想好要说清楚，在本人面前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个??」

    「今天的月亮好圆。」我刚开口就立刻被插话。

    迫不得已，我只好也抬头观望月亮，今天的月亮真的好圆又洁白，我的目光也忍不住被吸引。

    「难道今天是初一十五吗？」他很认真的在思考。

    我深吸一口气又度开口，「关于上次??」

    「你是说告白那件事情吗？」萧任燁望着月亮的双眼转移到我身上，「如果你要说那件事情，那我要顺便说一下，我当时只是开玩笑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发现我对你就好像对妹妹一样，嗯，就是这种感觉。」

    我傻愣愣的望着他，他忍俊不禁，噗哧一笑，「你该不会认真了吧？」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以一种很无言的眼神看着，「胡卿枋，像你这种虎姑婆我才不会喜欢你好吗？我要喜欢就要喜欢温柔的杨溪，那种才是我的菜。」

    我狠狠的握紧拳头往他胸膛垂去，「说话客气一点喔，什么叫虎姑婆，我哪有这么兇？」

    被我垂那一下，他全身都屈在一起，一脸被我虐待，「还说自己不是虎姑婆，我都快被你打到内出血了，痛死我了，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这么想要我死？」

    这傢伙没去当演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懒的跟你讲。」我抢走他手上的塑胶袋准备走人。

    他立刻站起来拉住我的衣角，「开玩笑的啦，你是最温柔的大姊姊，卿枋美女姊姊。」

    瞬间我的背脊一阵凉意，我难为情的把他的手甩开，「烦死人了。」

    疏没料到，这只是他装出来的，他把我的头往下压，把塑胶袋抢过去跑到前面去。

    「虎姑婆姊姊来追我啊！我等你喔！」

    一连被压两次头，我整个火都燃起来，我把帽子用力的丢向他，追过去决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Chapter6-3 擦身的云彩

    週六，按造温若欣的意，我们四人一起出门，一路上我和李嘉豪走前面，他们两人走后面。

    他们两人都是话题製造者，所以我也没过于担心彼此没话题这种事情。

    「这电影感觉不错看，看这个吗？」我拉着李嘉豪的手指着电视上正在拨放的预告片。

    「惊悚片？」他有些怀疑。

    「对啊，我想看，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这种片了。」我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问问他们两个，我都可以。」他指着后面正聊的开心的两人。

    得到李嘉豪的许可，我迫不及待的扭过头问，「若欣，我们看惊悚片好不好？」

    「惊悚片！好啊好啊！我超级爱看惊悚片的！」温若欣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反倒是萧任燁露出犹豫神情，我故意激他，「胆小鬼喔？不敢看是不是？」

    他像是怕在温若欣面前丢脸一样，立刻昂头，「男子汉怕什么？那些都是假的，看就看！走，买票去！」

    我和温若欣在他背后偷偷一笑。

    看完电影后也接近傍晚，萧任燁走出影厅时脸色惨白，连说话都在颤抖，看来惊悚片对他来说还是太过刺激。

    温若欣说她要先回家，让我们继续逛，但萧任燁说他可以送温若欣回家，我们便将温若欣交给他，于是四人拆成两对各自走。

    我拿起手机正好有一则简讯传来。

    「谁？」李嘉豪好奇的问。

    「陪我去拿一下东西。」我牵起他的手，没多说的走着。

    走进一间私人画廊，一位戴着粗框眼镜的男子直挺挺的坐在小板凳上，在他眼前的是一副画到一半的油画，他非常专心，完全没发现他身后站了两个人。

    我们就这样看着他画画，直到他中场休息我们才喊他。

    「你好。」

    我这突然的一声可是把他吓得不轻，他推推差点掉下来的眼镜，「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出点声。」

    「抱歉，我是看到简讯要来拿画的。」我把简讯拿给他看。

    「胡卿枋小姐是吧？我才刚寄简讯你就来了，动作真迅速。」他摘下眼镜，「你的画应该是我们老闆画的吧？」

    「是的。」

    他走入一堆包装好的纸盒寻找着我的画，「我们老闆临时出去，所以今天是我顾店，老闆可跟我说你的画是他画过最难画的一幅，没有任何的一张照片，只靠着你的描述把你要画的那个人拼凑出来。」

    我笑了笑，深感抱歉。

    他拿起一个纸盒，检查一下名字便打开。

    「不过他也说了，这幅画是他很大的挑战，相对的，这幅画对你来说也是意义深远的，他很喜欢这种委託。」

    他将画拿出来摆在我的面前，看到画上的人我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

    「这是？」李嘉豪问。

    「于澈。」再次见到于澈，我有些情绪激昂。

    前几天我透过网路得知这间画廊，便突然有一个想法，就是把于澈给画下来，我试着向老闆描述于澈的长相，包括脸型、眼睛的大小、笑容的特徵。

    老闆也很仔细的为我调整，经过两天终于完成了于澈的画像。

    虽然阿澈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但对于我而言，他就像是真实存在过，他的出现让我暂时停止对阿恒的思念及懺悔，也让我知道阿恒死前并不是恨我的。

    「原来于澈长这样啊??笑起来真好看。」李嘉豪微微一笑。

    我抱着于澈的画像走出画廊，李嘉豪陪我回家，今天的天空格外明亮，就好像是星星的光芒在闪耀着。

    据说，人死后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星，是不是阿恒还有学姊都成为星星了呢？

    「阿恒是不是成为了那颗星星？」我指着天空最亮的那颗星。

    「大概是。」

    「好想把它摘下来收藏着，这样我就不用等到晚上才能看到了。」

    李嘉豪伸手遮住那颗星星将它握起来，然后将它贴在我的左胸口。

    「如果是藏在心中，这样是不是二十四小时都能看到他了？」

    我摸着我的左胸口又问，「这样我会不会太自私，把这么闪亮的星星自己藏着？」

    他摇头，「因为你会代替他继续闪亮下去，所以一点都不自私，在我心里，从国中你就是最闪亮的那颗星星，即使过程中曾经黯淡，你也很努力的让自己继续发光下去。」

    他低身我看见他瞳孔里的我，冷不防的朝我唇上吻来，如此轻巧温柔。

    「carryon,iambehindyou.」

    你一直在我身后，成为我最强大的后盾，无法想像这段路上没有你，我会变成怎么样。

    是你发现了我，因为有你才会有现在的我。

    如果说阿恒是我心中最闪亮的星，那么你就是我的整个宇宙。

    我会一直努力，直到我也成为你心中最美丽最坚强的那颗星星。

 Chapter6-4 擦身的云彩

    「所以你昨天几点才回家啊？」唐儿淇站在全身镜面前，手中两套黑白洋装不停来回在身体前摆动。

    回完编辑大人的讯息，我拿起刚冲泡好的美式咖啡，「一点多吧，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好像后面是被扛回来的，果然是二十五岁之后，酒量就变差了。」

    「真的是，不过编辑大人也真过分，明知道今天是你的签书会还灌你酒，不就幸好我今天提前去你家把你挖起来，不然你就放你的书粉鸽子了。」她气愤的转过身，眉毛都皱成一球。

    「也不能怪她，是我说要请大家喝酒的，你跟她也两年了，你不知道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酒吗？」

    「但也不能在这种时间点灌你酒啊！你说说你昨天被灌了几杯？我保证我会保持理智的。」

    我稍微回想昨天，手指头算一算，「四、五杯吧？还是六杯？」

    她崩溃的把洋装全都扔在沙发上，「大姊，圆圆告诉我你一共被灌了八杯，这还没加上你自己喝的喔。」

    「是吗？有这么多？」我故意装傻。

    唐儿淇从沙发上站起来，最终拿起白色的小洋裙，「你啊，从大学可以喝酒开始就到处乱喝，什么摊就去，李嘉豪把你託给我照顾真是累死人，你男友到底哪时候才回国啊？」

    「我也不知道，他说他最近课有点多，加上他刚实习完很忙，大概要再两个月才能回国吧。」我朝着她露出一个请求的微笑，「所以这段时间请多多指教了。」

    「真是受不了你，高中你可是我最钦佩的风云人物欸，怎么现在变成一个嗜酒的酒鬼啦？」她扶着额头，一副快晕倒。

    我笑咪咪的看看手錶的时间，不予多说，「差不多了，我下去看看，你的服装赶快换上吧，签书会结束我们去吃顿饭吧。」

    「我们两人吃吗？是吃我上次想吃的那家法式餐厅吗？」唐儿淇瞬间眼睛都亮了，一谈起吃她可是美食达人。

    「还有温大明星跟她诽闻男友，今晚吃编辑大人最爱的港式餐厅，我走啦。」我向后挥手可以感受到她的绝望，因为那家港式餐厅可以说是一个月会去吃三到四次的平凡美食。

    这次的签书会办在一间咖啡厅与书店结合的小店里，会办在这里主要是因为上次无意间我来到这里，我很喜欢这里的景色，所以回去以后就请编辑大人帮我申请在这里办签书会。

    在这里，粉丝们也可以顺便买一杯暖暖的热咖啡坐在椅子上听着我说话与我聊聊天，我觉得这种感觉十分愜意，就好像朋友与朋友聊天的感觉。

    「现场还好吗？」走下楼就看见编辑大人在跟摄影师愉快的聊天。

    其实年有四十的编辑大人还是未嫁之人，她对摄影师毛手毛脚的，每次都找理由靠近，见摄影师大哥一脸无奈，我还不赶快去拯救他？

    编辑大人那手总算是从大哥身上放下，大哥赶紧逃之夭夭，编辑大人见怪不怪，只会默默的在心里咒骂我。

    「我亲自出马还能不ok啊？」编辑大人自信的挺起腰桿，一副我谁的样子。

    「开玩笑的啦，我的书都摆好了吗？现场人多吗？」我偷偷打开门想看看现场现在有多少人，虽然这是我第二场签书会，但还算新人的我还是有些紧张。

    编辑大人指着前面，「早就都放好了，人也比预期的多，你大可放心吧，我们的卿枋女王，你能不能别一直操心啊？」

    「我的签书会我能不操心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的画像呢？」

    「什么画像？」

    「我书最后面的那个画像，我昨天就交给小李了让他今天记得带过来，我要放在桌子上给大家看的。」看编辑大人一脸茫然，我更加火大，但现在更多的是焦急。

    「不然我去车上帮你看看？或许没拿下来。」

    她准备迈步去拿，我拉住她，「我去吧，你看着现场。」

    我快步的走到停车场，果然画被放在车厢没拿下来，看到画还在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如果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我把画上的灰尘给挥去，盯着画上的阿澈，他仍然保持最纯真的微笑。

    吃药后，我已经整整七年没看到阿澈，不过偶尔我还是会怀念有他的日子，虽然高中毕业后我就到距离较远的大学就读，但只要有时间回家，我还是会抽空来高中。

    坐在发现他的长廊，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那时我才晓得阿澈望出去的景色是多么悦目，回想起看到他的第一眼，他是掉着眼泪，哭啼啼的满身伤痕。

    离开时，却变成我哭啼啼，当时我以为只要我不吃药，他就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有他的地方就像另外一个世界，但终究他会在我的脑中消失。

    上大学之后，在那四年中我一直思考将来的我到底要做什么？后来辗转下，我认识了编辑大人，她说她喜欢听人说故事，于是我便把我的故事告诉了她，她感到非常有兴趣，坚持要我把我的故事写成一本书，也因为这样，毕业后我就专心在写作方面，至今写作三年，我终于出了我人生中第一本书。

    我抱着阿澈的画像走回书店，我人生第二次签书会终于开始。

    这本书是讲述从我国中到高中面临霸凌的事件，还有我最敬爱的学姊，我将她写进我的书里，她是多么值得被眾人了解的人，我希望透过我的描述能让大家知道重鬱症的患者需要被人关爱，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人会偽装，学姊喜欢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大家，殊不知道她的内心被重创的多么厉害。

    签书会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的事情，最后一位读者签完，我忍不住伸伸懒腰，这次来的人真的出乎意料的多，我的手已经签到在发抖。

    唐儿淇将一杯咖啡放在我面前兴奋的说，「亲爱的，你知道你今天签了多少名字吗？」

    「几个？」我喝一口咖啡随意的问。

    「三百七十六个，你真的太厉害了！」她已经激动的只差没跳起来。

    我又伸了一个懒腰，「难怪我觉得脖子很酸，不过签完我也累了，走吧，吃饭囉。」

    「你怎么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不知道，可能我有一点点小失望吧？」

    「什么意思？」

    我整理好东西站起身也有点困惑，我摸着我的左胸口，「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我觉得好空虚，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感受到我写的内容里的痛苦跟挣扎吗？总之我很迷茫。」

 Chapter6-5 擦身的云彩

    与温若欣约在港式餐厅包厢内，她现在是知名的演员，所以出入公共场合都必须特别小心，尤其她的情人，萧任燁，那是绝对不可以被拍到的。

    不过就这么凑巧，在门口刚好我们都同时到。

    「嗨，我们女大作家，今天的签书会还顺利吗？」温若欣果然全身都包紧紧的，墨镜口罩缺一不可，她一来就勾着我的肩膀。

    「顺利啊，你呢？今天不是去拍戏？」

    一提到拍戏，她的脸就臭起来，「别说了，原本导演来跟我谈的时候说我的男主角是子腾哥哥，谁知道她临时有事情所以改成一个我完全不知道是谁的新人。」

    「唉呦，没事啦，实力比较重要啊，何况你又不是真的要跟那个新人在一起，对不对？」我看向萧任燁。

    「胡卿枋，你说的太对了，我第一次这认同你说的话。」萧任燁神气地看着温若欣，「宝贝，那个子腾哥哥也没有我帅吧？你以前不是说我是天下第一帅？」我瞬间全身起鸡皮疙瘩。

    温若欣翻个白眼把萧任燁推开，受不了的过来勾我的手，「走，再不走我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喝吧！庆祝我们卿枋新书大卖！」温若欣举起杯子大声欢呼，「我们卿枋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你果然是我们当中最棒最酷的，我敬你！」

    我举起杯敬酒，一口气整杯嚥下，爽快的又把杯子倒满，几杯酒入喉，我也有些醉意，不过今天是很难得的聚会怎么能不喝。

    「我觉得你别喝了，你脸都红了。」唐儿淇把我的酒杯压下来。

    我皱起眉头，摇摇晃晃的把杯里所有的酒全都乾完，「今天是好日子，好日子就是要喝酒啊！」

    「你一直喝酒，我要怎么跟李嘉豪交代啦？」唐儿淇欲哭无泪。

    「李嘉豪？叫他滚开，这么久没回来，乾脆别回家了。」我皱起眉头，摇摇晃晃的甩手，把酒罐拿起来直接喝。

    「卿枋真爽快，我跟你一起喝。」早已经醉的温若欣手上也握着一支酒罐，她靠在我身上闭着眼睛就好像要睡着一样。

    「萧任燁还不赶快回来，讲个电话讲这么久，你们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唐儿淇焦虑的把温若欣从我身上搬开，让她趴睡在桌子上，「今天早上说的这么冷静，现在又叫他别回家，我看你是想他了吧？」

    眼前的世界不停旋转，就好像坐云霄飞车一样，转的我好想吐，我压着我的胸口站起来。

    「我去厕所一下。」

    「我陪你去吧，你这样可能会走丢。」

    我甩开她的手，好不容易才站稳，「才不会，我一点点醉而已。」

    说完，我自顾自的离开包厢，我几乎是贴着墙壁走路，走廊好像在转圈圈，让我走不稳。

    而后醒来，已经是隔天的事情，迷迷糊糊中，我从床上坐起来，头像被车子辗压过般疼痛，胸口也闷闷的，随时会吐出东西来。

    「我不在，你就这样放肆？」一道熟悉的声音打入耳里。

    我闻见声音抬眸，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我想念很久的人，我瞬间清醒的从床上弹起来。

    「李嘉豪？」我又惊又喜。

    「嗯，是我。」他走向前走几步，「把解酒药吃了，这水喝完。」

    我完全不顾他刚才说什么，我尖叫的直接跳到他的身上，不敢相信平常还在视讯的人，现在竟然在我面前，他语气着急的说，「小心！」

    常常我都会说我一点都不想他，他就算不在我也可以好好的，可是我自己清楚那些都是我在安慰自己，我非常需要他，见不到他的一天我都十分煎熬。

    所以我时常喝酒，因为喝酒我可以忘掉很多，包括想他。

    「我好想你。」我已经快哭出来了。

    「我也是。」他抱着我坐下来。

    看着他的脸我觉得我快撑不住我的情绪，我将他抱住，在背后偷偷擦泪。

    ★★★

    「就这束吧。」我指着最角落那束白花。

    「谢谢光临。」

    老闆热情的送客声参杂着风铃随风响起的清脆声，走出门外，我抱着那束花细细闻了一下那自然的花香，「茉莉花的味道果然最好闻，不知道学姊会不会喜欢？」

    「只要是你送的，学姊一定会开心。」李嘉豪将茉莉花接去，柔和的说。

    我们一路上听着广播来到了灵骨塔，我将茉莉花放在学姊灵位面前。

    学姊的遗照是一张笑的灿烂，无忧无虑的笑顏，长发至肩，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年轻女孩。

    「学姊，我又来看你了，我答应过你每年都要来这里陪你聊聊天，今天我也带来了一个小礼物，我第一本书出来啦，里面有写到你喔，开心吧，还有，里面有我的亲笔签名。」我把书放在茉莉花的旁边。

    「顺便跟你报告一下若欣的状况，她现在事业爱情兼具，所以比较忙，必较抽不出时间来看你，不过没关係，我跟她不管是谁都是你最亲爱的妹妹，我们永远都爱你。」

    走出灵骨塔，我不自觉的往后看，有些感慨，「时间过去的真快，学姊已经离开了七年，这段日子里竟然平静的不可置信，我们从高中毕了业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现在为事业忙碌着，但学姊沉睡在最青春的那段时光里，阿恒停留在最稚嫩却也最艰辛的光阴中，不过幸好这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最艰辛的时光??也是那段时光让我认识了你，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第一次看到你为了阿恒不惜与陈文仪结仇，大家对这种事是能避开就避开，你不是，你是看见了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这是我喜欢上你最大的原因。」李嘉豪嘴角隐藏着淡淡的笑，大概是回想起过往也有感想吧。

    「我??」

    「有小偷！帮我抓住那个戴黑帽子的人！」正当我要说话时，听到有人大喊有小偷，我看过去一位中年男子手中紧抓着一个红色包包，奋不顾身地往前衝，差点撞倒一位小孩。

    脑袋还没转过来，我的脚却已经跑起来，二十五岁的体力果然大不如前，但我视线仍然紧盯着小偷。

    「不要跑！停下来！」我怒吼。

    他回头看我一眼更奋力的跑，我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我速度渐渐慢下来，气喘吁吁的看着逐渐远离的他，喘着粗气，我想到这里有一条捷径，我往捷径跑去，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一间便利商店拦住他。

    果然，一跑出巷子就看见小偷往这里跑来，他来不急煞车也来不及逃跑，我往他膝后撞下去，他跌趴在地板上，他痛的哇哇大叫，我将他的手往后折，包包脱离了他的手。

    从警局出来一下，心情跟身体一下子全都放松，这一放松全身都开始痠痛，尤其是小腿。

    我揉着我两隻小腿肌，痛的我根本走不了。

    「我揹你。」见我这样，他提议。

    靠在他身上，李嘉豪慢慢的步走在被夕阳浸泡的人行道上。

    「我是不是瘦了？」我抬起头看他的侧脸。

    「好像是胖了。」他微微往后望。

    「刚刚跑这么久应该是瘦了才对啊，而且我最近酒也喝不少，酒应该不会发胖吧？」

    「应该吧。」他简短回答我，良久，他又开口，「卿枋。」

    「什么事？」我踢着腿，随意的回应。

    「我又看到国中时的你了，那个真正的你终于回来了。」

    海风吹着，车一辆辆咆哮而过，我看着他背后愣了一会，而后不自觉的笑了，我伸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躺在他温暖宽阔的背后。

    「找回自己的感觉真好。」我淡淡的说。

    「高中有段时间，我不想让你强出头，是因为我怕你会再次受伤，但后来我发现我不应该这样限制你，我很想念挺身而出的你，不过看刚刚你的模样，幸好我没阻断你的本性。」

    「其实我刚才脑袋一片空白，我压根就没有要追上去的想法，但我的脚就自己跑起来了，追着追着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看到这种事情我还是无法不管，但最主要还是你在身边，我不怕危险，因为你说过你会在背后保护我，是你那句话促使我前进，谢谢。」谢谢，我最爱的男人。

    「月亮出来了。」他抬眸望向无际的黑夜。

    「月亮是地球唯一一颗自然形成的卫星，它总是绕着地球转，它们是分不开了，就像我们一样。」

    李嘉豪突然转过头，「你有没有追过月亮？」

    「追月亮？」

    我还没确定我听到什么，他就突然一边笑一边跑起来，我下意识的抱紧他，我们两人笑得很开，就像发疯似的一直往月亮方向跑，但我们跟月亮之间的距离却没有缩短。

    我就像地球，而你就像月球，我们形影不离，我爱你，李嘉豪。

    如果时间能够重新来过，我想我会主动奔向你，即使你不认识我，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因为我知道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

    现实中没有童话故事，但我和你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我没追过月亮，但我曾跑过许多如陨石般破碎的时光，短短数年，我歷经许多或许许多人都不曾经歷的事件。

    阿恒，你送给我的星星糖至现在依然保存在我的书柜中，你说过黄色的星星糖是代表希望，果然如此，因为你我创造出了阿澈，他成为了我的希望。

    也因为你让我认识了学姊及温若欣，每个人对于这世上的意义都不同，但我多么希望每一个人存在世间都是最特别的事情。

    有一段对话会永远记在我的心上。

    「那你喜欢甚么顏色？」

    「黄色。」他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

    「为甚么？」

    「那是希望的顏色。」他含笑，「和煦的希望，是我内心的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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